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堡中已是暮色渐浓,虚云等见孟萸菡第一时间吩咐给大家造饭,心里又不是滋味,想到堡内的粮食必然不多,吃一餐就是少一餐,而且把堡内人预算的粮食吃了。
孟萸菡呵呵笑道:“萸菡既然请大家来,自是准备好了招呼大家。大家现在是什么事都不要想,先吃饱肚子再说。”
她见虚云急于出战,猜到了他的想法。
当下众人想她说得也有道理,最少大吃她这一餐不会让堡内出现粮食预算困难,至于第二餐,到时再做打算。
落座未久,就有女弟子自上层洞穴的梯级走下来报,说官军的外围出现大批兵马,打着一个“丹”字旗号,反而好像将官军围住。
众人都是又喜又诧,是哪里的兵马来得这样及时?
迟原风闪身出外,借着蒙蒙暮色,果见官军外围的兵马漫山遍野,一支“丹”字大旗甚是醒目。
前头看到三个熟悉身影,分别是那个乞丐前辈、向明霞、秦小秩。他们骑在马上并排立在兵马前面,旁边还有几个男子,好像是丹霞岭的一些将军。
欢喜得差点笑出来,自是丹霞岭的兵马来了。
原来迟原风去后不久,秦小秩就说服了那个乞丐,将院子里布置的陷阱撤了,想到到孟家堡去传话的任务本来是自己的,哪知让迟原风代劳,就想跟过来看看。
乞丐道:“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班臭娘们。”
秦小秩反驳:“那你当时为什叫我去?”
“当时本丐是没有办法,不想到那个地方去,才想到你,现在有人去了,你还去那里干啥?”
秦小秩想想也是,但是对乞丐叫她传话的动机却不明,乞丐就道:“本丐在青葶楼见到她们被一个狗官骗了,感到有点不忍心,才想叫个人去传个话。”
秦小秩道:“既然你不忍心,那你可以自己去呀?”
乞丐摇摇头:“本丐与她们恩怨甚多,不想去见她们。”
秦小秩道:“她们那里是黑堡,就算前辈与她们有什么恩怨,也是她们不是。”
乞丐又摇摇头:“本丐就是感到奇怪,之前以为她们勾结官府无恶不作,才与她们狠狠的斗过几场,但当日本丐在偷看她们说话时,却又好像有意外发现,她们虽然得谱心切,但是在神态间又好像隐隐感到不对。”
“怎么不对了?”秦小秩问。
她们与狗官直面相对时表现得甚为恭敬有礼,但当那狗官移开目光,她们的目光又充满了仇恨,好像那狗官就是她们的仇人。”
“前辈是看错了吧?”
乞丐勃然变色:“本丐行走江湖数十年,怎会看错?”
“那依你这样说,黑堡就应该是白堡喽。”
秦小秩只是随便说说,想哪有只看一次表情就能让黑变了白?
当然她对乞丐的称呼是多种多样,总体称前辈,但偶尔省略一下。
乞丐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狗官的来头颇大,如果她们勾结官府是为了升官发财,不可能有出现如此神情之理。”
“那前辈就是因为之前与她们有恩怨才不想走这一趟?”
