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穆云起在盛京正在和耶律政讨论借兵的事情。
“抱歉,盛京驻军的管辖权在陛下那里,只有陛下能调动俞栢,你应该明白。”
穆云起只是厚着脸皮试一试,她知道耶律政不同意,与俞栢说就是和耶律政撕破脸皮。
耶律政提议道:“除非……”
“除非什么?”穆云起有些激动地问道。
“司徒霦封地滨州常年受海贼侵扰,如今他把兵力全部调走,恐怕对百姓不利,而且他的滨州与我们的海城只隔着海叉子,往时遇到海贼我们倒是会经常联手对抗。”
“那么就是说可以调动大军以保护百姓为名从滨州路过。”
耶律政咬着嘴唇,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是对是错,会不会害了穆云起,会不会害了自己的族人。
穆云起一回头看到他为难的表情也知道,此举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万劫不复,穆云起镇定一下心神说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她看到耶律政似松了一口气一般,穆云起的愧疚感顿时升腾。她知道凭着耶律政对她的心思根本拒绝不了她,可是她非要为了自己把这些朋友都推入深渊吗?到时候即使她得到了江山又怎样,她已经将所有真心帮助她的人都伤害了,未来可以预见为何自己仍然要如此执迷不悟。
穆云起泡在温泉里,手中托着华峰天送来的药丸,那封信里说得清楚,吃下这些奇草炼制的药丸虽然有助功力,但于容颜也同样受损,这就是她为何再见司徒靇发现他苍老几分的原因。
“这世间之事有一得必有一失,舍得到底要舍什么得什么?”
穆云起吃下药丸,在水中运功,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真气游走得更加顺畅,身心愉悦的她钻进水底去欣赏那些摇曳生姿的水草,竟不知不觉间游到跟前去拨弄它们,水草触手的柔滑化了她的心,功力提升之后对周遭的事务似乎更加敏感,她竟顽皮地想用手指弹一弹它,没想到这水草似有吸引力一般,穆云起差点儿被吸进去。
不过,这倒她发现藏在水草后面似乎有洞口,她扒开厚实的水草,后面果然是黑漆漆的洞穴。穆云起上岸拿上自己的衣服钻进了洞穴。
越向前游水越浅,很快她就上了岸,这洞里似有一股热风,纵使快入冬的现在也不觉一丝寒冷。
穆云起穿上湿漉漉的衣服,向前走去,洞穴里的暖风吹在身上却异常舒服。由于之前蜘蛛洞的关系,这次穆云起加倍小心,生怕还有蜘蛛之类的毒物,她手中的水草此时发出幽幽的紫光,穆云起似乎看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向后蠕动着,她低头看看手中的草,在这里竟没有干枯,“看来你是这里面的圣物啊,所有的东西都惧怕于你。”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洞穴,来到一片开阔的谷地前,这里面四周环山,像是被天然隔绝出来的仙境,山上被各种植被覆盖,植被的颜色偏重紫色多些,红色粉色渐变,也有零星的绿色。有高大的树木,也有低矮的灌木,层次起伏不定,浑然天成。
这里如春日般温暖,在这即将入冬的东北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间。时不时有兔子从眼前掠过,小鹿们你追我赶,树上时不时有蛇或者松鼠探出头来,见到她都四散躲开。
穆云起笑着看着这些小精灵,向谷内走去,走着走着,穆云起看到不远处竟有户人家,能在这里安家的人该是多幸福啊。
穆云起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推开简易的栅栏门走了进去。
这个小院不大,东西却摆放得很是齐整。一间不大的草房,房檐修剪得很整齐,虽然是简陋的房屋,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穆云起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有人竟然一惊,问道:“姑娘如何找到这里?”
