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惊梦（二）
付海遥望一众修士，看到所有人的表情从兴奋变成沮丧和恐惧，耳边充斥怒骂和哀嚎，心情却出奇地平静，既没有期望得到感激而失落，也没有因不堪之言而怒火中烧，只是无喜无悲地看着，看着众生之相。
“我自负一生大才，命运眷顾，刚进入极魔海，本以为是一番奇遇，却不知是一场噩梦，命丧于此，我不甘心！”
“老子刚刚升三阶，已经是元婴后期，刚刚才感觉到力量的强大，我不想死。”
“天生异相必生妖孽，我看这个月华族的什么狗屁神袛就是妖孽，让我们留在这里就是想杀了我们！”
“妖孽，都是妖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这些神民假装仁慈，实为吃人猛兽！”
“你们这些月华妖孽为何没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
付海暂时没有吞吐灵气，修士们得到一些喘息，顿时各种声音在数万修士中乱成一片，也有不少修士与一些好奇观望的月华族人动手，但是所有修士都在拼命压制骚动灵气，根本不敢动用灵力，只能如普通人一样挥舞拳脚，初时月华族人还有些害怕，没想到挨了几拳后，感觉不外如是，立刻拳脚相向。
修士虽然人多，但是人心不齐，一人冲上去，其他人只是旁观，而月华族人却是一人挨打。立刻一拥而上，基本上是五六个打一个。管你是元婴修士还是合体修士，立刻被打得鼻青脸肿。
“老子堂堂合体修士。却受你等无知贱民欺辱，老子跟你们拼了！”一个修士恼羞成怒，竟不顾爆体而亡的危险，散开修为，准备大开杀戒。
“呼～”，那修士面目狰狞，挥出一道数丈长的刀光。聚集在此地的月华族人多是土生土长的月岛人，只是一些体格健壮的普通人，没怎么见过外来修士。只是来看个稀奇而已，根本无法阻挡法术神通，眼看悲剧就要发生，蓦然。“嗡～”。空中泛起一圈涟漪，如水月华倾泻而出，刀光被蒙上了一层寒霜，停滞在空中。那修士一击无功，大吼一声，欲发力再击，但是灵气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入体内，“轰～”。被炸得尸骨无存，连元婴和神魂也没剩下。
爆炸的余波将附近的修士吹得东倒西歪。而靠近月华族人的一边，都被月华挡住。所有修士悚然而惊，全神戒备，纷纷猜测是否月华族的神袛到来了？
一个清秀柔弱的女子在空中显露出身形，缓缓降落，站立在冻结的刀光之上。
“月华族民水月所属田阿青，叩见心月司马祭祀！谢祭祀救命之恩！”
“月华族民水月所属张三郎，叩见心月司马祭祀！谢祭祀救命之恩！”
“月华族民天月所属李文语，叩见心月司马祭祀！谢祭祀救命之恩！”
“月华族民天月所属……”
“月华族民水月所属……”
……
月华族民纷纷跪下，向司马彩衣跪拜。
一些比较熟悉月华族的修士从言语中知道了司马彩衣的身份。
“她是月华族三大祭祀之一——心月祭祀，我记得之前好像是个老妪，好像也姓司马。”
“你那是老黄历了，月华族已经发生了变故，原本最强的水氏一族被剿灭，三大祭祀被重立，本以为趁其族内动乱可以捞一把，没想到却遇上这档子事。”
“我也是想来捞一把的，流年不利。”
……
修士的窃窃私语落入司马彩衣耳中，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只是眼光淡淡扫过众修士。修士们原本或激荡、或惶恐、或焦急的心神，竟然慢慢平息下来，静静地看向司马彩衣。
“吾族神袛在天变之下为尔等提供庇护，然突获顿悟，故而引得灵气变动，众位身处其中是祸也是福，……”司马彩衣双掌合十，月华环绕，仿若天上仙女，借助付海的神阵，以心月术将所有话语直接送入修士心中。不过司马彩衣修为不高，只能让所有修士平心静气地思考自己的话后，做出自己的决定，而无法直接命令修士听从自己，不过听凭修士自己的选择，也正是付海想要的。
“众位皆是修士，当知顿悟之事可遇不可求，是福也是祸，一旦强行停止，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神魂俱灭，然而吾族神袛心怀仁慈，不愿尔等无辜丧命，故此使顿悟缓行，让众位有一柱香的时间做出选择，以诚心拜海月神为真神，产生冥冥之缘，则神光降临，不但可以免去爆体之祸，还可以参悟吾神顿悟之妙，不过从此以后，体质将发生变化，成为我月华神民，若此途非众位所愿，请在一柱香内自行离去，月岛神圣，不愿沾染外族人的鲜血。”
