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天下起小雨。
沈淮南提议去看电影,两人正往电影院走去,川夏接到医院的电话。对方问她有没有和沈淮南在一起。
川夏说是。
对方劈头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川夏才知道沈淮南偷溜出来。川夏一面瞪着他,还得对着电话另一端赔笑脸,自我批评。
挂了电话,哪还能对沈淮南抱有好脸色。其实说起来,她被骂也不算无辜,因为她忽略了沈淮南初醒,最基本的医理常识都被她忽略了。
尽管这样,她心情仍好不起来。她有怨气,所以忽略,沈淮南自己呢,也不把自己当回事?
川夏磨牙瞪着他,沈淮南冲着她微微一笑。
川夏虚抬了下手,生气又无可奈何:“你还笑。”
沈淮南手臂一张一弛就把她带进怀里,垂眸看着她,“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川夏恼道:“不要忘了你躺了多久?还没恢复你就敢给我折腾。沈淮南你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沈淮南笑:“我哪儿敢气你啊。”
川夏狠狠瞪他,冷哼道:“还敢说没有。”
沈淮南笑着讨饶:“好好,都是我的错,老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在场的,都投来玩味、诧异等目光。川夏脸烧热,真想找个地钻了免得丢人现眼。
沈淮南继续:“以后都听老婆大人的话。”
川夏没好气哼了声,低着头,努力忽略各路人马的注视。
吵吵闹闹回到医院,川夏又被狠狠批了一顿,连着沈老爷子也对她横眉竖眼,气得川夏想甩手走人。
沈淮南面带着笑意看着她被骂的灰头土脸,也没说为她解围。这一行径不禁使川夏想起他们上学时玩跑跑卡丁车,她掩护他的时候却被他炸的人仰马翻的情景。那次她曾发誓再也不理他了,游戏结束了,也不知被他使了什么魔术,她又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川夏觉得,沈淮南最大的本事就是忽悠她,忽悠她做他女朋友,忽悠她嫁他。
她想,如果他肯忽悠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可他……
不是不伤心,也不是不难过,也曾想过放弃,但一想他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什么想法也没了。
沈老爷子对她很失望,要知道在沈老爷子眼中,川夏最省心。他曾感慨,得此儿媳妇,他后半生圆满了一半,今天的情况让他大跌眼镜。
川夏低着头,认真地听着教诲,心里已经把沈淮南骂了数遍。还有可恨的沈骏蔺,他在一旁冲她挤眉弄眼,实在可恨。
就在川夏考虑着是不是要自己请罪时,沈淮南才说:“爸,说了半天,敢情都是我媳妇的错啊。”
沈老爷子本不打算教育儿子,一听沈淮南的语气就怒了,心想我给你留足面子不要自己撞枪口,休怪我不客气。
□□过川夏,接着又把沈淮南狠狠地骂了才解气,然后撂下话:“我懒得管你们了。”
老爷子黑着脸走了,沈骏蔺才笑眯眯对川夏说:“嫂子,昨晚老头子被咱妈批了,听说睡书房,今天你们算撞枪口上了。”
川夏愣了一下,无法想象一向强势的老爷子被沈母拒之门外的狼狈。
沈淮南老神在在,仿佛前一刻被骂的不是他本人。
沈骏蔺意味深长地撇了自家老哥一眼,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嫂子,我哥给你的礼物惊喜吧。”
川夏想,还惊喜呢,接到医院的电话都惊天动地了。川夏点头:“挺惊喜,差点没把老爸气死。”
沈骏蔺讪笑,摸摸鼻子,“老头子老顽固懂什么。嫂子,我哥还在恢复期,晚上那啥什么的节制哈。”
沈骏蔺和她开玩笑惯了,若换个场合,川夏也不觉有什么难为情,然而当有一双眼睛总似有似无地落她身上时就不那么回事了。怕沈骏蔺再说更露骨的话,川夏催促道:“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约会你女朋友吧。前些天妈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把媳妇领回去他们看看。”
一提起终身大事,沈骏蔺求饶:“嫂子你饶了我吧。”
川夏笑:“可不是我不饶你,妈追着要看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骏蔺无奈地看向沈淮南,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味儿。沈骏蔺道:“哥,嫂子欺负我呢,你也不管管。”
沈淮南踱至川夏身侧,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骏蔺,不客气道:“我只看到你嫂子被欺负,怎么就没看到你嫂子欺负你?”
沈骏蔺语噎,半天才说:“哼,改天嫂子欺负你,别指望我帮忙。”
待沈骏蔺走了,川夏拿眼睛斜沈淮南。
沈淮南搂过自己的妻子,手指在她耳朵上捏了捏,手感柔软,低眼又见她领口若隐若现的曲线,竟有些心猿意马。
男性的气息包围着她,川夏同样口干舌燥。她自我批评和克制,想要离他远一点,避免干柴烈火。
在她胡思乱想时,沈淮南忽然低头,强大的气息彻底将她包围了。
享受的同时,川夏也想,不会吻着吻着他机能跟不上吧。
就在她想入非非时,沈淮南忽然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粗哑地笑道:“什么时候才学会接吻的时候换气?”