穆云起看着那人,也不免一惊,此人一身短打却是贵气十足,清爽灼华的面容说是农夫实在不像。
“此处仿佛与世独立,竟不想会有人居住于此。”
那人见穆云起不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姑娘若无事便请离开此处吧。”
“为何我要离开,这山谷也不是归你一人所有。”穆云起不曾想这个人这般不客气。
那人见撵不走她,就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忙活地自己的事情,穆云起见他走到柴火堆前挑了几块木头,然后蹲了下来,撸起袖子劈起柴来,那精壮的手臂肌肉绷紧,看来是个长期用力的人。
那人劈完柴火见穆云起还在那站着,竟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我的厨艺,就吃过饭再走吧。”
说完捧着柴火转身向屋内走去,穆云起抿嘴偷笑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个简单的厨房,东侧房间内有个小炕,应该是他休息的地方,西侧房间是放东西的地方,穆云起在门口看了一眼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那人头也没抬说道:“随便。”
穆云起点头走了进去,这房间也不大,几个木制的柜子,东西整整齐齐地摆着,有粮食,蔬菜,靠南边的窗户底下放着一些斧头之类的工具。穆云起扫了一眼之后就向里走去,最北边靠墙居然是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书,不多,穆云起拿起一本翻了翻竟不免有些惊奇,这种国策论可不是一般文人读的东西。穆云起又翻了其他几本书,虽然只有几本却没有浅显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都是些极难得的国策战略类书籍。
书架的右侧角落用布蒙着,穆云起向外瞄了一眼,发现那人根本不管她,她竟好奇地掀起白布,当她看到排位上的字,终于明白此人是谁。
穆云起刚放下蒙布,转身去看书架的时候,那人似乎反应过来,赶紧进屋探头看看她在做什么,见她只是看着书架才放下心来说道:“这里杂乱灰尘多,姑娘去东屋等着吧,饭菜很快就好。”
穆云起点点头,转身去了东屋,在她身后的男人瞥了一眼书架上的蒙布,也跟着出去继续做饭。
饭菜端上桌子,穆云起看着只是简单的粗饭配着一个简单的蔬菜汤,只是说是汤里面的菜又多些,说是菜显然汤也不少。
穆云起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蔬菜出来,那菜除了菜根切下去,其余都是整着放进去的。
穆云起咽了下口水问道:“你平时就是这么吃的?”
那人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夹起一整根蔬菜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穆云起看他吃得很香,想着可能样貌不好,其实自有内涵,于是,她也夹起一根算是最小的放进嘴里,还没等嚼一下差点儿吐出来,果然没有卖相的东西也不要指望它有什么内涵。
穆云起实在吃不下去,放下筷子问道:“您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怎么过得了这样的生活,而且一过就是几十年。”
那人的筷子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继续他口中的吃食。
穆云起抿了下嘴唇说道:“司徒敏英已经死了。”
那人明显有些吃不下去了,筷子悬在半空,半天才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穆云起笑了笑说道:“我也是被司徒敏英害惨的人,如今我有本事让他的儿子们自相残杀,怎么样?解恨吗?”
那人复又吃起东西来,不一会儿,一碗饭吃完擦擦嘴说道:“与我无关,姑娘吃好在下就不送了。”
说着就起身收拾起碗筷,将穆云起没吃的那碗饭又倒回锅里。
穆云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你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那人继续手中的动作,背对着她说道:“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这几十年都是偷来的。”
“既然是偷的,就该还,如今司徒敏英已死,皇位继承人空悬,你是不是该出来主持大局呢?”
那人一把扔掉手中的东西,回头愤怒地看着穆云起说道:“我主持什么,我是已死之人,谁会相信我,我不过想偷着过完余生,这样都不行吗?”
“你甘心吗?你能活着走出山洞,你能活着从乱坟岗爬出来,别告诉我你不想报仇,别告诉我你拼着命活下来只为了过这样的生活。”
那人痛苦地蹲下身子抓着自己的头发,“还是被你发现了,你究竟是谁?”
“我叫穆云起,穆致远穆丞相的孙女,穆华明和华如雪的女儿,我的丈夫是司徒靇,我是不是可以叫您一声皇叔,端亲王司徒敏昌。”
司徒敏昌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名女子,她居然是穆丞相的孙女,是穆华明的女儿,那个一向与他父亲不和,愿为天下公的男人的女儿。
司徒敏昌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女人忽然笑着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跟我出去,带兵回京。”
司徒敏昌转过身去,说道:“容我想想。”
穆云起没有再逼他,说道:“好,我等你三日,盛京城东侧第三排有个小院,到了你就能找到,那里人最多。”
说完穆云起就离开了这里,因为她太饿了,他做的饭她当真是吃不下去,饱腹丸还没带在身上,真是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