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肺痨(1 / 1)

苏逊病得不轻,在长安治了许久都未见好,又舟车劳顿,精神更差。

徐卓凡谢过了苏逊,便请苏逊让他把把脉,他不喜欢欠人情,倘若能把苏逊的病治好,那就两不相欠。

苏逊原本觉得徐卓凡的年纪太小,就算是个郎中,医术也绝对不会比长安城中那些名医高,但见徐卓凡认真的表情,也不好推辞徐卓凡的心意。吩咐下人把徐卓凡的药箱拿过来。

看到药箱,徐卓凡大喜,恨不得抱住亲一口,不过有外人在,便没有做出这种举动。

他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支温度计,示意苏逊把温度计放在腋下夹紧,苏逊从未见过这种物什,却仍旧把温度计放在腋下。徐卓凡又取出一个引枕,仔细的替苏逊把脉,表情渐渐的凝固。

兴许是被徐卓凡认真的表情感染,苏逊不再轻看徐卓凡,哪怕眼前的少年现在火候不够,再过几年,定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公子夜间可有盗汗?”徐卓凡询问。

“有的,每晚都有,有时候甚至连里衣都会全打湿。”刘叔开口道。

“可有胸痛,痛起来连呼吸都困难至极,可有觉得疲乏无力,失眠多梦,不思饮食?”徐卓凡又问,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他说的这些,都是肺结核的基本临床表现。咯血已经看到了,苏逊的病估计已经到了中期,若非保养得好,早就归西了。

苏逊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可什么都没说,这位少年郎竟全都猜准了,这个少年郎看起来比他都还小两岁,竟不可小觑。

他微笑着点头,用帕子捂着嘴,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徐卓凡又看了苏逊的舌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让苏逊取出温度计,看了一下,37.9°低热,不合礼数的摸了摸苏逊的手心和脸颊,都带着潮热。

苏逊本就潮红的双颊越发的红,一旁的刘叔本想阻止徐卓凡的粗俗,却被苏逊阻止。父亲的话果真没错,这世上,能有所为的人,除了天赋之外,还要靠勤奋。少年郎忍受艰苦在山中采药,所以小小年纪就有不俗的医术。只有这种勤奋的人,才有资格真正的称为天才。但见徐卓凡的衣服布料很差,显然家中不富裕,心中升起了拉拢之心。

他苏家在眉山开门立户不到百年,若要成为大家族,只要是有才之人,都该结识。

徐卓凡一门心思给苏逊诊断,并没有察觉苏逊的异样。

他的脸上露出愧色,“徐某才疏学浅,现在没法子根治公子的病,倘若一年前,公子的病不重,兴许能治得好。”

苏逊哑然失笑,“你可知,我生的什么病?”

刘叔有些摸不透自家公子的心思,若是其他人在公子面前说大话,公子早就怒了,可这个少年郎说大话,公子不说恼怒,竟对少年郎笑了。

“肺痨!公子若非出在大户人家,有上等药材护着,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谈笑。”徐卓凡实话实说,却不管苏逊听了这话之后会不会生气,毕竟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诅咒人家死。

苏逊却点点头,“家中有些闲钱,又有兄长行商贾之事,可惜子颂平白花费家中钱财,却没能参加京中科考,未能某个一官半职,实在是愧对父兄。”

说这话的时候,苏逊眼中露出了羞愧之色。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商户人家若供着一个读书人,他们会觉得是老祖宗显灵,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既然能去京城参加科考,苏逊定是秀才。商户人家,哪怕家中供着的秀才白吃白喝,也觉得是无上的荣耀,是应该的,更何况苏氏本就是大士族,行商在族中更没有地位。可苏逊却觉得羞愧,可见苏逊人品,不愧是后世出了三个震古烁今才子的眉山苏氏。

“公子且放心,我现在没法子治好您的病,却能用药石稳住您的病情,往后若是能得灵药,定能治好您的病。”

徐卓凡直视着苏逊,自信的说。

肺痨,后世称肺结核,这种病哪怕在后世,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治疗好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后世一种西药,卷曲霉素。后世得了肺结核的,经常会用这种药,但现在这些人连细菌都不知道是何物,就别说从那些霉菌中提炼出卷曲霉,倘若卷曲霉素跟中医汤药配合治疗的话,会好得更快,死亡率也减少很多。只可惜,还是那句话,后世的人不信中医能治疗现代西医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

徐卓凡也没有把话说满,直接说能用几副中药把苏逊治好,毕竟他的药方中,有一味三七,是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初见的药材,这个时代,还没有如此好的止血药。

