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一边娴熟地下芡,一边对身边的石大壮解说,“炒茶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看,这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让这个芡汁和这个豆腐,进一步紧密结合。
出锅,入碟,您看这豆腐是不是每一块都均匀地包裹着酱汁,不仅好看,而且更好吃!”
说是秘传,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
但不说穿,一辈子也未必能悟到。
寻常人家都是一次性淋芡,结果芡是芡,豆腐是豆腐,达不到汤汁和豆腐水乳交融的效果。
关火,出锅,唐云拈了些许花椒粉均匀地撒在豆腐表面,好了,大唐第一道“麻豆豆腐”大功告成了。
“云儿,我能不能尝一口?”
石大壮目光几近乞求。
唐云笑着摇摇头道:“尝吧!记住这个味道,这叫麻辣味。
这道菜你[趣÷阁趣岛 www.biqudao.info]要做出这个味道才算出师。”
石大壮根本没听见唐云苦口婆心在说些什么,那麻婆豆腐一入口,他顿感整个人差点都飞起来了。
“天啊!这滋味……”好吃得不得了,可要让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石大壮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来赞美一下,那的确是为难他了。
唐云看着他那一脸销魂的表情,哈哈笑道:“听好了,麻婆豆腐的八字箴言是:麻辣烫香,酥嫩鲜活!”
麻辣是口感,烫是质感,香是所有的原料混在一起,在这锅气的形成当中,形成一种香味。
酥指的牛肉末,嫩指的是豆腐的这种质感。
鲜,就是所有的调料合在一起所突出的味道。
这道麻婆豆腐出锅后,因为豆腐这道食材之前的精心处理,嫩而不散,上菜时把碟往客人面前一放,碟中豆腐都有一种颤抖的感觉。
来自长安的贵公子很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此时三道川菜已经摆在韦灿的面前了。
色香味形器,样样精致,组合在一起俨然艺术品。
味道,味道,味便是一种道。
韦灿嗜肉,最先盯上的是那道回锅肉,只见肉片切的是薄片,肥四瘦六,看上去干白油亮,配料青、红相配,煞是好看诱人。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入嘴里,只觉肉质清嫩,咸香爽口,肥而不腻,当真是美不可言!贵公子微闭双目,细细品尝,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惬意地轻吟。
虽然坐在酒楼,却感觉飘在云端。
韦灿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麻婆豆腐送进嘴里,只觉得一股麻辣的感觉从舌尖袭遍全身,这滋味真是……太销魂了。
唐云坐在对面,笑看着贵公子狼吞虎咽,斯文扫地,他知道这些菜对从未尝过麻辣味型的唐人而言,的确能在他们的味蕾上爆裂开来。
“来,韦兄!”
唐云举起酒杯,“这川味理应配上唐氏烧酒才算地道,可惜,柴掌柜的酿酒作坊还要些日子才能酿造出第一批唐氏烧酒,今日小弟且以桑落酒招待韦兄,满饮此杯!”
桑落酒在大唐比新丰酒名气更大,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里就开始有记载了,是河东郡的贡品。
所谓贡品,通常只有皇帝老儿和王公贵族才有机会品尝,李隆基还常以桑落酒赏赐宠臣安禄山。
这酒是醉月楼柴掌柜遣人送来的礼物,柴荣达偶得两瓶,送了一瓶给唐云。
不然唐云哪有这等口福?
“好,好!”
韦灿连忙端起酒盅,眉开眼笑道,“贤弟,愚兄真想一辈子就坐在这里,吃着川味喝着美酒啊!”
唐公子心里咯噔一声,吓坏了,卧槽,你丫好歹也是个行了冠礼的成年人了,可别耍赖啊!当唐云和韦灿在楼上雅座推杯换盏之际,四个面色不善的男子正从新丰南街的如意赌坊里晃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三角眼精瘦个子,正是恶霸李和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他的左膀右臂刁坤。
后面还跟着两个手下泼皮,左边长得五大三粗的叫石阿牛,右边的瘦个是个斗鸡眼,叫李二狗。
李二狗屁颠屁颠地走上前,一脸谄媚地笑道:“头儿,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我等非去把唐云那小子的腿打断……”李和子突然停住脚步,冲李二狗勾勾手,李二狗殷勤地把脑袋凑了上去。
李和子照他脑门就是一巴掌甩了上去,破口骂道:“蠢货!唐云前些日子刚在赛酒会上得中头名,我等今儿就把他的腿打断,安县令怪罪下来,你他娘的替我去蹲大牢么?”
“头儿教训的是!”
李二狗也不恼,搔着脑门点头哈腰地笑道,“那要不我等趁夜深人静把他新开张的酒楼点把火?”
“你的意思是一把火烧了那什么川味酒楼?”
李和子笑模笑样地看着李二狗问道。
“正是!”
李和子讨好地笑道。
“转过去!”
李和子挥了挥手,“把头转过去!”
李和子哦了一声,乖乖把身子转了过去。
“石阿牛!”
李和子向身后的大块头招招手,“去,赏这蠢货一脚!”
“好嘞!”
那石阿牛正闷得慌,一听这话就兴奋起来了。
往手掌心吐了口吐沫,搓着手走上前去,“狗子,这是头儿吩咐的,你他娘的可别怪我!”
那李二狗心下叫苦不迭,可他如果敢抗争,下场就会更惨。
李和子一向阴晴不定,从里到外坏得十分彻底。
那石阿牛照李和子屁股上就是一脚踹上去,这一脚就像一头水牛踢了兔子一脚,那李二狗整个人被踹飞出去,啃了一嘴的泥!李二狗挣扎着爬起来,斗鸡眼更明显了,嘴里呸呸呸地吐着土渣子。
见他那狼狈的样子,李和子、刁坤等人则笑得前仰后合。
“头儿说的极有道理,”刁坤出声说道,“如今那唐家小儿在赛酒会上出了名,我等不可明目张胆地去找他麻烦,这如何是好?”
“再出名也只是个田舍子,要对付他还不容易嘛!”
李和子三角眼凶光一闪,“不能来明的,不会来暗的么?
他想要我断子绝孙,我便要他家破人亡!”
一想起那天的光景,李和子就觉下体生寒,到现在走路步子迈大了还扯着蛋疼。
“不过,现在那小子可是只大肥羊啊,光那栋酒楼就值五百贯!那一脚我等先替他记在账上,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从他那里多搞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