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夏回来,米阳已经走了。
她问:“走了?”
沈淮南点头:“嗯。”
川夏心想,还以为有一番激言较量,不曾这个结果。她良心发现地想,今天看来,无论谁是谁非,米阳无疑是那个弱者。她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过分?她很快释然,所谓因果循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建议:“我们点些吃的吧,有点饿了。”
沈淮南看不出喜怒,拿起她的包,“换个地方。”
川夏:“……”
坐在车里,她想这个人算不算洁癖?她肯定地说:“你很不喜欢她。”
沈淮南反问:“为什么要喜欢她……嗯?”
川夏哑然,是啊,为什么要喜欢她?她讪笑:“我以为你们男人喜欢那类型。”
沈淮南语气沉下来,“那是你以为并不代表我……”
他想,如果早上几年,还未经事事,他和她也许不会走到一起。如果再晚几年,千帆历尽,他们未必能开花结果。所以他们不过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和喜欢什么类型全然无关。因为在遇见川夏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娶这样的女子。
沈淮南第一次郑重对她说:“川夏,以后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希望你来向我求证。”
川夏反问:“如果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也会向我求证的吧,我是说……你懂的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贪玩,有时候也许会做错一些事情,有时也会固执己见。当然原则性的我不会犯。”
“好,但我想那样的几率几乎没有。”
川夏却说:“也是有几率存在的吧。所以如果哪天我犯错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沈淮南沉默半晌,严肃道:“不一定,看什么错误。”
川夏轻哼了声,心想还真小气,安慰都吝啬于给。
沈淮南却说:“如果要离开我之类的,我想我没办法原谅。”
川夏嘀咕:“我没说要离开你啊,这年头艳遇那么多,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沈淮南把这句话听得清楚,“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川夏:“……”
少顷,川夏后知后觉地反应,她为什么没这个机会?她想反驳几句发现已经错过最佳时机。她闷声道:“依你的条件,艳遇不请自来,很不公平。”
也不知算不算承诺,沈淮南说:“我尽量避免这个可能性。”
川夏自己知道,有些因素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她说:“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不会客气,你能理解吧。”
“我不希望你客气。”
川夏:“……”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他们进行一次诡辩。上至婚姻责任,下至外遇小三全都涉及,但没人提沈骏澜。这个为他们两肋插刀的可怜虫似乎被他们遗忘了。
饭后,宋雨找她,向她抱怨:“姐,我烦死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烦什么,女大有三,催婚逼婚被相亲。川夏很幸运,大学恋爱毕业结婚,现在除了在要孩子一事上烦心,其他的都还过得去。
川夏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了?”
宋雨喋喋不休抱怨道:“姐啊,你能不能和你那个婆婆说一声,别让她总来和我妈聊?我实在不知道她看上我哪一点啊。”
川夏为难,最近沈母不来烦她,她还还敢主动去挑婆婆的刺,不是自不量力吗。
她撇了沈淮南一眼,提议:“这件事你可以和你姐夫商量,他或许能帮得上忙。”
宋雨纠结,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姐夫他最烦这些事的吗。”
川夏说:“我那小叔子人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说不定最后你才发现,你爱的人不是莫思凡呢。”
宋雨恼道:“别给我乱点鸳鸯谱,我才不稀罕。再说了,我找婆婆才不要找你婆婆那样的。你现在没疯,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川夏失笑:“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很多方面她还是很维护我。”
宋雨嘀咕:“反正不如自己老妈对自己好吧,那就是偏心眼儿。在她心中,她儿子永远也比你这个儿媳妇重要,儿媳妇可以换,儿子不可能换。姐,亏得你聪明不和婆婆同住,不然……”
川夏不想在沈淮南前讨论沈母,便问:“上次和你提议的事儿你有和莫思凡商量吗。你也知道现在房价降了些,你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宋雨叹道:“降了有什么用,价位还是那么高,就他那点工资,就算家里帮他首付他也养不起。我妈那个人你知道,没房子绝不会点头。”
川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遇到这种纠烦的事儿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没办法出谋划策。
她问:“你今天找我……你以为离了阿澜就没阿猫吗。小雨,要么你奋起反抗要么就接受现实,看你现在苦苦挣扎,难受得慌。”
宋雨郁闷,闷声道:“如果我能奋起反抗就好了,可我也不甘心接受现实。”
川夏无语……
挂了电话,沈淮南问:“宋雨?”
川夏若无其事,“是啊,听说妈和我小姨走的挺近。”
沈淮南淡淡地道:“阿澜也该找一个定下来了。”
川夏不解地望着他,心想你不是不操心么,什么时候也转风向标了?
沈淮南又道:“这么漂着也不是事儿。”
川夏却想着另一件事,沈骏澜和米阳牵扯上了,现在不清不楚,找别人不是害人家吗。
她斜了他一眼,问:“现在合适吗?别告诉我,你也觉得宋雨人不错。”
听出她语气不悦,他笑:“我可没说。”
川夏幽幽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反正我觉得你对阿澜似乎有点……你不一向最维护他吗。”
沈淮南腮帮抽了下,总不能说自己弟弟仰慕自己老婆,他为这个吃醋吧。他说:“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他还小,现在我们都是领身份证的人,总不能把他当孩子,他总得学会成熟。”
川夏若有所思地点头,打心眼没怀疑他话的真实度。
沈淮南反问:“你觉得这样做不好?”
川夏说:“挺好的,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是乱上添乱吗。哎,你能不能分析分析,阿澜为什么会和那什么米阳那个?”