苏逊看着徐卓凡,哑然失笑,连长安城最厉害的神医都不敢肯定的说能治好他,这个徐卓凡啊,果然太年轻了。

徐卓凡见苏逊笑起来的样子,哪里不知晓苏逊的想法,心中也不恼,谁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学医这条路,不管什么时代,都是越老越吃香,他现在要是是个中年人的形象,说不定苏逊就会信几分。

他还是请刘叔拿纸笔,很快的就写上一个方子,另又在一张纸上写一个食疗偏方递给苏逊,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只看苏逊相不相信他,愿不愿意用这两个方子。

苏逊没有露出不屑的神色,也没有露出讥诮的神色,双手接过徐卓凡的方子,却见纸上的字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却是苏逊从未见过的字体,对徐卓凡更高看了几分,这也是读书人的病,苏逊虽不会轻看任何人,但还是有读书人的优越感。

徐卓凡心里却抹了一把冷汗,他喜欢写赵体,虽然获得了那个身死少年的记忆,也知晓那个少年最擅长写王羲之的字体,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一不注意就写成了赵体,但赵体是元朝才出现的。他偷偷瞄了一眼苏逊,见苏逊没有在意他的字,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要回那个少年的家,少年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往后一定要细心,千万别露出马脚。

“小郎中,这方中的黄芪为何?可是黄耆?还有这北五味子,我只知五味子,而从未听说过在五味子前还要加方位?”苏逊指着方中的药说道,还拿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耆”字。

徐卓凡抹了一把汗,解释道:“对对,就是黄耆,是我写得太快,错了字。这北五味子就是五味子,不过北方产出的五味子比南方产的五味子效果更好。”

“那为何要用五味子?可有理法出处?”苏逊又问了一句。

徐卓凡应道:“《神农本草经》曰,五味子主益气,咳逆上气,劳伤羸度,补不足,强阴。《黄帝内经》曰,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芍药、五味子之酸,以收逆气而安肺。公子久咳不治,又劳伤过度,用五味子最好。至于这黄耆,《神农本草经》中也有记载,味甘性温,补肺健脾,卫实敛汗,驱风运毒之药。这味药也可用人参代替,但人参太过猛烈,公子的身体不好,用黄耆为佳。肺痨日久,耗气伤阳,阳损及阴,进而导致阴阳两虚,阴虚不能内守,阳虚卫外不固,因而昼夜汗出不止,自汗盗汗,故用大剂量参芪以益气固表,使卫外固密而汗自止。以熟枣仁、柏子仁、麦冬养心安神,失眠、梦多等症解除。更以五味子、白芍、红枣、炙甘草等酸甘合用,具有“酸甘化阴”之意。诸药合用,卫表得固,心肺之阴得复。”

徐卓凡把方中的药全都解释了一遍,只当是平时给人看病时,那些病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是要问,求得个安心。他哪里知晓,苏逊出自名门,虽然眉山苏氏在眉州落户的时间还短,但家中教育颇严,不管是用药,还是其他,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然哪里肯放心用药。

经徐卓凡如此解释,苏逊倒是不怀疑徐卓凡会别有用心,只是怀疑药方的疗效。在他心中,兴许这药能让他轻松些,仅此而已,并没有想着真的能治好肺痨。至于那个食疗方子,苏逊觉得用不着问,他相信徐卓凡。

得了肺痨的人,绝无生还。但苏逊还是谢过徐卓凡,还说往后有机会去眉山,直接报他的姓名,自当能见到。却开玩笑的说千万别等他死了之后才去,不然就没用处了。

苏逊崇尚礼教,却并不是酸儒,跟徐卓凡聊天时幽默风趣,颇得徐卓凡的好感,而苏逊见徐卓凡谈话之时偶有大理,断定徐卓凡是某个隐居名士之后。

徐卓凡在这户农家院子里多留了一天,教刘叔熬药,还有烹制食疗方子。可刘叔看到方中以猪肺为主食,吓得不敢做,徐卓凡好说歹说,解释了大半天猪肺的好处,才让刘叔接受。

徐卓凡的食疗方子很简单,猪肺1个,生白及30克,百部、麦冬、川贝母、黄芪、甜杏仁各15克。将药研为末,以蜜调成稀糊灌入猪肺内,将肺气管扎住,煮熟食之。加少许食盐,分2次服完,日食2次,适用于肺结核各期。此方出自民间,后世收录在《偏方妙用》中,效果很好。

之后徐卓凡又向农户家询问了小河村的方向,这才告辞了苏逊。半年未归家,不知道现在那个家中情况如何,他可从少年的记忆中得知,小河村的那个家,比较贫,家中还有个十岁的幼弟。

徐卓凡的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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