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夏觉得应该庆祝一下,还没等她想好,酒之瑶的电话就来了。
那个大嗓门对她吼道:“赶紧死到快活门这来。”
川夏怕耳膜被震坏,把手机搁远了些。无意中,她撇到沈淮南皱了下眉,他似乎不大高兴。川夏冲他抱歉地笑了笑,准备转移阵地。
沈淮南似乎意识到她的动机,淡淡地问了句:“酒之瑶?”
川夏点头,‘嗯’了声,也没琢磨明白沈淮南什么意思。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并不喜欢酒之瑶这号大嗓门。他这么问,她拿捏不准。
那边的酒之瑶听到沈淮南的声音,有些心虚,惴惴地问:“你老公他是不是特恨我啊?”
川夏莫名,觉得酒之瑶怪怪的。她看了沈淮南一眼,他也望着自己。笼罩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川夏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懵懂感。她想,自己真没出息,被他这么一看,竟脸红心跳。想着都老夫老妻了,不是应该两看相厌了吗,最不济也会审美疲劳。为什么对他,没这种感觉?
川夏觉得如果有千年老妖的话,沈淮南就是那只专吃人心的老妖。这也罢了,还被吃的心甘情愿,这让她有那么些沮丧。
她奇怪:“为什么要恨你?”
酒之瑶唉声叹气,“能不恨我吗,都怪我啊都怪我……”
那边自责,川夏莫名,不明白酒之瑶到底想表达什么。川夏不是有耐性的人,她催道:“到底什么事?”
酒之瑶这才吞吞吐吐地问:“那个……伊晓敏后来有找过你吗。”
川夏大大方方:“有啊。”
酒之瑶‘啊’了声,不敢相信的语气高声道:“她真有找过你?”
川夏心想,你还知道啊,也不算太迟钝。
酒之瑶怒了,大声骂道:“尼玛,这个伊晓敏不厚道。”
川夏好笑,心想你没被卖掉还真是不公平。川夏不想太打击朋友,和她这类人畜无害的单纯人类相处,不需要去费心思。况且酒之瑶有一个靠谱的爸爸,一个彪悍的妈妈。
酒之瑶还骂骂咧咧,好像被欺负的是她本人,弄得川夏没表示几句好像过意不去,表示吧,又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她也不想提那件事。尽管已经告一段落,她也还是像被吞了只苍蝇,太恶心了。
从酒之瑶的语气中,川夏算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要没心没肺一路走到黑,她觉得自己相对来说清醒太多了,爱着男人,却不依赖男人,能够做小女人也能独挡一面。就算哪天和男人掰了,也不会觉得世界塌了。
听着川夏平淡的反应,酒之瑶也糊涂了。如果问谁最爱沈淮南,答案肯定是川夏。那么爱他,为什么听到有人窥视自家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酒之瑶问:“你一点也不怀疑他?”
川夏好笑,心想如果生活在一起要疑神疑鬼,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何必在一起?
她反问:“怀疑什么?”
酒之瑶强调:“苍蝇不叮无孔的蛋。”
川夏知道她生气,在她眼中,爱情揉不得一粒沙子。她自己清楚,爱情必须要揉得沙,因为她也曾动摇过,对象不是他。如果非要追究,她也是值得追究的。
川夏不答话,酒之瑶立马改口,她说:“其实他还是很好的,面对诱惑没轻易动摇。”
川夏失笑,她想什么叫面对诱惑不轻易动摇?
酒之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又改口道:“我意思是说他是靠得住的,反正不管有多少个伊晓敏,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川夏悠悠说:“我知道。”
酒之瑶:“……”
川夏继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酒之瑶秒懂了。然后她在心里佩服川夏,心想太有女王范儿了。想当初多没出息的一妞儿啊,把沈淮南的话当圣旨,眼下总算媳妇熬成婆翻身做主人了。
沈淮南听到这话,也能知道她们谈话的大致内容,似笑非笑问道:“什么三十年河西,难道不是四十年河西吗。”
川夏诧异,心想他不会连她想什么都能知道吧。
酒之瑶不懂,在那边问:“什么四十年河西?不是三毛的荷西吗。”
川夏望天,心想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她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酒之瑶这才言归正传,咳了声,很严肃地样子。这让川夏有几分期待,心想她还能有什么大事宣布?没等酒之瑶开口,她问:“孩子做了?”
酒之瑶怒了,骂道:“川夏,你就巴望我做了是吧。”
川夏没敢说我为你好的话,她担心酒之瑶炸毛。她否认:“怎么会呢,坯胎也是生命啊。”
酒之瑶哼道:“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巴望着我分了。”
川夏懒得辩解了,她确实希望他们分了。她不认为,酒之瑶能和乡下婆婆相处愉快。她问:“你的意思是要生?”
酒之瑶洋洋得意:“崇拜我吧,我把我爸妈说服了,下个月办酒,妞儿,赶紧准备大红包吧。”
川夏没那么乐观,她问:“确定了?”
酒之瑶用力点头,坚定地回道:“确定。”
“不后悔?”问这话后,川夏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了。不管怎么说,姐们要结婚,她要欢欢喜喜送祝福才对,为什么她说不出恭喜的话?
