剑阵似能感应众人能为,在场剑者中剑意卓越者尽皆被拉进阵中。众人眼前景色一变,立足已不在是莺歌燕舞的酒色花楼,而是刀坟剑冢枪戟尽掩的大漠黄沙。
阵中肃杀之气犹如实质,身处阵中,竟有股流金铄石的烈日下,勇士杀敌,勇无反顾,杀伐阵中几人得还的感觉。悲壮惨烈的气息席卷全场,反倒血性。
何以青锋在手?为的岂不就是建功立业,不甘平凡?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风沙之下,隐现无数虚影袭向众人
虚影或刀枪棍棒,或拳脚相击,招式有正有奇,武功有高有低,有的一击而逝,有的连绵不绝。不过片刻接触,但措手不及之下,已有数人殒命,众人大多带伤。
柳无双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道:“吾十五剑术大成,而后十年间败尽天下豪杰。凡亡于吾剑下者,其亡魂尽数被困于此阵之中不得轮回,无法超脱。这非邪法异术,乃是天赋异禀,此能得天所赐,故为天葬。”
一女子忽然说道:“剑神剑印既是这阵法阵眼所在,他此刻被前世剑意控制,无知无觉不分敌我。快把他找出来阻止他继续维持此阵,不然出现的亡魂会越来越强,时间久了只怕我们也全要变作这剑阵的一部分。”
萧遥循声望去,却是一着红衣的女子,手中剑通体艳红,身上彩纱飘飘如出尘仙子,却不是孙少武遇害那夜遇到的杀手是谁?
萧遥剑锋反转,指着她道:“剑神一事大家都是从坊间听来,为何你却如此了然?”
那女子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过《无名志异》一书?此书乃前代异人语纷乱所著,记载江湖间奇人异事。书中曾列古今十奇七异,千年剑神东方唯吾便是其中之一。书中记载,‘异星天降,天授神能,引祸于世。剑威赫赫,锁魂万劫。一剑起祸,一剑弭兵。寻道武林,纷乱方兴。特以此记,记其异也。’这异星,指的便是东方唯吾。”
她继续道:“他只会给武林带来祸乱兵劫,大家趁他尚未觉醒,快杀掉他,永绝后患。”
余元道:“可是江湖传言却是剑神转世就像活宝藏,谁杀掉他谁就能传承剑神的绝世剑意以及他遗留世间的遗宝。”
那女子道:“如果实话实说,世人惜命,剑神无敌传说面前,又会有几人上前。但若以利诱,贪婪总会让人忘却心中的恐惧,待到发现真相时,他们也只能选择被迫成为英雄。”
解亲笑冷笑:“你倒是把人心分析的透彻。”
萧遥道:“所以你杀了炼剑山庄的三少爷,嫁祸观莲坞,为的就是引来天下注目,借天下人之手除掉剑神的转世?”
孙乾道:“你说是她杀了少武?”
萧遥道:“没错。”
那女子道:“我没有。”
孙乾忽然举剑杀向那女子,寒刃罩着冰霜,青锋矫如腾龙,势猛如虎,顷刻间便将她逼入死境。
逼命之刻那女子娇柔的身子急旋,身上轻飘飘的红纱霎时化作剑刃风暴,轻易将孙乾致命的剑势吹散。
孙乾道:“旋流剑气,与三弟尸身现场所留剑势一样,你果然是杀害少武的凶手。”
孙乾周身风雪大作,炽热的杀意冰冷了心,却染红了眼,他缓缓道:“报上你的名号。能杀死少武,你不该至死无名。”
红衣女笑道:“是怕你炼剑山庄的三少爷死在无名之辈手上会坠了你炼剑山庄的名声吧?小女子烟雨语纷菲,师出翠云峰,存异阁。”
语纷菲又道:“只是此刻大敌当前你不共同抗敌反而与我内斗,只会拖大家一起死在这剑阵里。没想到一剑光寒竟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
孙乾道:“在场皆是剑界成名高手,便是少了你又有何妨?弑弟之仇岂有不报之理。”
说话间,孙乾掌中剑再无保留,极寒的冻气随剑肆意挥洒。在场众人修为稍差者只觉如坠冰窑,旁观者犹是如此,语纷菲首当其冲,压力更甚,只觉体内真元被这冻气一冻运转困难,还未交手便已输了大半,不由急道:“这天葬剑阵,只有我才有所了解,杀了我,你们还如何破阵?”
奕剑宗那青衣剑客不屑道:“我看这剑神剑阵也不过如此,这就是千年前剑神败尽的敌手?水平若是如此,那千年前的剑神名号未免来的太轻易了。”
语纷菲道:“这些不过是困在阵中的杂鱼罢了。连开胃的前菜都算不上,若不破阵,你们遇到的对手会越来越强。据传说,这阵中困有一凶神,要是让他出来,哪怕我们这些人再多个十倍,也一样毫无生机。”
卫无私道:“不可大意,千年时光,武林中虽说时有兴亡,但当今武林未必就比过去强的了多少。武林中那些千年大派,若没可取之处又岂能自千年前就流传至今?”
残阳泣血,平沙无垠。
漫漫黄沙中,复又现出几条人影,他们面色如常,神采奕奕不似亡灵,数量与尚存群侠一致,不再如潮如水,但这几人带来的气势却远非之前虚影可比。他们并不急着攻击,步伐不疾不徐,但踏在众人心头却如死神逼命。
杀意临身,就连孙乾也不得不止住了对语纷菲的逼杀,对这些人警惕起来。
双方交手瞬间,卫无私惊呼:“法家剑法,你是法家的先辈!”
