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喜欢我——?”
兰佩珏嘴角讽刺而冰凉的笑容,令托尼斯塔克在瞬间从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用力了闭了闭眼睛,将头扭到一旁,而后道:“兰,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听见这样的话,我还是没有办法——我很难受……”
“你闭嘴——”兰佩珏突然用力的一声大喊,他打断了斯塔克的话。
兰佩珏如同黑曜石的双眸中,那激烈的挣扎的情感,令斯塔克隐隐的心惊,兰佩珏俯□来,他的双手重重的按在斯塔克的肩头,彼此视线交汇,兰佩珏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斯塔克的心头碾压过去那般,那是一种让人连呐喊出声都不能的,万分麻木的疼痛:“你可以说你讨厌我,说你看不起我,鄙视我,但是你就是没有资格——说你喜欢我!”
斯塔克注意到兰佩珏之前已经停止流泪的双眸,此刻又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只要下一秒他一眨眼,那滚烫的泪水,就能从他的脸上滑落,他颤抖着道:“如果你现在说你喜欢我的话,那么过去的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过去那个卑微的守在你身边,就连你的一点点靠近,都兴奋得无法自抑的我呢?过去那个拼命的向你讨饶,即便是施舍也好,也想得到你的感情的我呢?过去那个比谁都爱你,但是却只能看见你的怀中拥着别的人,一个人咬牙承受着多少你所不知道的心酸和绝望的我呢?”兰佩珏的双手缓缓的从斯塔克的肩上滑落,仿佛说完这些话就令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跪在斯塔克的面前,低垂着头,声音里已经满是哽咽,“那么过去那个不被你喜欢的我,又算什么呢?”
斯塔克用拼命的用手撑着,他跪坐起来,伸手拥住摇摇欲坠的兰佩珏,但他只敢轻轻的抚上他的后背,不敢再多用一点力气,仿佛他再多加一分力,他面前的这个被他伤害的伤痕累累的人,会在他的怀中变成碎片那般。
斯塔克亲吻着兰佩珏的头发,后者那些控诉,仿佛如利刃一般j□j他的心脏,他明明有太多的话可以说,他可以为自己辩解,他可以用温柔的话语抚慰,可是那些话语在此刻却变得苍白无力,斯塔克红着眼眶,喃喃的说着最为苍白,最于事无补的三个字:“兰,对不起,对不起……”
在斯塔克的怀中,兰佩珏听着他耳边那句悲痛的呢喃,渐渐的,他抖动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眼通红,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令人惧怕的疯狂,兰佩珏轻柔的语调,却令斯塔克当场陷入了冰冷的绝望中:“托尼,告诉我——这其实是你的又一场游戏,对么?明明在不久前,你才狠狠的拒绝了我,说你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我的感情,说你讨厌我在你生活里的指手划脚,说我的爱令你窒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却……”
“我不知道——”斯塔克满脸痛苦的迷茫,他此刻的模样使得他看上去万分的狼狈,他不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八卦杂志封面的花花公子,他也不再是那个笑着对所有人说,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一场仿若泥沼般的感情中,随便交出真心的人,“我只知道的,我没有办法离开你,也没有办法看见你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我想要留住你,我想要你只对我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笑,你的眼神永远只能追随着我一个人,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永远——所以,兰,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兰佩珏静静的听着斯塔克对他自己的剖析,他垂下眼睑,那被眼泪沾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他正在给予心焦的等待着的斯塔克最后的宣判:“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一个梦想,我想有一个家,不再是那个破木棚,而是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家,那里面,会有我爱的人,还有爱我的人——”
“所以,为了这个梦想——我才会拼命的记住那个在我小的时候,教会我认字,教会我唱歌,看见我被欺负,会把我挡在身后,会在我害怕的黑夜中,将我搂在怀里,给我一个宽厚的肩膀,向我描绘了这个世界的美好的人——”兰佩珏看向斯塔克,在他说这番话时,他断断续续的,喉间被堵得发疼,他伸手抚上面前的人的脸颊,“所以我才会,不敢有任何松懈,不敢放慢一点脚步,发了疯的让自己成长,成长到足以有资格来到那个人的身边——在我的母亲离开我以后,那个人,便成为了支撑我生命的全部重量。”
“可是那个人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不论我做多少的努力,我却始终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于是我告诉自己,拥有他,还有拥有一个家,那只是我的奢望。”兰佩珏的缓缓开口,他看向斯塔克的眼中,是叫人心疼的迷恋。
斯塔克似乎意识到兰佩珏接下来的话语,他想让兰佩珏停下来,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见那令他绝望的话。
“所以,我告诉自己,放弃吧——”兰佩珏轻声道,“托尼,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我已经决定不再爱你了——”
