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温度越来越高,竹本母亲浑身瘫软,直喘气。
板垣默语的浴袍已经重新系上,只是扣松散凌乱,竹本母亲实在无力,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子以这种样子示人。
“呼……呼……热水,给我热水。”
有竹本母亲的同意,竹本也不再躺着挺尸,和自己的父亲一同装了一大盆滚烫的沸水过来,水还在翻滚。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
“表妹她,这样下去不烧死也会脱水而死……”竹本不解,这个时候不应该用冰敷上,让人降温吗?可母亲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从不胡来。
“灌下去,给她灌下去。”竹本母亲费劲地说出这些话,没一会儿又闭上双眼略作休憩。
脱水,自然要补水。
只不过,不能补冷水,而要热水,让板垣默语保持体温,切不能让这股热度退下,否则,她手中那毒物会再度逃开禁锢,藏起来。
“儿子,我要是把板垣这孩子的手废了,迹部家的那位,会不会……”会不会废了竹本家?
“母亲!表妹她伤得这么严重?!”竹本惊到,看着板垣默语痛苦的表情,咬咬牙,“只要她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就好!”
迹部景吾相信他们,才会把板垣默语交给他们。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板垣默语是不可能安然无恙扛过去了,手与命相比,还是留命吧。
“躺下。”竹本母亲让竹本继续躺着,又看了竹本父亲一眼:“你帮我按住她的太阳穴。”
竹本父亲不能言语,他满腔震惊,只能照做。
竹本母亲很狼狈,她几乎跪在床边,双手也不停颤抖,双唇绛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也中毒了。
她要把板垣这孩子手里的蛊虫戳烂,否则,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才能让那顽强的蛊虫死去。
既然无法一下戳死,就一节一节,一寸一寸将蛊虫戳碎。
蚯蚓被断还能活,可若是把蚯蚓绞成肉泥,是无法存活的。
门外,迹部景吾心急如焚,可在这种紧要关头,敌方有所行动,他们这边的人都在等着他发令,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痛楚,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波动。
“叫上忍足。”脚步没有一丝迟疑,飞快地朝外走。
迹部景世留给小野照看,在门口等板垣默语,迹部景吾人虽走了,心却也留在此。
匆匆与忍足侑士碰面,两人上了车,时间紧迫,要谈事情只能在路上谈。
“月神来了。”忍足侑士简单扼要汇报情况,神色平静,可唇抿得很紧。
“本大爷听到的可不是这些,月神带了人来,是吗?”
“不清楚,他是被人带来,还是他带人来。”忍足侑士揉揉额角,留在国内的那些人,现在都到了国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称了某位大爷的心意。
“和他一起的是谁?”迹部景吾盯着窗外,雨水还未停,撞击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
“是……川岛浅香。”忍足侑士喟叹一声,他不敢轻视任何一个女子,这些人手段比男子更狠戾,比男子更会装。
“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啊嗯?”迹部景吾似乎并不意外,见忍足侑士疑惑,他勾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森川,森川一直试图把事情栽赃给川岛浅香,她之前就设计本大爷,认为本大爷会按照她的思路走。”
“呵,也不想想本大爷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本大爷不会再中她的招。”
相比迹部景吾的自信,忍足侑士还是在怀疑川岛浅香,现在事情全部指向川岛浅香,如果这么多证据加在川岛浅香身上都无法说明她的罪恶,那么似乎他也看不清了。
森川春熙真的能够把人心算计到这种程度吗?
忍足侑士扪心自问,他对森川春熙不了解,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除了知道森川春熙诡计多端外,还真无法看透森川春熙。
亦真亦假,亦正亦邪。
月神和川岛浅香坐在咖啡厅里,要了两杯咖啡,静静等待迹部景吾。
外面雨很大,可他们身上没有一颗水珠,显然月神用魔术道具将两人包得很好。
川岛浅香长衣长裤,噙着温和的笑,水杯在手中缓缓转着。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川岛浅香问月神,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和你说话,等迹部景吾来了,我会和他说清楚,也让你死个明白。”月神越是这般,川岛浅香越是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把水岛的局解开。
如若月神根本没找到证据,只是诈她,她就慌了手脚,岂不是惹人笑话。
川岛浅香很镇定,至于她是真镇定还是假镇定,不得而知。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去自己人那边绕了一圈,让他们打起精神,防备着,如果有什么事,全以板垣默语他们的性命为重,切不能因小失大。
迹部景吾想要引敌人把战场放在国外,可敌人会不会将计就计,这点他不知道,但不得不防。
把一切后手准备好,迹部景吾才不紧不慢和忍足侑士一同出现在月神约他们的咖啡厅。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神色如常,相伴而来时,川岛浅香唇上的笑有些僵硬,一瞬又恢复正常。
“迹部君,忍足君,好久不见。”她站起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月神却在这一刻跳到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身边,警惕地看着川岛浅香,随后那张唇张张合合无数次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唉……他到底是现在说好呢,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说好呢?
