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差不多个把小时的功夫,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林老爷子被司机送了回来,随后保姆推着轮椅把林老爷子送到了餐厅里。
“爷爷,我是阿牧。”林牧蹲在林老爷子的轮椅前,轻轻地握着爷爷的手,“明后天放假,我回来看您来了。”
“呃,嗯,好。”
林老爷子的目光显得很呆滞,看着蹲在身前的孙子,嘴里发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字音。
看着爷爷这个模样,林牧心中也是难过不已。
父母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老年丧子的林老爷子承受不住这番打击,几天后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的毛病。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林牧没有在餐厅多待一会儿,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过去的每一周都是如此,所以他早早的吃完,赶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没过多久,餐厅里就传来了争执不休的声音。
只是稍微听了几句,林牧就心生厌烦,叹了口气后关起了房门。
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林牧走到了阳台上,看着远处东海市内星星点点的霓虹之光,表情有些阴郁的林牧猛的灌了一大口酒。
“咳!咳!”
“爸,妈,你们知道这一切么?”
“呵,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实在是走得太早了……林家已经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
抹了抹嘴角,眼睛有些湿润的林牧突然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护栏上,嘴里轻声的念叨着。
整个林家,真正传承了林老爷子一身鉴宝本事的人,只有三儿子林毅清。
另外两个儿子和女儿,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
古董,不过是他们借机敛财的一个工具罢了。
对于这些延续了数百上千年的古老器具,他们没有丝毫的尊敬之意,有的只是毫不掩饰的金钱欲望。
原本认为家业后继有人的林老爷子心情大好,但是好景不长,就在林毅清准备正式接手家族事业之时,却和妻子双双殒命在了回家的路上。
一辆满载砂石的土方车,从侧面撞上了他们的奔驰车。
即使是售价近百万的奔驰高级轿车,也无法抵挡重达数十吨的土方车冲撞。
夫妻两人当场身亡,连送医院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离开了唯一的儿子林牧。
去医院认领尸体的时候,林老爷子执意不让林牧前去,也不要任何人的陪同。
林牧只知道,当爷爷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刹那间仿佛老了许多,挺直的腰杆也佝偻了下去,看着呆坐在客厅的林牧,只说了一句话。
“孩子,以后过来和爷爷一起住。”
后来,林牧无意间听大伯说起,才知道父母被失控的土方车几乎撞成了一堆碎肉,送到医院的时候早已经是面目全非。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爷爷才不让他去医院,是怕生性懦弱的他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林老爷子的考虑是对的,哪怕是一生经历无数风浪的他,在这个沉重的打击下也变成了老年痴呆,更别提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林牧了。
脑海中不止一次的幻想出那是怎样的一番情景,直到今天,林牧想起那个画面,依然无法止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咕咚!咕咚!”
又灌了一大口酒,林牧的眼神已经有些松散,不胜酒力的趴伏在栏杆上,任由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就在林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房门突然敲响了,随后二伯林毅夫走了进来,一眼就瞄到了人在阳台的林牧。
眼神微微一闪,林毅夫悄悄把手中的东西放回了口袋。
“怎么了,阿牧,又想你爸妈了?”见到满脸泪水,眼神迷离的林牧,林毅夫显得颇为关切。
“二伯,有事么?”林牧扭头看了一眼林毅夫。
林毅夫摇了摇头,轻声地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看你刚才走得急,怕你有什么事,所以上来看看你。”
“那谢谢二伯了,我没什么事。”林牧转过了头去,淡淡的回道。
“阿牧,你爸妈走的那么早,的确是太可惜了。”林毅夫倚在护栏上,眼神显得有些空旷。
“家里兄妹四人,真正把老爷子一身本事学到手的只有三弟一人,也就是你爸爸。”
“可惜,你爸实在是太过醉心学术,他只懂得欣赏那些古董的文化价值,而从来不重视它们所附带的经济效益。”
“我们是一个家族,有着庞大的产业链需要维持,不是搞学术研究的博物馆。”
“你父亲当家那几年,家族生意亏损了很多,但是老爷子却执意要让你爸来接手家族的产业。”
林牧拎着酒瓶,半靠着趴在护栏上,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林毅夫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有些出神的林牧,林毅夫微微一笑,右手搭上了林牧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二伯是想告诉你,人啊,千万别做出超过自身能力范围的事,因为那样,会容易出大事的。”
就在林牧微微一愣,还没想明白这话里意思的时候,就感觉到搭在他肩头的手突然用力一推。
不胜酒力的林牧立刻身子一歪,翻身从四楼阳台上摔了下去。
“嘭!”
一楼的台阶上,猩红的血液正从林牧的身下快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