乞丐点了点头。
秦小秩却不太相信乞丐的判断,因为黑堡之名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她的父亲很早就告戒她不可接触这样的邻居。
乞丐这时候却想得颇多,想之前与她们的打打杀杀如果是误会,那错可能是在自己身上。又想到如果她们知道得到的是假谱,她们勾结官府是假的而又为官府知道,则有可能发生很多事情,顿时有点想过去看看。
秦小秩与他的想法一拍即合,双方再交谈一会,立即动身。
当下两人在对彼此身份心知肚明却不戮
穿的情况下展开轻功往孟家堡驰来,对眼前的情景意外之极,自是一方面知道之前与堡内人是误会,一方面知道黑堡原来就是白堡。
看到铁甲征骑,他们知道眼下是固然不能助堡中人解围,堡中人亦被重重困住出不来。
当下秦小秩想到解堡之围以及相救迟原风唯有到丹霞岭借兵。
当然对迟原风在不在里面也不确定。
乞丐对秦小秩想去丹霞岭借兵的事却不想参与,想南蔻大名鼎鼎,天下知名,去向一个小小的丹霞府借兵,有失面子。
秦小秩就着他在附近等候,回去向张之南说明来意,说有一堡可能是忠义之士正被官兵围困,迟原风也可能困于其中,需要发兵解救。
张之南想这些是不是忠义之士不得而知,但被官兵围困,即便是老百姓也得相救。
特别事关迟原风。
当下问明官兵情形,想原来是铁甲征骑,实是非同小可,也难怪迟原风也可能被困住。
当下不敢怠慢,派出两个最厉害的将军卫箐与霍卫元各领三百余兵马共六百余人赶来。向明霞闻讯自是参与其中,秦小秩也准备了一骑空乘,作为南蔻的坐骑。
迟原风见到此情形,却又有想法,运足功力叫道:“外面的可是丹霞府兵马?”
他说话的中气甚是悠长,两军对阵正甚为嘈杂,所有人的声音竟顿时被他的声音压下,并且心中一慑。
秦小秩大喜,刚想大声应答,向明霞已先于她说话:“迟大哥,是丹霞府的两位将军,咱们救你来了。”
她的说话也传得甚为清楚,因为众人听到迟原风的话后都停止了说话。
那个男子将军眼看可能背腹受敌,却也兀然不惧,下令机弩手将两面都射住。
迟原风喝道:“你们都先别动手。有道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他们能够宽限咱们三日,那咱们也必需对他们宽限,一尺于一丈,对等在三日,那就是三十日的意思,咱们必须宽限他们三十日不向他们动手。”
他此语一出,众人尽皆愣住。丹霞府兵那边想是叫咱们撤兵;官军那边以为听到个笑话;堡内这边有人气炸了肺,有人万分惊讶。
气炸了肺的自是以虚云为首的主战者,想堂堂名满天下的游侠,居然考虑的都是逃跑主义。
他们想迟原风这样说,分明是想不动一刀一枪与官兵妥协,然后再安然离去。
自我感觉己方已大占优势,即便一个普通人也不应该这样忌战怕事。
而惊讶的大都是丹原人,他们担心迟原风是官兵混进来的奸细。
虚云登时就想发作,但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那个男子将军沉声道:“迟少侠做事如此光明磊落,果然不负西北游侠之名,朝廷如能得此栋梁,实乃幸甚。”
迟原风都:“我现在不与你说这个,你退兵吧。”
男子道:“假如本将军不退呢?”
“那咱们就会像你们刚才那样,不必再遵守宽限的日期。”
男子看看丹霞兵阵,人数不比官兵少,而且堡内还有迟原风等一众好手,已是处于下风。
登时想到迟原风这实在是一番好意。
盯着他
沉思良久,说道:“你要本将军退兵可以,但本将军有个请求,望迟少侠同意。”
迟原风爽快的道:“阁下有什么请求请说。”
“三日之后,本将军要与迟少侠到青葶楼一聚。”
迟原风剑眉一挑,有点不假思索的道:“迟某到时必然前往。”
虚云心中又是讶异,直是感到弄不懂迟原风的品性,刚才明显是忌战,眼下又要去闯龙潭虎穴。
那个男子见迟原风爽快应承,说了句“三日后咱们在青葶楼不见不散”,就想指挥兵马退去。
虚云突然大叫:“且慢!”
男子愕然回头:“阁下有什么话说?”
虚云道:“众所周知,是你们抢了丹原人的丹陵谱,现在丹原人就在这里,还请你给她们一个交待。”
他此言一出,知道丹陵谱这个事的人都颇觉诧异,想不到他热心至此。
那男子淡淡的道:“丹陵谱的事与本将军无关。本将军也不知道丹陵谱去向。”
虚云怒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天下官儿都是一个德性,官官相护,怎能说丹陵谱的事与你无关?又怎会不知道丹陵谱去向?你如果像个男人,就给孟小姐一个交待?”