他故意带川岛浅香到国外,就是怕川岛浅香再使什么阴谋诡计,可他也不能保证到了异国他乡,川岛浅香就能束手就擒。
说到底,川岛浅香如果没有一点准备,怎么会想都不想就答应他过来。
月神考虑的不无道理,可迹部景吾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坐。”迹部景吾让月神先坐下,同时用眼神示意忍足侑士把川岛浅香带走。
并不要带多远,只要不打扰他和月神就行。
“啊啦,川岛大小姐,多日不见,愈发美丽动人了呀。”忍足侑士扯扯唇角,露出一张再标准不过的魅惑笑颜,“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美人一同品茗?”
意思是,他们去茶馆可好?
川岛浅香看了一眼迹部景吾,发觉迹部景吾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又故作思考一番,点点头,“好,能陪忍足君品茗是我的荣幸。”
月神一直盯着川岛浅香,直到川岛浅香的衣摆都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呼出一口气,正正神色,对迹部景吾道:“知道你觉得我固执,一定要留在水岛查个清楚让你不爽,但撇开这些,你这次可要好好谢谢我。”
月神几句话就想让迹部景吾不再计较他擅作主张,无论是之前他留在水岛也好,还是他现在不说一句就把川岛浅香带过来也好。
迹部景吾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同时也要了一份蓝山咖啡。
之前守在板垣默语身边,精力消耗很大,他需要喝点咖啡提提神。
“秋元一家被川岛浅香牵制住,川岛浅香的手法我们先不说。井边的手脚是川岛浅香动的,只有她能动。”
月神让人给他续了一杯咖啡,喝一口,继续道:“忍足侑士和我说过你们当时的情况,你们都怀疑森川是吗?但那种情况下,川岛浅香才最有机会做手脚。”
“况且,你们知道,那口井里有什么东西吗?”月神眼神一暗,扣住杯子的手指猛然收紧,他深吸一口气,才道:“井里有水不错,但水下,往下……”
“咳,里面都是尸骸。”不自然地轻咳,又猛地喝几口咖啡,压下浑身寒意。
“尸骸?本大爷听默语说,秋元家会去那口井打水用。”迹部景吾也是惊的,只是面上不显,深邃的眸子只划过一丝流光。
迹部景吾毫无反应这点让月神苦笑一阵,难不成只有他被吓到?
人比人还真是没法比。
“秋元家,和森川好像保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肯定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关系。
“继续说。”迹部景吾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消化消息。
“我怀疑,森川屋里的那个机关,就是方便秋元家把尸体运送到井底。森川她很可能早就知道秋元家的手笔,并且还帮着秋元家销毁证据。”
“这次,川岛浅香借用森川春熙的机关,把绳子缠绕在井外边,控制了灯的开关,又用包装袋与井水一同反射光线,形成那种幻影,把你们蒙骗住。她有时间做这些事,听忍足说她脚腕处是湿的,应该就是去井边设置机关。”
“按理说森川春熙在,川岛浅香不可能得逞,但是那天水岛正巧发生命案,森川春熙又正巧被警察围捕。她没有办法,逃了出去。如果是真的案件,警察一定会封锁她家,但是警察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是川岛浅香暗算了森川春熙,同时又大大方方让自己出现在忍足侑士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
“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可她需要看秋元家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
“秋元家有什么事被她抓在手里?”迹部景吾刚问出口,就神色一闪,“莫不是她动用森川春熙的机关,发现了秋元家掩藏尸骸的秘密?”
