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话落到漠王耳朵里,一定很受用吧?
她就是要他受用!
他受用,她才能活命不是?
当然,这话说起来有点恶心。
唐笑霜忙抓了一把薄荷饼清清嘴。
正大嚼特嚼之际,一根红绫突地腾空而起,像赤练蛇一般钻进黑轿,将她掳卷而去。
“扑通”一声,她脸先着地,摔了个嘴啃泥,悲惨又狼狈的跌落在北漠王的脚底。
漠王穿一双金色闪闪的靴子,闪得她的眼有点晕,嘴角也肿得厉害。
唐笑霜揉着丑陋的伤疤开口:“王爷卷我时,麻烦别让脸先着地,这额头已然毁了,再毁一次,当真无脸见人了!”
颜无欢一脸漠然的盯着她看,好像她是玩杂耍的小丑。
可小丑有小丑活命的办法,溜须拍马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唐笑霜揉完了脸,对漠王露出花痴笑脸,她的目光粘粘的,从漠王的头发梢一直看到尾巴梢,长叹一声道:“王生得真俊!妾只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美,不想王生得比妾俊一万倍!王之为人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马屁拍得不错!”漠王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王此言差矣!”唐笑霜嘿嘿笑,“妾这拍的不是马屁,分明是龙屁才对嘛!”
北漠王瞳孔微缩,下一瞬,他唇角微勾,竟然笑了。
这一笑,如春花初绽,暖意丛生。
唐笑霜十分激动,看来,这位王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嘛!她拍马屁的功夫才使出一成,他就笑了,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很好混!
然而下一瞬,她的身子倏然一颤,从头到脚似患了僵尸病一般,再也动弹不了,除了两颗眼珠还可以自由运转,而嘴角却保持着诡异的弧度,活脱脱一个僵尸版的笑面人。
可外面僵着,体内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似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她的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喉间一阵腥咸,有血丝自嘴角淋漓而下,仿佛肺腑已然碎裂了。
唐笑霜被惊着了。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也没见这位王怎么着她啊?她怎么就成这样了?
好可怕……
“本王不喜欢聒躁的人!滚!”
漠王开口,声音亦是冷的,冷却动听,似风吹过冰凌琅琅作响。
但这动听却让人无法生出任何绮念来,就如他这个人,好看到极点,却也令人望而生畏。
僵尸状态的唐笑霜被准确无误的甩回黑轿,脸撞在轿壁,右脸像发面馒头一样涨起来。
碧烟惊呼一声来扶,见她僵硬不动,又是揉头又是按脚,只可惜总揉不对地方,唐笑霜便只好拧巴的保持这种姿势趴在车厢里,N个时辰过后,人也静了,打架的也散了,天色也暗下来,可她还是只能在地上挺尸。
因为挺得太久,她实在承受不住,两眼一闭,晕厥。
黑轿仍在路上慢悠悠的晃。
只是,迎亲的人,已全部换了个干净。
这些人,都是颜帝派来的杀手。
颜帝原本是想在伏杀的时候来个前后夹击,然而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人这么不中用,不光伏杀的人被杀得落花流水,这些轿夫唢呐手又被生擒。
带头的唢呐手是这些杀手的头目赵猛,此时装腔作势,跪地求饶:“王,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只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颜无欢漠然回:“你有多无辜,等回到本王府中的地狱,一问便知分晓。”
赵猛面色大变,冷汗自额角流出,一点点的往下渗。
活阎王的地狱有多可怕,他是最清楚的,在那里,生,不如死。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液,嘴一张,就要向领口咬去,那里有一包砒霜。
然而一股威压突至,他整个人像被巨石挤压撞击,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然而无论身体怎么痛,意识却一直醒着,将每一丝疼痛都一点点的感受到。
他到底经过特殊的训练,虽然痛不可抑,仍咬牙硬撑,心里却巴望自己快点痛晕过去,然而,他忍了又忍,那椎心刺骨般的疼痛一直持续,他的意识却愈发清醒。
赵猛一阵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颜无欢施给他的威压,其实根本没有他想像得那么残忍,地狱里的刑罚,其实也并不太血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在强烈的暗示之下,想像出来的。
那种来自内心的惊惧令赵猛全线崩溃。
他匍匐在颜无欢脚底,软弱大哭,辗转求饶:“王,您要小的做什么,小的全都顺从!”