“水中月，幻为真，真亦幻；天上月，盈缺如岁，华如霜，……”阵阵似轻吟又似诉说的曼妙歌声从司马彩衣口中发出，一支纤细的线香在空中燃起，袅袅香烟幻化成翩翩起舞的仙女，缓缓飞过众修士头顶，采摘团团灵雾，组成一个跨越深壑的雾桥，正是离开月岛的通道。
司马彩衣垂目轻歌，静静等待众修士的决定。若有人愿意留下，可以壮大月华族群，若是不愿意留下，则利弊已经说明，生死与付海无关，也与月华族无关，当然若是有人蛮不讲理，想要同归于尽，司马彩衣掌管神阵，即使所有修士同时出手，也完全可以借助神阵的力量阻挡一时三刻，修士在一瞬间就会爆体而亡，月华族人却可以安然无恙，如此结果咎由自取。也他人无关。因此无论修士去或留还是拼，付海自身都可以圆满。这是司马彩衣想让付海知道的，同样也是镇压修士的最强力量。
“无论是选去。还选留，都会输，真正的赢家是无需选择的人。”付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中不由得感叹司马彩衣的天才，以元婴后期的力量，凭借一點心术，可以压服数万修士。不愧是月华族最天才的女子。
“咝～，……”，轻微的线香燃起声音落在数万修士耳中。却如此地清晰和沉重，不少修士已经汗湿重衣。留，自己之前的努力将灰飞烟灭，从此踏上一条未知之路；若离开此地。必死无疑。修士大多自私自利，若是能够独自支撑活下去，绝不会跑到月岛来；同归无尽，毫无意义，死都死了，杀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人有什么用？何况也不一定杀死别人。
司马彩衣给出的三个选择，其实是把修士逼上了唯一之路。
“老子是孤家寡人，到哪都一样。就冲月华族神袛的这份修为，老子拜了！”一个黑大汉上前一步。向着虚空一拜，“散修商银愿入月华族，从此诚心叩拜海月神。”
一股微弱的信仰元力从商银体内飞出，划出一道冥冥之线将其与付海连接在一起，“呼～”，原本多余的灵气立刻毫无阻碍地融入紫府，修为又开始攀升。商银大喜，立刻盘膝坐下，继续感悟。随着其感悟的深入，对海月神的信仰也越来越深，产生的信仰元力也越来越多，付海对他的控制和保护也越来越强。
“我，我宗田保愿归入月华族，从此诚心叩拜海月神。”
“李太诚心叩拜海月神，……”
……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跪拜，一柱香内共有四万零六十九人并入月华族，另有一人因想杀害月华族人而被灵气撑爆，还有十二人自行离去。月华族人的数量原本只有十多万，如今暴增三分之一，其中有金丹期修士三百五十三人，合体修士七十八人，不过只有一个是合体中期，其他合体修士都是初期，而且还是刚刚突破，境界还不稳，剩下的修士都是元婴期。
如今月华族的实力已经相当于中型修真门派，其实力就是一个飞跃，最重要的是付海的顿悟竟然还没有结束，这些修士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呤～”，一声清吟在所有月华族人的心间响起，“轰～，轰～，……”，数百道百丈粗细的灵气柱从深壑底部喷了上来，空中的风暴闪电瞬间被撞得粉碎。
付海得到了修士的助力，瞬间突破进入合体后期，而且凭借深壑中的神阵，拥有了与极魔海意志一争长短的实力，最让付海百思不解的是，自己竟然还是处在一个顿悟状态。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付海战力倍增，他有种感觉就如当初感觉到司马彩衣一样，如今的自己将是在极魔海中最强的自己，至于为什么，付海不想多做考虑，因为他如今心中充满无尽的战意，急欲一战，因此他要找一个最强的对手。
对于像极魔海意志这样的疯子，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唯有凭借武力慑服，因此付海二话不说，直接向极魔海意志发出了挑战。
“极魔海，给我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靠那张破契约躲一辈子，老子今天告诉你，没有契约，老子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藏中的付海徐徐上升，在水季礼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穿过楼顶，站在空中，而楼顶却完整无缺。