川夏:“……”
沈淮南似乎很满意她气呼呼的反应,低笑:“看来我这个做师傅的教导无方,回头我们都得多下功夫。”
川夏磨牙,心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不屑地哼道:“不要脸。”
沈淮南低笑,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让她坐自己腿上,松松地揽着她的腰,抬头看着她:“夫妻间要那么多脸做什么?”
难得居高临下俯视他,登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豪气感。川夏用力地扯他的脸,“懒得理你,我回去了。”
沈淮南挑眉:“回去?你舍得我一个人吗。”
知道今晚不那么容易走掉,她坏笑:“我在这你能睡的安稳吗。”
沈淮南搂紧她,脸埋在她胸前,嗅着她的芬芳。
他热乎的气息在胸口上流串,仿佛触电了,川夏绷直身。
他说:“你不在我更睡不安稳。”
川夏舔了舔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可我睡不着。”
沈淮南愣了一下,抵着她胸口闷笑。
他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抬头望着她。那双深邃雪亮的眸孔,映出她绯红的脸。
她问:“笑什么。”
沈淮南摇头,仍止不住笑意。
川夏恼了,想要脱离他掌控,任凭她使力也挣不脱。
“让我抱一下。”
他极少有柔软一面,川夏偃旗息鼓。
两人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存在,直到这一刻,川夏的眼角悄悄淌下几行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得知他出事时,她还能坚强面对,得知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时,她也没哭,现在他醒来了,反而忍不住落泪。
一滴泪,滑过沈淮南脖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心情复杂地将她拉下来,拢紧她,抵着她喃喃道:“川夏……川夏……”
川夏吸气,努力控制情绪,“我很高兴……”
沈淮南抬起手,怜惜地为她拭泪花,心疼道:“对不起。”
川夏闷声道:“嗯。”
沈淮南失笑,这丫头还真不客气,不过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川夏。他贴近她,轻声问:“原谅我好吗。”
川夏故意拿话气他:“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你和米阳存在不正当关系?”
沈淮南失笑,心想女人啊,得罪不起。没有的事他绝不会承认,哪怕记不得,他也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儿。他摇头:“如果我没出事,你不会那么辛苦,所以我说对不起。”
“我接受。”
听着川夏讲述这一年多的辛酸和绝望,沈淮南既心疼又自责,歉意的话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口。
川夏担心累着他,她说:“时间很晚了,休息吧。”
沈淮南说:“你陪我。”
川夏点头:“赶紧休息,我可不想再被医生骂得灰头土脸。”
沈淮南闷笑。
川夏恼道:“幸灾乐祸是不是?”
沈淮南摇头,他哪儿幸灾乐祸,不过想起他们初尝禁果,事后被她妈逮着,她被关禁闭思过可怜兮兮的模样。
瞧他那德行,川夏没脾气了。
整理床铺,没给他好脸色:“还不上床等我伺候啊。”
沈淮南慢悠悠道:“我没意见。”
川夏剜了他一眼,上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
沈淮南站在床尾,无奈地看着她。
等了好半天没动静,川夏掀开被子,看他还站着不动,她无语,不甘不愿起来,心想老人说的话果然没错,男人有时候和小孩子一个脾气。
拖着鞋过去,捏着嗓子说:“相公,让妾伺候你更衣吧。”
向来沉稳的沈淮南忍俊不禁笑出声,还配合道:“娘子辛苦了。”
川夏:“……”
沈淮南心情大好,扔下一枚炸弹:“明天,妈会过来。”
川夏心情不好了,她宁愿被公公□□,也不想面对婆婆。不是说婆婆多厉害,而是只要一面对川夏就会提孙子,就连着沈淮南昏迷期间,沈母还想抱一个寄养她名下。这些烦心事,沈淮南刚醒,川夏不想提。
沈淮南低声问:“怎么了?”
川夏摇头:“妈抱孙子的心情挺急切的。”
沈淮南一点也不意外,“你急吗。”
“沈淮南……”
沈淮南‘嗯’了声。
想了想,川夏问:“你想要吗。”
他没任何犹豫:“不想。”
川夏心情复杂,“原因。”
明白她误会了,沈淮南道:“我想二人世界,孩子不急。”
“可是……”
自己老娘,他岂不清楚,他说:“妈的工作我来做。”
既然他不想,她也不是很喜欢小孩,乐得清闲。川夏说:“到时候,别赖我头上。”
“嗯,不赖。”
川夏满意,觉得他们之间并没因断缺两年而陌生,心贴地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