“我猜也是如此。”月神顿了顿,把自己的手机拿出,“你看,这是我从包装袋上取下来的指纹,和川岛浅香的指纹一样。”
“忍足说,他和川岛浅香在一起时,川岛浅香曾买过这种包装袋的饼干。”迹部景吾暗自吸一口气。
“没错,这样哪怕包装袋有她的指纹,她也可以说是自己吃了丢掉的包装袋被别人拾去了。”月神把手机收起,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才喘口气。
“也就是说,这件事并没有确凿证据,除非秋元家愿意指证川岛浅香。”这也就是月神这么多个月一直留在水岛,不肯回来的原因。
他认为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够查到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他也不会放过,却不知,这世间真的存在完全犯罪。
倒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完全犯罪,这次虽然有证人,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让证人开口。
两人又各自静坐一会儿,迹部景吾看月神踌躇不定,语气缓和一些:“你把她带过来是什么用意?有什么话直说,本大爷承受的住。”
月神又考虑了会儿,一咬牙,“我很好奇她是用什么方法威胁住秋元家,秋元家是巫蛊之家,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人随他们意识走,怎么会受制于川岛浅香。”
他自己也调查了,川岛家只是花艺世家,并没有那种复杂的背景,唯独几个糟心亲戚现在也老实了。
迹部景吾没有惊讶月神知道如此机密的事,他也不认为这是忍足侑士告诉他的。有些事忍足侑士会同人说,有些事,忍足侑士知道分寸,不会与任何人提。
月神以前做过刑侦,估计自己手上也有关系网,警方要查一个人的家底,还不是秒秒钟的事?
同样,月神也不在意迹部景吾听到他说的话没有惊讶,他能查到的事情,迹部家怎么会查不到。
“那种方法,我想不透。”
迹部景吾大约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他并不准备和月神说明,只是高深莫测地按了按泪痣,“本大爷知道了,你暂时不要回国,本大爷会让人安排你的住处,也会派人保护你。”
“那行,你小心点,别也被川岛浅香牵制住。”
“本大爷不会。”迹部景吾站起身,只是打了个响指,暗处的人立刻让人把车开到店门口。
迹部景吾吩咐几句,很快就有人去照顾月神。
迹部景吾上车,问了一句:“忍足在哪?”
司机很聪明,没有说话,只是将车开到忍足侑士所在的茶馆。
忍足侑士和川岛浅香真的只是在喝茶,虽然忍足侑士怀疑川岛浅香,可迹部景吾又说川岛浅香只是森川春熙的一颗棋子,只是受牵连而已,他虽怀疑,倒没有为难川岛浅香。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来喝去,忍足侑士都尿急了,迹部景吾才过来。
“川岛浅香,本大爷要问你几句话。”迹部景吾直截了当,毫不遮掩,这让川岛浅香不明白。
她认为月神肯定把对她的怀疑说过瘾了才放迹部景吾过来,可迹部景吾现在这个态度,她拿不准。
“迹部君请问,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死神。”迹部景吾蹦出这两个字,目光锁在川岛浅香身上,“死神,你相信这世上存在吗?”
川岛浅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眸光中微微有些惊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迹部君就是太阳神,死神,虽然我还没见过,但应该是存在的吧。”
川岛浅香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把死神比作无恶不作的重刑犯。
“是吗?在你眼里,森川春熙不是死神?”
