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杏从李君则那里回来已经很晚,管家给她开的门:“傅先生还没有回来,何小姐早点休息吧。”
她点点头,刚要回房间,管家又叫住她:“对了,唐柔小姐今天来过来,说是找您有事,让您明天有空的话到她现在住的地方去一趟。”
“唐柔,她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老管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看起来挺着急的。您还是去一趟吧。”
她应了下来,这一觉睡得却也不好,因为心里很烦。
想到傅世钦,想到李君则,他们分别站在路的两端,但往哪里走似乎都不是归宿。她在纠结的思绪里混乱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倒还记得昨天管家的话,吃完早餐就前往了唐柔的住处,搞不清楚那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叫过去。
门是开着的,佣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何杏进了屋子以后喊了一声:“有人吗?”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何杏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刚想要出来忽然门在身后关了起来。她警戒地转过身,忽然有一个头罩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蒙住了她的眼睛。
何杏伸手想把头罩拿下来,一根绳子却把她的两只手给捆住了,她动弹不得,只能沉声问:“是谁?唐柔你是吗?”
没有人回答,何杏不安地等待着身边的动静。直到一只手用力地一拽,把她左边肩膀的衣服给拽了下来,露出了一片裸露在外的肌肤。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唐柔这个时候才发出声音:“果然是你!”
她说着把何杏脸上的头罩给扯了下来,冷笑地看着她:“我还在想,为什么你处处针对我,差点被你骗了,真的以为你是因为喜欢傅世钦才会对我心存芥蒂。原来原因比我想的复杂许多,你手臂上的伤痕正是那一天明月桥就傅世钦的时候伤到的,可笑的是他竟然不知道你就在他身边,你也一直瞒着。”
因为知道唐柔是日本人的间谍,如今被她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日本人那边会更加怀疑了。到时候再牵连傅世钦和**的组织,那就大事不妙了。何杏一想到这些,后背惊得冷汗淋淋,咬着牙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唐柔一改平时的老实,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逼着何杏跪在了自己面前:“要不是你,傅世钦怎么会赶我出门。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最好如实交代,你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身份?”
何杏只别开头不去看她,被绑在后面的手却不着痕迹地动了起来。
她的爸爸何夕怀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曾经教过她但凡是只身一人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在衣服的袖子里藏一枚薄薄的刀片,防止会被人绑起来动作不得自如,到时候能够自保。
没想到她养成的这个习惯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何杏偷偷地从衣袖里取出刀片,两手指之间夹着它慢慢地摩着绳子,没一会儿功夫,绳子果然断开了。
她还做出一副被绑住的样子,唐柔仍以为何杏被自己控制着,蹲下来拍拍她的脸:“不肯说是吧?那也没有关系,我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你熬不住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你求着我想要告诉我都没有机会。”
何杏哈哈笑了起来:“人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你不妨看看自己的身后有谁,先自保再说吧。”
唐柔紧张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而何杏在这个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来桌子上的砚台,用力地往唐柔地头上砸了过去。唐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何杏随即又给了她一脚,她撞到了书架上,架子上的书砸了一地。
这屋子里的佣人本来是被唐柔给支了出去替自己买药,谁知道她走到半路想起来自己的钱袋没有拿,就转身折了回来,这时候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开门的时候,一入眼帘的就是何杏用自己头发上的簪子猛地插进了唐柔的胸口,唐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她,最后在这致命的创伤中咽了气。
佣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她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跑了出去,何杏是背对着门口的,因为只顾着和唐柔打斗,完全没有注意到门边的情况。
她木然地看着死在自己手里的女人,对眼前的景象颇有些无奈。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动了杀机。可不杀唐柔,暴露的就是自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实在是不敢预料。
何杏迅速地布置了一下现场,伸手把唐柔的眼皮合上,把方才打斗过程中造成的凌乱的景象都给收拾干净了,把自己的簪子插进头发里,从唐柔的梳妆台上找到了一个相仿的簪子,在上面沾上了她的血,放在她的右手心里。
临走的时候,何杏又把绳子和头套给带走,并洗了手,身上有些地方染上了一些血迹,她用香皂尽量清理了一下,确认没有留下自己的东西才离开。
可能知道自己来过这里的人只有管家了,而老管家似乎一直十分听从李君则的话,只要通过李君则的关系,就能让他保密。哪怕就算傅世钦知道自己来过这里,她也可以假装没有来过来洗脱嫌疑。
而她不晓得,从屋子里跑出去的佣人已经在去裕来大饭店的路上了。
这个佣人是周南安排的,当时他就嘱咐过她,如果唐柔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要先通知他。所以她没敢耽误,很快拦了一辆车奔向了裕来大饭店,见到周南以后颤抖着说:“周经理,唐……唐柔小姐她,她出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冷静点跟我说清楚了。”
“她……她被一个女的给杀了。我看到那个人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捅进了唐小姐的心脏里。”
周南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吓了一跳,赶紧带着她去找傅世钦。
傅世钦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女人杀了她,唐柔身手一直很好的,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杀得了她,长什么样看见了吗?”
“长头发,头发很黑很浓密,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灯笼袖裙子,正面我没有瞧见,她当时是侧过身几乎背对着我的。”
“什么?鹅黄色的灯笼袖裙子?”傅世钦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今早他临走的时候,看到何杏下楼时穿的衣服。
他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可是嘴上却对女佣说:“听着,这件事情谁都不要说,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看到过谁,尤其是巡捕房的探员们过去问话的时候,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以后就发现了她的尸体了。”
傅世钦又嘱咐周南:“你去唐柔现在住的地方一趟,查看一下现场,然后……然后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制造成是自杀的假象。不要让任何人牵扯进来。”
还有句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尤其是不要牵扯进何杏。”
周南听了他话立即动手去了唐柔家里,傅世钦让老姚开车直接回了傅家。路上他一直对自己说:“何杏,千万不要是你。不然我真的就太失望了。”
何杏回去的时候傅世钦已经到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她之前已经去找过李君则,一是向他说了这件事情,希望巡捕房断不要深究,二是如果傅世钦怀疑起来,他可以做一个不在场的证明,说她一直是跟自己在一起的。
李君则被这么突然的变故也给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了,只好答应替她收场,尽量配合着她。
何杏于是稍稍放了心,回到傅家见到傅世钦有些诧异:“傅先生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家里。不是应该已经去饭店了吗?”
傅世钦站起来走近她:“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一趟李君则那里,找他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我的一条丝巾不见了,想着是不是上一次去他那里丢在那里了,请他帮忙找一找……”
“你今天有没有去找过唐柔?”
何杏看了一眼老管家,猜测可能是管家跟傅世钦说了,她在心里想好了措辞:“本来是要去看看唐小姐的,不过因为我觉得空着手去不太好,想到她喜欢吃家里阿姨做的糯米糕,想请阿姨今天做一点出来,我下午给她送过去。”
傅世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蛛丝马迹。他不是李君则,不懂得通过细微的表情看透一个人,所以他看不透此刻的何杏。
他的视线渐渐落在她插在头发里的簪子上,忽然一伸手,从她的头发里把那枚簪子给取了出来。
何杏怎么都没想到傅世钦会毫无征兆地拿下来自己的簪子,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就看到傅世钦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的声音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怒气:“何杏,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这簪子上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