托尼斯塔克粗重的喘着气,心中泛起的撕裂般的疼痛,那疼痛竟让他软弱得想哭,他抓住兰佩珏抚摸着他脸侧的手:“为什么要放弃我——?是,我承认我过去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可是我那时只不过是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可现在我明白了——”他突然发出一种叫人心疼的欣喜的语调,“我知道了,你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相信我对不对?那么,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斯塔克再也忍受不住的将兰佩珏狠狠的抱在怀中,像是要嵌入对方的身体,触碰到对方的灵魂那样,他将他的面庞埋在兰佩珏的脖颈间,他不敢让他怀中的人看见他软弱的、后悔的眼泪:“先不要放弃我好不好——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然后你就能看见我对你的感情,那真的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你就当作,把过去我伤害你的那些,你这一次统统的报复给我,怎么样都好,厌烦我也好,只是不要再离开我——”
听着兰佩珏那一声“抱歉”,斯塔克只觉得浑身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他怀中的温度也不再留恋的离他远去,他拼了命的站起来,兰佩珏放下电话:“我帮你叫了救护车了,你的伤口……”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我很快会好起来,是的,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斯塔克摇摇晃晃的站起,“当然,在我回来之前,我允许你身边会有其他的人,但是在我回来之后,我会一个一个的,将他们统统的赶走,兰。”
兰佩珏沉默着。
斯塔克惨白的笑了笑,而后挺直了背脊,他飞快的转过身,想要离开。因为他害怕,要是再晚一秒,他就会忍不住的向兰佩珏哀求,哀求他接受他的感情。他害怕这样的自己,因为兰佩珏曾经说过,他多么喜欢他骄傲的模样。斯塔克他害怕,他会连兰佩珏对他的最后一点喜欢,都失去。
斯塔克走到了玄关,他看向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的罗杰斯,他勾起嘴角,红着眼眶,语气里满是挑衅,像是怕房里的人听见,所以他压低了音量:“我现在之所以,没有告诉兰,你接近他的原因——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在担心你会在兰的心中占有一个重要的位子——而是这个原因他终于有一天会知道,我期待着,因为你的谎言,而不得不去面对兰的质问的那一天,你的境地,会有多么的悲惨——”
罗杰斯深深的吐了口气,他不由得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斯塔克所说的话语中的景象,即便只是想象这个景象的即将发生,都让罗杰斯感到一阵恐慌,在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罗杰斯走向了客厅,拎着他从超市里买来的橄榄油。
罗杰斯看着兰佩珏坐在地上,斯塔克受伤流出的殷红的血液,将他脚下的地毯染成深色,兰佩珏将头埋进他的手臂里,感受到罗杰斯靠近的脚步,他突然道:“对不起——”
罗杰斯同样坐了下来,挨在兰佩珏的身旁,他扭过头,尽管他专注而温柔的视线,只能落在兰佩珏的头顶上:“没有关系——”
“对不起——”兰佩珏重复的喃喃着,“是我太懦弱了!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托尼居然有一天会用那样的表情,告诉我,他会爱上我——就好像是那块,永远让我驻足垂涎的,在橱窗后漂亮的蛋糕,它突然摆在了我的面前,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能够得到它,所以不管它甜蜜的香气有多么的诱人,我却始终只敢远远的看着它,不敢靠近。”
“可是我却连我的懦弱都不敢承认,所以我才对托尼说了那样的话,说我不是不敢相信他的感情,不是太过看轻我自己,而是因为,我的身边有了你,我可以开始另一段新的感情——”兰佩珏抬起头,看向罗杰斯,他的眼角和鼻尖,都是因为刚刚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留下的红晕,“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史蒂夫——”
“没有关系,我是说,我完全不会介意你的利用——”罗杰斯缓缓的开口,“其实在感情面前,谁都会变得懦弱——”他看向兰佩珏,回想起他刚刚和斯塔克的对话,那萦绕在他心头的闷闷的感觉,接下来他的话,他只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就好像,我也会变得懦弱,明明我想触碰你,却又偷偷的将手指收拢到掌心。
“谢谢你——”兰佩珏笑了笑,而后他向一旁侧过身子。
史蒂夫看着自己怀中的人,虽然他明白,此刻只不过是一个友情拥抱,但他惊讶的瞪大了眼。不过很快的,他也缓缓的放下了他的手臂,试探的,将怀中的兰佩珏圈住。兰佩珏垂下眼眸,之前他伤感而痛苦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隐约的蓝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闪耀着。
罗杰斯只觉得他好像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人问了他什么,他不受控制的将答案说出。但是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视线,又重新专注的落在兰佩珏上扬的嘴角里。
在哈比的惊呼中,斯塔克被送进了医院。可是等到他的伤口被包扎好,被送回了他马布里的小岛别墅上的时候,他不顾医生的叮嘱,将电话一拨通,一场充斥着酒精和肉欲的趴体就在他的别墅里开始。
斯塔克穿着他的盔甲,一手拎着酒瓶,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对自己灌着酒,一边跟着劲爆的音乐,跳着让周围的女人们都开怀大笑的舞蹈。他似乎又恢复了他之前浪荡子的模样,就好像之前拥着兰佩珏,想要向后者证明他的情感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如果不是说他头顶还有着被纱布包裹着的厚厚的伤口。
哈比受不了的夺过斯塔克手中的酒:“托尼——你非常的不正常!停下这一切,你在受着伤,你是疯了吗?”