“森川同学?这和森川同学有什么关系?”川岛浅香比之前惊讶,瞳孔都微微收缩,身体也向后倾。
“忍足,你帮本大爷好生招待她。”迹部景吾转身走人,川岛浅香的表现太正常,正常得他不得不去怀疑。
很快,他得到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有一批人想要对他们下黑手,陆战队已经启动,伤亡两人,但已经把对方的人全部拿下。
这个全部,可能有水分。
他可不相信对方会如此天真,一次性就把全部人马都拿出来。
这次,他们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把对方人马拿下,很有可能只是对方拿出了先遣部队,对他们进行试探,想要看看他们的人手有多少,能力强不强。
他不可能让对方全部探查出来,陆战队与空队都有极大一部分掩藏在暗处,没有出手。
“默语……本大爷回来了。”迹部景吾疲惫地靠在墙壁上,这次他真的累了。
忙了一番,没有想透事情不说,回来发现板垣默语还未出来,打击不是一星半点。
他的骄傲,他的自信,在一点点瓦解。
“爸爸,爸爸……”迹部景世拉着迹部景吾的手,迹部景世掩饰不了自己的心焦,双眼红红,想要迹部景吾安慰他一下,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啊嗯,别担心,你妈妈一定能挺过来,本大爷相信她。”通常,医疗奇迹是靠人的意志,可并不是靠人的意志就能创造医疗奇迹。
很多情况下,意志再强,也抵不住病痛。
死了,就是死了,哪怕病人再想活下来也没用。
板垣默语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置身于水生火热中,痛苦不堪。
犹如被人放置在油锅中煎煮,温度太高,几乎喘不过气,以及,她的手腕太疼,饶是她觉得自己忍耐力非常人能及都快哭了。
按理说,痛到一定程度,那就痛得麻木了,可板垣默语觉得自己浑身都麻木了,只有双腕如被万蚁嗜咬,特别敏感,一点点动作就疼得她想要彻底晕过去。
板垣默语是被疼醒的,可是只是意识醒了,她并不能通过意识去控制自己,这种感觉很难受,肉体上的痛楚她全部能够感受到,偏偏无法让自己舒服起来。
“母亲,表妹她好像醒了。你看,她眼角湿的。”竹本虽然躺着,却因为离板垣默语近,很快发现板垣默语的异常。
“是不是汗?”竹本父亲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板垣默语如果醒来,那接下来会更麻烦。
他们在做什么,要怎么和板垣默语解释?这些先不论,就解蛊时的痛楚,清醒的人是无法承受的!
“是泪,表妹她真的醒了。”竹本原本还挺高兴,可看到自己父亲阴沉不定的面容后,怀疑,也许现在清醒并不好。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竹本母亲离崩溃不远,她老泪纵横,视线模糊不清。
板垣默语的手腕上全是银针,可就算如此,她体内的蛊虫也没有死去,也许这些蛊虫根本不会因为千疮百孔而死亡。
“呜……呜……啊……呜……”竹本母亲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极其委屈。
她尽力了,却没有办法解掉蛊毒,如果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同意给板垣这孩子解蛊。
那样,板垣这孩子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可现在,她实施了救治,已经无法停下来,如果室内温度不够,板垣这孩子的体温不够,解蛊解到一半放弃,板垣默语会即刻死亡。
“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竹本一家人都浑身是汗,为了防止自己脱水,也拼命灌水,可灌进去是水,出来是汗,几乎他们刚灌进去,汗就冒出来了。
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竹本心中骇然,“母亲,救不了就算了。”
他虽然和表妹关系好,但也看不得父母心力交瘁,即将崩溃的样子。
“血……血……我们先清血……”竹本母亲慌张地抓住竹本的手,死马当活马医,她不把能做的事都做过,她不甘心!
不甘心啊!
原本清血是在把蛊虫取出来之后进行,可现在蛊虫不死,不能取出来。
清血其实只是把残留在血液中的虫卵给清掉,或者说是杀死,竹本留着秋元家的血,再适合不过。
只是第一步就没成功,这清血,会不会只是白白放血?
竹本没有再想下去,把能做的都做,是他们一家人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没有迟疑,竹本母亲咬咬牙,撑着一口气,把板垣默语手腕用皮管勒住的部分放在床边缘处,在那部分上面找到动脉,通了一根管子,让血往外流。
又在板垣默语另一只手那边通了一根管子,而竹本的血液则通过这根管子进入板垣默语血管。
板垣默语一副死态,让人不忍直视,也幸好迹部景吾不在屋内,否则,他不会同意让人再这么折磨板垣默语。
的确,这一连串的救治,在外人眼里,简直是施虐!
“听天由命吧。”竹本母亲揉揉眼睛,一揉就一串泪滚下来,止也止不住。
“板垣是个有福的,会没事的。”竹本父亲苦涩地拥住竹本母亲,他知道自己在睁眼说瞎话,可要他说板垣没救了,他也说不出口。
板垣默语有意识,在竹本的血液流进她体内后,她的痛苦到达了顶端,她一度怀疑自己被森川春熙抓走做人体试验去了!