酒之瑶不满:“什么叫不后悔?我告诉你啊川夏,我爱他,就像你爱你老公一样。”
川夏心想,这能相提并论吗。她没好气:“以后别找我哭。”
酒之瑶说:“不会。”
在这个物质年代,有些人忽略了,爱情、承诺轻过鸿毛,金钱、地位重于泰山。曾经惊天动地的爱情,也不过尔尔,曾经以为的非卿不可,也不过在分手时伤心难受了那么几天,转眼又可以嘻嘻哈哈翻开新的一页。
选择、诱惑成了今下潮流,出轨、背叛已司空见惯。在保证不了别人的时候,只能让理智控制自己永远也不要踏出那一步。
挂了电话,川夏怔怔地问:“老公,你说爱情是不是能让人忽略一切啊?它魅力真那么大吗。”
沈淮南望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川夏叹气,把酒之瑶的情况说了,末了摇头叹气:“就说吧,酒之瑶这么势利的一个人,遇到爱情也能栽。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沈淮南失笑:“有你这样说你朋友的吗。”
川夏淡定,“事实就是啊,她不会和家境不如自己的交朋友,算不算势利?你说这么一号人,都能为爱低头。”说着不忘斜沈淮南,越看越觉得沈淮南这个男人长得对她胃口。她就想,难怪都说爱情能盲目盲心,她就是铁铮铮的例子。
就在她感慨世事无常时,沈淮南说了句打破她认知的话。
沈淮南说:“我也能够。”
川夏以为自己误听了,什么叫他也能?川夏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沈淮南淡定地重复:“我也能为爱低头。”
川夏有些飘然了,她美美地想,他的意思是不是能够为她低头?川夏呐呐地问:“你说你能够为我低头?”
沈淮南笑着凝视她,心想他老婆有时候还真可爱。他点头:“是。”
川夏得寸进尺:“无论多么无理,也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
原本以为他会说是,不想他问:“你会喜欢一个可以为老婆毫无原则的男人么?”
川夏思考,发现自己无法想象,也有点接受无能。她说:“视情况而定吧。那么你呢。”
沈淮南故作疑惑,他老婆‘精’着呢,最爱干趁热打铁捞些好处的事,这个不伤大雅的,还能增添情趣的小动作,他也乐于奉陪。他好整以暇地问:“我什么?”
川夏也很淡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脸皮也会跟着厚起来,她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她自恋地想,沈淮南包容着她这些小脾气,是不是说明他很在乎她?比她想象地还要在乎?
她说:“你会喜欢一个毫无原则,只会依赖男人的女人嘛?”
沈淮南就笑了,他想他是懂得川夏的,她看似很懒,其实很有主心骨,看似事事都依赖着,实际上呢,骨子里头还有些大女人主意。
凭心而论,他不会想要那种养女儿的感觉,也没那么重口味。当然,他也会很享受她生活上犯的小迷糊。他摇头:“当然不会,不过有原则性的依赖还是有必要的。”
川夏:“……”
“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毫无原则的依赖,你可以做个试验。”
川夏不乐意了,她心想,要试验失败了,岂不是很凄惨?她白了沈淮南一眼,撇嘴道:“当我小白鼠呢。”
沈淮南回道:“小白鼠也是我一个人的小白鼠。”
虽说听他情话已司空见惯,肉麻的重重叠叠也挺那什么的。她嘀咕:“我又不是你家的。”
沈淮南挑眉,“那我是你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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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事告一段落,川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只差点没昭告天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川夏过得轻松,沈淮南压力可不小。他要重回工作岗位,对他来讲不算难事,记不得那些事,可以慢慢来。家里那边开始催着抱孙子,很让他恼火。这也算了,沈骏澜横插一脚,这让沈淮南想下手处理还得顾忌父母那边的想法。
他找沈骏澜聊,沈骏澜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立场坚定对他说:“哥,甭管我的事,你管好你和嫂子就行了,别来烦我。”
沈淮南不悦,冷笑:“这事我也不想提,但你想过没有,你和她这样不清不楚算什么事?你嫂子不喜欢她,你还非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非她不可?”
沈骏澜心情很差,脾气也不好,语气恶劣:“嫂子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是,我和她是不清不楚,那你和她就清楚了?”
沈淮南拧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冷峻开口道:“我说你脑子没进水吧,如果我和她真不清不楚,依她的人品会就此罢手?沈骏澜,不要当烂好人,没人会感激你。”
沈骏澜脸红脖子粗,磨牙道:“我也不需要谁感激。”
沈淮南追问:“你是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
沈骏澜辩解:“我没有。”
沈淮南没放过他,重复问道:“原因,我需要知道。”
沈骏澜沉默,脸色也有些难看。
沈淮南看着他,心底升上些许烦躁。他宁愿自己多想也不愿某些猜测变成事实,当然他不会去挑破。在感情事上,川夏容易犯一根筋毛病,她对沈骏澜绝不会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察觉某些微妙情愫。
至于沈骏澜,他太了解这个弟弟,有贼心没贼胆,何况仰慕的对象还是川夏,沈骏澜只会严严实实遮掩着。
沈骏澜没好气,“没有原因,我高兴。”
沈淮南忽然说:“我有个同学,他妹妹今年研究生毕业,中文系的,有时间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沈骏澜瞪着眼,怒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沈淮南也严肃地看着这个弟弟。他想,哪怕残忍,有些事也必须说清楚,有些梦决不能存在。他道:“阿澜,她是你嫂子。”
沈骏澜倏地瞪大眼,慌乱地摇着头,急切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淮南残忍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沈骏澜心慌意乱,骂道:“简直胡说八道。”
沈淮南不为所动,他想,既然是肿瘤,趁着还没恶化,一刀切除。他说:“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阿澜,喜欢一个人没错,可她是你嫂子,她有家庭。”
沈骏澜矢口否认:“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沈淮南想,我连喜欢都不容许存在,还能容忍你对她做点什么?他沉声道:“你认为我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沈骏澜张张嘴,忽然发现喉咙干涩,无法想象川夏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何感想,会不会认为他轻浮?
沈淮南叹:“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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