沈淮南微微皱眉,“我又不是当事人,我怎么知道他们想什么。”
川夏嘀咕:“你不是聪明吗。”
沈淮南失笑:“川夏,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提他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川夏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头:“有点。”
沈淮南认真地看着她,心想着的是当初川夏也是他这种心情吧,嫉妒而无可奈何。他又想,对她,他就小气了。他坦然承认:“对,我没办法大方。”
川夏古怪地斜他,心想,倘若他知道她曾经动摇的心思,会不会生气?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认为那件事最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她也附和:“哈,我也是。”
晚上,他们亲热后川夏问:“公司你打算一直让阿澜管理吗。”
沈淮南理所当然:“他做了这么久,无论人际关系还是业务能力,他都有。”
川夏似懂非懂,她想,沈淮南的意思是想让沈骏澜管理吗。他自己呢?虽然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他们也不需要为钱发愁。她也知道他的野心。她问:“你不打算回公司了?”
沈淮南顺着她柔软的发尖,反问:“你希望我回去吗。”
川夏沉默,数秒钟后才说:“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归工作,在家休息也不是不行,我还养得起你。”
沈淮南重重地掐了她腰肉一把,川夏痛得直咧嘴,骂道:“下手还真狠,敢情我不是你老婆啊。”
沈淮南低笑,轻轻地在重掐的地方揉了揉,“我记得你说过打是亲。”
川夏懊恼,心想这个闷骚……
半天,她回击道:“胡说八道,比我还要无耻。”
沈淮南笑得浑身发抖,脸埋进她脖子间,哑声说:“那我们正好凑一对儿。”
川夏爬起来,眯着眼打量他。沈淮南也望着她,“怎么?”
“我觉得你还是闷骚一点儿好,你这样……还真有点招架无力。”
沈淮南不耻地问:“你教我?”
川夏觉得和他打口水战没任何胜算,她决定还是洗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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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川夏去工作室,沈淮南回了一趟老屋。
因米阳一事,沈淮南和沈父的关系不大融洽,哪怕‘误解’已解除,父子关系依然没破冰。
因为沈父和沈淮南关系僵持,沈母更讨好沈淮南,深怕这个儿子会因那事远离他们。没见川夏回来,沈母关切地问:“你媳妇没来?”
沈淮南哪不晓得母亲的意思,他淡淡地说:“她今天很忙。”
沈母抱怨:“再忙也得吃饭吧,你这孩子也真是……”
也许对父母都怀着怨的,在这一刻才被激发,他说:“你也不是真希望她来。”
沈母:“……”
沈淮南揉眉,他想今天怎么了?竟然控制不了情绪。他倦倦地说:“妈,你今天找我来是想和我谈阿澜还是我媳妇?”
沈母伤心,她想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后自己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她难过地问:“你怨我?”
沈淮南苦笑:“不敢。妈,我不求你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也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待她。或许你会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你儿子的损失,那是因为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而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好母亲。可你想过没有?她嫁给我,一个人来我们家已经够委屈,你还觉得受委屈的是我,你让我怎么想?妈,假如她是你女儿,你舍得她受委屈么。”
沈母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默默地想,假如是她女儿,她肯定不让受委屈。
沈淮南接着说:“妈,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的老婆只有她一个。”
沈母心情复杂,她应该伤心的,川夏性子骄傲霸道,她的存在会影响自己在两个儿子心中的地位,可她也欣慰地想,儿子也是好样的。沈母也不是那种想不通的,除了孙子。她说:“你们抓紧时间要一个孩子吧,老大不小了。”
沈淮南不想给川夏太大的压力,他说:“我尽力。”
沈母自言自语道:“要哪天让我抱上孙子我死也无憾了。”
沈淮南想说点什么,忽然觉得很累。他想,川夏是用什么心情面对?
沈母又说:“你也别怨你爸,当时他也没别的办法,就想留下一个。”
沈淮南反而冷静了,他问:“后来你们建议川夏抱养一个,是不是就是这个?”
沈母点头,当时确实也迫于形势。
沈淮南哂笑:“妈,我和川夏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沈母投降,她可不想和自己儿子置气。她语气软下来,“好了好了,我懂。”同时也庆幸,幸好没和儿媳妇闹翻啊,不然儿子怕也要失去了。当然,打心眼里她也佩服川夏,换了她大概绝望之下早就放弃了坚守。她忽然就想起那句酸溜溜的话,耐得住寂寞才能等得到繁华。川夏就是那样的人。
沈母又说:“叫她别那么卖命,女人还是要爱惜自己,别拼命三娘似的。”
沈淮南心想,这一副药下来,沈母对川夏的态度会好一些了吧。他本是喜形不于色的,即便有所触动他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及时这个人是自己老娘。他淡淡地说:“人总得有所追求,总不能浑浑噩噩过着。”
沈母辩驳:“我不是没让她去工作,可她的工作你也知道,要应酬客户。现在那些男的,我也不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沈淮南自然知道那些逢场作戏,他也不是很情愿自己的女人去应酬那些人,哪怕没让人占上便宜,也总会有委屈。他见不得川夏委屈,也知道,自己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她总得学会自己飞翔。而如今的她,也已飞得很高很高,他只能把手中的线放长。
他也清楚,无论她飞得多高,累了倦了就回会来。
如果忘了回家的路,他要怎么办?
这个假设,瞬间被他否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进了凤凰,大早上爬起来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