这次来人却有神智,他叹息道:“千百年来,困战此阵的法家子弟不计其数,却不想剑法一代不如一代。”
这人剑法与卫无私同出一脉,却更加犀利狠辣,卫无私剑法中的沉稳正大不存,招招杀意凛然,式式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手。
不多时,卫无私已落下风,在这法家前辈剑下险象环生。
法家前辈道:“剑法如此软弱,式式留有余地,何以制敌,何以执法?法纪难伸,你既是出去了又有何用,不如就留在这阵中算了。也免让法家蒙尘。”
这位前辈的剑法就像蛇,封死了卫无私所有的退路与生机,他剑中所有的变化都已在这位前辈的控制之中,只待一击毙命。
卫无私的生命与力量都已在对方剑下,那位前辈只需一剑,随时都可以刺穿他的咽喉和心脏,他的剑中已没有别的生机。
致命之刻,一道无形无质的剑气袭来,一剑划开两人,却是萧遥及时出手解危。
卫无私道:“为何救我,你可知就算救了我,倘若出去,我一样要拿你回执法堂问罪?”
萧遥道:“那也要能出去了再说不是。何况,你的性命在酆都楼值十万两,你要在有人出价买你性命之前死了,那十万两岂不是打了水漂?”
卫无私道:“想不到老朽一个糟老头子,在酆都楼标价却如此之高。”
萧遥道:“在酆都楼像你这样冷门的性命标价向来十万起价,反正没人会杀,不如索性把价格要高一些,没准儿哪天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非要你死的人还可以大赚一笔。”
卫无私无语。
卫无私,萧遥两人合攻,一者沉稳如山,剑势沉重,一者奇诡无踪,杀机森然。那位法家的前辈顿时落了下风,他道:“杀机无形,看来后世也不全是平庸之辈。顾青绝败在你手上也算情有可原。只是,你们之中能赢我们的又有几人呢?”
又过半刻,在场除孙乾,语纷菲,解喜笑,奕剑宗青衣剑客,卫无私,萧遥以及另外两名剑手在勉励支撑外其他人竟全数亡于这阵中亡灵手下。所幸这些亡灵与之前虚影不同,他们神智尚在,武者骄傲仍存,他们胜了对手之后却不插手其他人之间的打斗,只是一旁看着,若是自己这边有人败了,这才上来一个顶替败者位置。
他们虽不围攻,但车轮战此消彼长之下,萧遥等人也难以久支,败象已现。
萧遥替卫无私战上那位法家前辈,谁知卫无私再战的对手却是一个手持大剑身愈八尺的巨汉,不是新近战死的余元是谁。
余元掌中巨剑横竖,剑剑有开山裂石之危。他道:“这阵法当真古怪,我虽死犹生,虽有神智,甚至明知你是友非敌,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与你非战不可的yu望鼓动,让我觉得与你非战不可,余某多有得罪了。”
忽然之间天空一暗,继而现出了阳光。
并不是那种温暖煦和的阳光,而是赤地千里的烈日,撕裂天际的骄阳。
所有人的动作,竟在这一刹那间全都停顿。
孙乾认出此招刀意,道:“这是凌昊阳的刀招!”
刀意过境,引起剑阵连锁反应,剑阵之中忽起一阵磅礴剑气,剑气突然化作漫天剑雨。漫天的剑雨,千变万化,雨点般落下,不论敌我,竟是封死在场所有生机,避无可避。
余元忽然挺身挡到了卫无私身前,手中巨剑挥舞化作一面剑墙,誓要护得身后之人周全。
反观其他亡灵,竟也是如此反应,前一刻还是相杀的对手,这一刻却在为护敌手神通尽展。
卫无私道:“你做什么?”
余元道:“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剑阵对我们的控制减弱。我虽死,可也不想在这阵中再多你这么一个老头做邻居。”
那法家前辈也道:“我等本就这阵中亡灵,无所谓生死,若是能救下你们几个,也算是为剑神减些杀孽了。剑神虽杀戮甚重,但本心非恶,他不过是在自己天赋异禀的异能与神乎其技的剑技之下迷失了而已。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寻得善道,走上正路。你们万不可对他逼之过甚,否则定会酿下大祸。前几世,已有太多这样的前车之鉴了。”
剑雨过后,乌云密布般厚重压抑的剑气杀意消散,再立足已是观莲坞内。
“红眼兔子,还不谢谢本大爷对你的救命之恩。管他什么剑神剑圣,你的剑是我的,谁若敢先我一步动你,我定当让他死的凄凄惨惨。”
凌昊阳拄刀立地,虽然身上多处剑伤仍旧血流不止,脸上傲然神色不减。
柳无双双眼紧闭面色如霜的被护在观莲坞众女身后,但看他呼吸均匀显然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勾魂剑之外,观莲坞的地上又多了两具无首的尸体,死状凄凉。但自天葬剑阵中归来的众人,方自剑雨之下侥幸死里逃生,对这几句尸体倒也不甚在意。
方自回来的孙乾无视凌昊阳的挑衅,竟不顾内伤,对语纷菲抬剑便杀,一副不死不休之势。语纷菲却无意与他搏命,虚晃几招,趁势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