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乃大梁国朝廷内唯一一个异姓王族,华容之父华牧,当年与现如今的皇帝一起率兵讨伐,征战中原大地,才有了如今的大梁国境内广泛的疆土。
因此,即便华氏一族是异姓,却也颇为皇帝信任。
而且华容的父亲华牧一直以来都在边关守着,极少回京城,如今也只有华容在永安王府待着。
华牧在边关抵御倭寇,战功累累,也让皇帝颇为心安。
身为南山世子的华容,自然理应为陛下的尊宠而肆无忌惮,更是不会去看那萧凤朝的脸色。
华容和萧凤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皇帝此时正在龙椅上坐着。
身旁的太监轻轻地在皇帝耳边低语了一声,皇帝这才抬起头来看两人。
“儿臣参见父皇。”
“华容参见陛下。”
“你们来了。”皇帝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儿没有旁人,免礼吧。”
华容和萧凤朝两人分别站立在左右两侧,静候皇帝的命令。
皇帝老儿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而后说道:“今日召见你们两个,主要想听听你们二人对杨逸所犯之罪的想法。”
此话一说,萧凤朝和华容两人依旧面不改色,却也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南山世子,你先说说看。”
华容在边境时征战英勇,手下诸多将士皆对他称赞有加,皇帝更是极为信任他,每逢朝中有大事时,总要听听他的意见和想法。
华容冷静道:“王者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真有宰相勾结倭寇的证据,即便是宰相,陛下也不可手下留情。”
华容所言,大言不惭,丝毫没有想过会因此而得罪皇帝。
皇帝听完之后却也没有生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萧凤朝,“太子,你又是怎么看的?”
“儿臣和南山世子的想法一样。”
“你倒是挺会见风使舵!”皇帝冷笑一声说道,却不像是生气。
“儿臣所言,句句是儿臣本意。”萧凤朝不想让皇帝误解,却也不敢解释太多。
如今他在朝廷中的地位敏感,但凡说多一句,都可能成为皇帝心里多疑的一根刺。
即便皇帝如此说,他也只能回应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之后皇帝又将证据向萧凤朝和华容两人告知,萧凤朝虽然心里暗喜,但是并不表露出来。
眼下桩桩件件的证据都已经指向宰相杨逸,萧凤朝虽然不再多说,却也阻挡不了宰相的下台。
皇帝已经明了眼下自己最重视的两个人的意见之后,便让华容和萧凤朝两人回去了。
夜幕降临,皇帝看了看渐渐消逝的日色,对着旁边的侍从说道:“跟我去一趟广盛宫吧。”
皇帝后院,广盛宫要看起来要冷清一些。
但是,因这小皇子的诞生,比起其他被皇帝早已冷落的妃子,这处看起来还是要热闹一些。
“娘娘,淑妃和敏妃来了。”一丫鬟从外推门而进,俯身行礼。
抱着小皇子在软塌上的贵妃撩起面前的珠帘,站起身来。
她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裙,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些发黄。
“她们怎么来了?”语气里,甚多不屑。
丫鬟没抬头,垂眉应着,“淑妃和敏妃说了,今日皇上大宴朝臣,想必娘娘在宫中一个人照料小皇子,甚是落寞,特来找娘娘叙叙旧。”
“叙旧就不必了,我还要照顾小皇子,让她们自行离开吧。”
这厢说着,就听到外边传来呼唤声,“姐姐可在宫中?”
凝贵妃听罢,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谁让她们进来的?”
正说着,隔着纸窗,隐约能见两个人影走进小院来。
凝贵妃当即将手里的小皇子递给身边的丫鬟,“纯儿,你看着小皇子,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小皇子。”
“是。”
凝妃刚走出寝宫,迎面便碰见来和她叙旧的两位娘娘。
一个是淑妃,一个是敏妃。
大家本是妃子,平起平坐,莫不是去年皇帝宠幸了凝妃一把,她也不会生下如今的三皇子。
一朝得子,乌鸦瞬间变成凤凰。
昔日有福同享的姐妹,关系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淑妃敏妃,这么晚了还过来广盛宫,可是有什么事?”
不给她们进去寝宫看三皇子的机会,凝妃一个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见到凝妃出来,淑妃笑道:“姐姐生下三皇子辛苦,今日陛下宴请百官,我们这些做姐妹的,怎可让姐姐一个人在后宫孤单呢?”
凝妃但笑不语。
倒是旁边的敏妃笑得真切,“是啊姐姐,听闻小皇子眉清目秀,我们这些做姐妹的这么多天一直没过来,今夜特意来瞧上一瞧呢。”
三人中,当属敏妃年龄最小,心思也是单纯,没有其余两位老谋深算。
“小皇子刚刚哄睡,既然你们体谅姐姐辛苦,倒不妨我们一起到偏殿叙叙旧?”
说着,也不管两人到底是何用意,凝妃径直往偏殿走。
到底身价涨了,她这一走,淑妃和敏妃也不敢不从,只得跟在身后进了偏殿。
这一聊便是两刻。
虽说一开始聊时,凝妃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聊至深处,埋藏于心底的姐妹之情,便如同星夜的黑暗蔓延开来。
淑妃突然又来一句,“姐姐,不妨您领我与敏妃一同去看看小皇子,可好?”
“姐姐,我们不过是去一睹皇子风姿。”
姐妹相邀,怎能拒绝?
凝妃心一软,点了头,“行,我这就带你们去。”
寝宫内,灯火摇曳。
一阵难闻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刚踏入寝宫,凝妃便皱起眉头。
刚走进去,便见纯儿手里握着金簪,毫无保留地刺向怀中的婴孩,簪子刺进皮肉而喷溅出血水的声音,似一把利刃直直插入凝妃的心口。
“纯儿,你做什么!”凝妃撕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然而,纯儿似听不见似的,又往怀中的婴孩狠狠地扎上一记。
烛火中,点点血光洒向空中,又点点滴落在金黄色的锦罗纹织毯上。
凝妃抢过纯儿手中的孩子,却因为满怀鲜血而吓得扔置在地,而抬头看时,脸色苍白一片。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你不是纯儿。”
那个原本应该抱着小皇子的纯儿,却已然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同样是侍女打扮。
“你......你不是纯儿。”
“你......你到底是谁!”
凄厉的质问声中,夹杂着丧子的悲痛。
来人,并未回答。
她又看了一眼已然成了血人的自己的孩子,呜咽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