男子想了一下,说道:“丹陵谱的下落本将军的确不知,如果孟小姐可以归顺朝廷,则本将军必为打探一下。”
虚云道:“孟小姐不会归顺朝廷,丹陵谱你们也必须奉还,否则你们就先别走。”
男子哈哈笑道:“阁下这是在难为本将军了。”
他身边很多人都向虚云怒目而视。
虚云仰面打个哈哈:“难为说不上,只是向你们这些当狗贼的讨一句公道话而已。”
男子旁边一个骑兵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将军如此大言不惭?”
虚云又打个哈哈:“本道是武林小卒,在武林中没有一点点身份,你不需知道本道名号。”
那骑兵道:“刚才将军已经饶了你们一回,不懂得领情,当真不知好歹。”
虚云顿时勃然大怒:“本道也需要你饶?真是白日里打灯笼,黑白不分!”
他早想去会会那些官军中的所谓好手,也感到一会必然取胜,被说成是向他们求饶一样,自是怒不可遏。
那骑兵忍他不住,冷冷的道:“要不咱们就地过几招?”
虚云求之不得,甚至有点喜上眉梢,立马道:“咱们立即立下字据,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本道杀了你别怪本道没手下留情,你杀了本道,本道也没有半句怨言。”
那人策马走出数步,叫道:“这么多人在这就是字据,你如不怕输掉裤子就放马过来。”
虚云见居然被说成要脱裤子,更加的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即掠出栏栅门外。
迟原风虽然感到不妥,但他是武林前辈,却也感到难于阻止。孟萸菡虽然对他甚是担心,但他为丹陵谱出头,也感觉不宜阻止。
至于妙行此刻也是同仇敌忾,如果劝说反而挫了他的锐气,反驳之语就说不出来。
秦小秩则暗暗奇怪,感觉这个骑兵的话语甚是熟悉,好像在丹霞岭遇到的一个褐衣汉子。褐衣汉子一共是三位,是为张夫人的事而来。
那个男子则想,听说这次来的都是武林的成名人物,既然想收服他们,先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也不错。就没有阻止那位骑兵出战,还默许一样让众骑兵腾出点空间。
那骑兵策马出阵,在栏栅门前的空地跃下马来。虚云亦刚刚好由栏栅门窜出,登时即是四目相对。
当下更不打话,霎忽间就是两剑相交。
所谓南少林,北武当,两派堪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虚云拟三招两式将对方击败,不坠威名,哪知道唰唰唰的过了十余招都是绞着之势。
原来这个骑兵名叫哈里木,与两名弟弟哈里苏、哈里云是朝廷中甚负盛名的勇士。他们是外族人,练的也是异族武功。
秦小秩对他的声音也没听错,正是他们三兄弟去找张夫人。
当下两人正是功力悉敌,哈里木不知虚云身份,以为他真的是名不见经传,对他暗暗佩服,想之前对中原武功还看不起,想不到一个武林小卒也这样厉害。
虚云则是气炸了肺,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骑兵,他连一个兵士都打不过,面子却是往哪里搁?
正在想尽力取胜,听那个男子突然叫道:“停手!”
哈里木不敢不听,刹那住手,但虚云听到男子的叫声,心中大急,如此就是打个平手,感到万万难以接受,手中非但不停,反而加紧进攻。
武当剑法何等厉害,哈里木只是缓得一缓,长剑已然来到前胸,抵挡不及,只好一个后胸翻翻出,但他身上穿着铠甲,甚是笨重,翻是翻出去了,落地时重心却是不稳,噼啪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哈里苏与哈里云刚想抢上,一个身材瘦小的骑兵已下马拦在虚云面前,正是十三妖之一,她们知道焦点已转到这里,就由弓弩手在那边把守,都赶过这边来。
妙行等掌门对虚云的行为感到甚是不耻,胜虽是胜了,实是乘人之危。
一个刚入门未久的武当弟子见有人拦在师父面前,想到对方可能会以多为胜,而且这个骑兵看着甚是瘦弱,感到自己能够应付,立即冲去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