可还有一半意识告诉她,她是晕在狮子旁边,也许她是被狮子整个吞下,现在是狮子在消化她,所以她才会醒不过来又这么痛苦。
人的生命力很顽强,这点板垣默语一直知道,可是她现在突然觉得这么顽强的生命力并不是好事,她宁愿生命力弱一些,就不用再受这种痛苦。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景世……景世害怕。”
“啊嗯,本大爷不准你死,你敢不听本大爷的话?”
“默语,爷爷等你给爷爷泡西湖龙井,你还不回来吗?”
“表妹,你答应我的大五棱呢?可不能食言!”
“部长……板垣同学……板垣默语……”
“默语……妈妈……”
忽深忽浅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中,原本快要消失的意识又被唤回。
板垣默语苦笑起来,她好像欠了很多人,答应了很多事,现在这些事没有做完,她就想一个人先走,不符合她的性格。
好困扰,这些人平时不提醒她,现在她想离开了,却一个个都跑来提醒她,真是让她走也不能安心走。
“母亲,表妹睁开眼了!”竹本的血液虽然朝外流逝,可他脑子还算清醒,看到板垣默语睁眼,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怎样,只能先提醒大家。
“蛊虫,我看看蛊虫怎么样了!”竹本母亲撑起上半身,抓着板垣默语的手动了动上面的针。
针扎在肉里是疼的,可把肉里的针再转两下,那疼更添一层。
板垣默语很平静,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知道对方不会害她,况且,这种疼痛和之前的疼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竹本母亲每一根针都转了一下,发觉蛊虫一动不动,她又拿起另一根针,往两边手腕上再扎一针,看到蛊虫还是没动,她才放下心来。
拿起手术刀,在板垣默语手上划了两道,又用镊子把那血肉里的东西夹住,这才把手腕上的银针取下,飞快地把镊子一抽,手碗里的东西顺带飞出来。
竹本母亲立马用早就准备在边上的器皿接住蛊虫,同时把器皿盖紧。
蛊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有一团一团肉泥状的黑与血交融在一起。
竹本瞥到一眼,立刻收回眼神,多看,他怕自己吃不下饭。
他少了这么多血,要多吃点东西补补。
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只手的蛊虫取出后,竹本母亲没有立刻给板垣默语进行缝合。
她用镊子在板垣默语的肉里翻来翻去,查找有没有残留的蛊虫尸体。
板垣默语的双手相当于废了,她现在没必要立刻去缝合,已经不能更坏了。
认认真真把板垣默语双手检查好才又抽了一碗竹本的血,往板垣默语手腕上淋去。
“啊——”
板垣默语凄厉地尖叫起来,因为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很难听,双眼瞪得滚圆,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错觉。
竹本被吓了一跳,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浇在板垣默语手上会让她这么痛苦。
这么说……他的血液流在板垣默语体内,她也是这般痛苦……
竹本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神色如常,且有放心的意思,才没有说话。
“呲呲呲——”板垣默语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一些黑色液体,这些黑色液体流在被单上,直接把被单腐蚀出一个个破洞。
竹本母亲用血给板垣默语冲了几遍伤口,直到板垣默语再无痛苦之色,才重新用医用酒精给板垣默语处理伤口。
酒精倒在伤口上是疼的,可板垣默语却没有一点痛色,可见之前的疼比这种疼要强烈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将伤口缝合好,再敷上药,包扎好后,竹本母亲才看了看板垣默语放出来的血,看到那些血成正常红度后,又等了一会儿,才用棉花按在上面,抽出针头。
同样,竹本那边也是如此,竹本失血过多,意识有些不清醒,他没有勉强自己坐起来,只是顺势继续躺着,看到板垣默语没事,他的心也放下了。
竹本父亲帮着把窗户打开,室外的雨闯进来,洒了竹本父亲一脸,他抹了把脸,清醒不少,把窗户透了个小缝,又把空调关掉。
再过去把门打开。
迹部景吾在门动起来的第一时间,走到门口,被室内的热气给闷到,那种闷热让人无法呼吸。
他没有强行走进去,而是等门内的热气往外散了一会儿,才调整好心态,走进去。
板垣默语那双金色的眼睛大睁,没有一丝光彩,脸色如雪,浑身汗水淋漓,没有一丝人气。
迹部景吾吓了一跳,他撞开竹本母亲,走过去探了探板垣默语的鼻息。
还有气……
放下心,才注意到被他撞倒的竹本母亲,上去扶了她一把:“本大爷,心急了。”