斯塔克轻佻的笑着,酒精使得他眼神迷离,他满脸的红晕,杀伤力的微笑挂在嘴角,他不顾哈比在一旁恶狠狠的阻止,被另外的女人给牵到了一旁,他们开始接吻,说不定下一秒将衣服脱了,就能在沙发上完成一场**。
但是斯塔克却用力的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女人,不顾那女人的尖叫和咒骂,他踉踉跄跄的走向他宽大的客厅的另一侧,他看着某个女人手中的一个飞机模型,他瞪大了眼,高声质问道:“这个是哪里来的——?”
那女人被斯塔克凶狠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过斯塔克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他从女人的手中夺过这个飞机模型,他离开的萧瑟的背影,和这个热闹的趴体的气氛,格格不入。
斯塔克怔怔的看向手中,这个飞机模型,是他曾经要送给兰佩珏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兰佩珏带着小心,按捺住他心中的汹涌的感情,跟他道:“托尼,今天是我的生日——”
托尼不在意的给自己扣着衬衫:“是吗?那么祝你生日快乐——快点来帮我挑领带,晚上和艾米丽的约会还来得及吗?”
兰佩珏抿着唇,他的眼中有什么变得黯淡:“可是,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会在今天陪我过生日吗?”
“是吗?”托尼斯塔克挑眉,“那么好吧,等我结束了和艾米丽的晚餐后,我就回来陪你一起吃蛋糕?”
斯塔克记得,在听见他的承诺的那一瞬间,兰佩珏的眼神有多么的亮。
而后他再次小心的开口:“那么,你可以送一个飞机模型,当作我的生日礼物吗?”
托尼斯塔克他记得他买下了这个飞机模型,在酒店的床上,将模型组装好,而后从浴室里走出的艾米丽看见他的举动,忍不住取笑他道:“想不到,我们的斯塔克先生,居然还会有这么童真的爱好——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是啊,这真的一点也不像他,所以斯塔克拼命的将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的,来自兰佩珏那双明亮的,如同黑曜石般漂亮的双眸给甩掉。而后他忘记了他要和兰佩珏一起吃蛋糕的承诺,和艾米丽在酒店的床上,度过火热的一晚。
直到第二天,他回到了家中,看见兰佩珏趴在餐桌上,他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散发着奶油甜香的蛋糕,那上面插着的蜡烛,甚至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要和没被人尝过一口的蛋糕一样,扔进垃圾箱里了。
兰佩珏看着斯塔克皱巴巴的衬衫,他这回没问他去了哪儿,他只说:“我的礼物呢?”
斯塔克扔下一块腕表:“拿去吧。”
兰佩珏的眼眶渐渐的变红了,他固执的眼神,令斯塔克胸口发闷:“不,不是这个,我要的飞机模型呢?”
“你的礼物,就是这块表——”其实飞机模型就在他的车上,但是他却没有将他拿下来。
“不是的——”兰佩珏咬着牙,他悲伤的情绪让两人所处的空间都变得压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不是这样的,明明你答应过我的,明明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当时托尼斯塔克还在疑惑,兰佩珏为什么总是执着于那一个飞机模型。而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曾经那一个将他从血泊中救出,帮助他安全度过那些人的绑架的孩子,牢牢的记住了,他不过是随口说的话,并且把那样的话,当成了誓言,当作他在痛苦的人生中,咬牙坚持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可是斯塔克亲手毁灭了兰佩珏的希望。
斯塔克拿着手中崭新如初的飞机模型,当初他没能将模型送出,到了如今,这个模型,却再也不会被人需要了。就如同,他后来才对兰佩珏说出口的喜欢那样。
斯塔克知道兰佩珏对他有多么的喜欢,他会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偷偷的亲吻自己;他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比谁都焦急的守在他的身边;他会夺过他的酒瓶,告诫他,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就算他不耐烦的让他走开,他也只会向前走一两步,就固执得再也不肯挪动。
可是现在,他却再也得不到这样的喜欢了。
一想到这里,斯塔克突然觉得有什么在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身体,那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弯下腰,而后靠着墙壁,缓缓的,滑坐到了地上,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秒,他猛地将手中的酒倒在了自己的脸上,就好像他没有心痛得哭泣那样。
哈比找到了躲在角落的斯塔克,他皱着眉,试图将斯塔克拉起来:“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把酒往脸上泼——?”
可是心中的疼痛已然将斯塔克折磨得站都站不起来,他无力的挥着手,一张口,眼泪混合着酒精,落入口中,是酸涩的苦:“我没事——走开,哈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怎么行——现在兰也不在你身边了,要是我也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哈比担忧的道。
哈比无意的一句话,是给斯塔克最后的最为沉重的一击,他重新浑浑噩噩的跌坐在地,想着——是啊,兰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在托尼斯塔克举办着趴体的别墅里,所有人都欢笑着,只有斯塔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中握着一个已经变得老土的飞机模型,流着泪。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有点,感觉我还是不大会洒狗血,我会努力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