“很好!”颜无欢满意的点头,看向身边的承影。
承影面无表情的站到他们面前,一字一顿道:“从现在起,我说的话,你们都要一字一字记住了,你,赵猛,是左相权志成派来的杀手,你,李康,是兵部侍郎李蒙派来的杀手,这两人心怀叵测,勾结一处,欲置王于死地,其心可诛!”
赵猛和李康傻傻的发愣。
颜无欢倦怠的闭上眼睛:“吩咐赤宵动手!老规矩,只杀该杀之人!”
“是!”承影飞快离去。
“王,她怎么办?”吴钩看了黑轿中的唐笑霜一眼,说,“她晕过去了!”
“找个地方扔掉。”颜无欢看都没看一眼。
吴钩想问扔哪儿,却又不敢问出口,只下意识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炊烟袅袅,显是一处农庄,一个肥胖的妇人正在一处破土墙边忙活,见有迎亲队伍经过,便咧着大嘴傻呵呵的看,及至看到龙辇上的颜无欢,整个人便傻掉了。
吴钩皱眉,突然明白为什么皇帝非要把唐笑霜扔在荒僻的庄子里,一方面是想伏杀,另一方面,还是羞辱!
堂堂亲王迎亲,要在这穷乡僻壤犄角旮沓里穿行,又不准封禁清场,任由这些粗鄙农妇野夫观礼,简直损到不能再损了!
他心中怨怼不平,再看自家主子,却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好也忍下这口气,这时,颜无欢突然开口:“就扔在那里吧!”
吴钩抬头一看,目瞪口呆,但转瞬又一想,别说,那还真是个好地方。
他动手把唐笑霜扯下来,顺手扯了轿帘,把碧烟的嘴封上,承影上前帮忙,两人一人扯一个,将两人拖到那破烂的土墙之中,拍拍手走了出来。
胖大婶彻底看傻了。
迎亲队伍以诡异的速度从她的面前消失。
皇宫,傲龙殿。
颜帝接到密探的报告,气得面目青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
正准备来侍寝的妃子被这动静吓得惊声尖叫。
颜帝瞪着血红的眼,嘶声叫:“拉去虎园!”
虎园里关着数头凶猛的野兽,不光有老虎,也有豹子,大活人进去,连骨头都不会剩。
侍卫无声站出,手脚麻利的捂住了妃子的嘴,也将她凄惨的求饶声捂住,做这种事,他们已是驾轻就熟。
傲龙殿一片沉重的死寂,唯有颜帝嘶哑疯狂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没用的东西!一个个的,全是废物!几百人放不倒他几十人,朕要你们何用?何用?”他随手抓过一只鞭子,对着来报信的密探劈头盖脸的抽下去,密探却不敢躲避,任由他死抽,很快的,就没了声息。
颜帝这才似恢复了冷静。
他扔掉鞭子,淡淡叫:“郭福!”
“奴才在!”郭福讪笑着躬下腰,仿佛压根没看到方才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见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下面该干什么,你知道的吧?”颜帝掏出帕子拭手上的血迹。
“拿银子,厚葬!”郭福十分贴心。
“让人去办!”颜帝扔掉染血的帕子,道:“挑灯,朕要去慈安殿去瞧瞧太后!”
郭福欲言又止。
“嗯?”颜帝皱眉。
郭福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几句,颜帝面色微烫,咬牙低声咒骂:“她还要不要脸了?”
郭福默然。
此时此刻,太后并不在宫中。
她在宫外的一处园子里的管家刚来传信,说是来了一个绝佳的好货色,请太后前去品尝。
货色果然是上品,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唇红齿白,俊眉朗目,身形矫健,血气方刚,正合白发苍苍的太后的胃口。
少年郎体贴的帮她褪尽身上衣裳,又伺候她去沐浴。
雾气腾腾的温水池中,太后惬意的闭上双眼。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英俊的少年郎,灵秀的双眸中闪过的极端嫌恶与仇恨的光芒。
太后再醒来时,周围一阵喧嚣吵闹。
她睁开眼,见有无数市井小民围着她,像在看什么稀罕物似的,更有人浪声调笑:“这老东西真是饥不择食欲火焚身啊,连这又脏又臭的乞丐都不放过!”
太后双目圆睁,毛骨悚然。
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已竟然浑身赤裸,躺在她身底的,并不是什么美貌少年郎,而是臭气薰天的乞丐。
而她所处的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