“嗷～，狂，妄！”咆哮声响彻天际，无数黑色光芒向月岛聚集，组成一个遮盖整个月岛天空的巨掌。一道极魔光就可以吞没方圆千里的城市，如今的极魔光竟然组成一个真实无比的手掌，其散发的死亡气息，令整个极魔海都安静了下来，静寂如死亡，如死亡般的静寂。
百丈粗细的灵气柱，在巨掌之下看起来像是纤细的筷子。“轰～”，巨掌骤然拍落，巨掌未至，其夹带狂风刺入皮肤宛如刀割，付海的身躯在暴风中，渺xiao得宛如蚂蚁。
月岛上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无论月岛的原本月华族人，还是刚刚加入的修士，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一切在发生。所有人都知道极魔光的威力，而如今他们的神袛却向极魔海意志宣战，要抗衡整个极魔海的极魔光。
“唳～”，付海仰天长啸，风暴竟在啸声中出现了停顿，“嚯！”付海摆出了一个连初学的普通武者都十分熟悉的姿势——黑虎掏心，同时，数百根灵气柱中也显露出一个黑虎掏心的影子。
巨掌飞快地接近，在付海眼中覆压如狱，涵盖了整个世界。巨掌中显露出无数骷髅僵尸、冤魂亡灵，向付海露出狰狞之容。
“所有生灵都称我为建木，所有亡灵都称我为炼狱！”付海耳边蓦然响起的一句话。
付海恍然而悟，万界树破碎，其碎片变成了支撑一界的建木，树身为界，孕育生灵，其影为狱，承纳亡魂，万界树也应是如此，而极魔海就是万界树仿照自身炼制的元器，此海既为界，那么此光就为狱，一界一狱互为支撑，互为克制，不可分离，却也缺一不可，界为生，狱为死，狱来，当以生克之！
“万界之树起于微末，盛于危难，碎于天崩，然其意不绝，绵绵不断，不衰不竭，唯生相延，以生为战！”
巨掌即将碰到月岛边缘，“嗵～”，付海中规中矩地击出一拳，数百灵气柱中的身影同时而动，中规中矩的一拳，数百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汇聚到付海的拳影中，迎向巨掌。
如此拳影连一个普通武者都不如，却要去碰撞极魔海最强的一击。“啵～”，拳影仿佛真的是不堪一击，如泡沫般破碎，又仿佛是主动破碎，没入巨掌中。
月岛上人骤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甚至极速临近的巨掌也变得极为缓慢，他们看到极魔光巨掌中多了一颗如心脏般跳动的种子，“怦怦怦，……”，种子散发出强大的生机，极魔光被吸入，成为养分，种子极力挣扎，终于迎来生的破晓，“啪～”，一颗嫩芽破开外壳，变成叶片，伸出枝条。
“呼～”，巨掌迅速地缩xiao。
嫩芽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根系深深扎入肉内，枝条弥漫了整个手掌，“砰～”，巨掌被刺破，极魔光像流水一样被吸入大树内，枝头开始鼓出一个个花苞。
“啊～，吼～，……”，各种不同的惨嚎声从空中落下，震得所有人双耳欲聋，所有的惨嚎声音组成一句只有付海能听懂的话，“我们契约双方互相攻击，契约效力已失，付海，你竟然明悟了万界树的生之意，我暂时没有办法杀死你，此战就算你赢，不过我一定会找到杀死你的方法，当你进入天人界之时，就是你我再决胜负之日！”
“呼～”，缓慢不再，狂风的呼啸重新回荡众人耳边，“轰～”，所有的极魔光被吸入大树中，枝头上鲜花盛开，随即轰然炸开，与数百根灵气柱同时落下。
落英缤纷，灵气如涛，付海缓缓落下，平静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月岛上每一个人。
“海月神！”
“海月神！”
“海月神！”
所有人都扑伏在付海脚下，狂吼着付海的神名，信仰元力如滚滚怒涛涌入体内。从此以后，付海将成为他们心中不可动摇的神明！
付海抬头望天，目中露出冰冷之意，缓缓开口道：“千古长生梦，梦中日月长，长困不可移，只因梦魇在！如今极魔海梦魇已去，众位道友还不醒来？！”
p：备注：经过这两个大章，这一卷总算是结束了，下一卷将更加精彩，谢谢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