算是认错。
竹本母亲没有生气,她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把板垣默语救回来。迹部景吾只是心切,她也没有摔疼,无碍。
竹本父亲却没有好脸色,他们尽心尽力去救板垣默语是因为板垣默语是竹本的表妹,就算他们救不活板垣默语,也该是板垣家找他们算账,迹部景吾并没有半点资格去指责他们。
“迹部少爷,没有什么事,我们就下去休息了。”竹本父亲看了竹本一眼,示意他起来,走人。
竹本朝父亲眨眨眼,表示自己不走。
他可是大功臣,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走人,迹部景吾必须卖他一个好。
“本大爷会让人安顿好你们。”迹部景吾应了一声,又看板垣默语两眼,最终郑重地对竹本父母鞠一躬:“谢谢。”
竹本父母吓了一跳,却接了迹部景吾这一谢,他们当得起,同样也可以让迹部景吾稍稍宽心。
他们竹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但也不会做趁火打劫的事。
救了板垣默语,他们也不会携着救命之恩要迹部景吾给他们什么。
竹本死赖在床上,不肯挪动一步,迹部景吾也不理他,抱着板垣默语就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哎!你怎么不关心我几句?怎么说我也是出了大力的!”竹本急了,扯着嗓子喊。
迹部景吾脚步一顿,锐利的眸子盯着竹本:“还有力气喊,说明你没事。”
的确,失血对于竹本来说是家常便饭,别说是这点血,就是再多一倍,他也能够活蹦乱跳。
打扰人一家团聚是要被雷劈的,竹本摸摸鼻子,没有去触迹部景吾底线。
反正,等他表妹好了,他有的是时间卖乖讨好。
迹部景世跟在迹部景吾身边,双眸眨巴眨巴,一直盯着板垣默语,差点就撞到墙,“小心点。”
还是迹部景吾提醒,迹部景世才没有傻傻撞上去。
“爸爸,妈妈是不是醒了?”
板垣默语的双眼的确是睁开了,只是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不是鼻尖浅浅的呼吸,迹部景吾真的要认为她死不瞑目。
“你妈妈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吵到她。”迹部景吾看得出板垣默语累极,一抱起来,更知道她身上没几两肉,瘦得让人心疼。
这些日子,板垣默语身体中的养分都被蛊虫吃了,虽说现在蛊虫已死,把养分还给了板垣默语,但一时间,板垣默语还无法彻底吸收,需要慢慢调养才能恢复。
板垣默语的双手被绷带包扎着,还打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迹部景吾根本就不知道她手上受了怎样的伤,只是注意着不碰到板垣默语的双手。
板垣默语疼懵了,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干涩的眼珠转动两下,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紧张兮兮的俊容。
没来由的,板垣默语扯扯嘴角,笑出声,“噗……呵呵呵……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被狮子吃掉。”
一说话,她的嗓子就钝痛。
板垣默语不提还好,一提迹部景吾就又恼又火,偏偏这种时候他还不能对板垣默语发表他大爷的不满。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憋下一腔怒火,迹部景吾放轻声音。
“唔……想你了。”板垣默语微微侧头,继续勾着唇。
板垣默语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想迹部景吾了。之前她总是动不动浑身疲乏,这次醒来倒是好多了,只是疼痛的时候,想到很多人很多事,这里面自然不乏迹部景吾。
“妈妈,妈妈,景世也想你。”迹部景世小脑袋直往前拱。
“妈妈也想你,有没有乖乖听爸爸的话?”板垣默语声音沙哑,一点儿都不好听,像破布摩擦玻璃。
“有!景世一直乖乖的!”说完还朝迹部景吾抬起小脸,想要他的肯定。
迹部景吾很给面子,微微扬起下颚,点了点头:“啊嗯,景世很乖。”
板垣默语像是想起什么,“景吾,春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云南好不好?我答应了给表哥带大五棱的。”
“好。”
“还有,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板垣默语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又看到迹部景吾和迹部景世两人都面色放晴,心里便知自己已无大碍。
迹部景吾想答应,可又不想影响板垣默语休息,便用拖延政策:“等你身体好了,本大爷再告诉你。”
板垣默语苦着脸,唇角下滑:“你非要逼我自己去查,那样很累的。”
迹部景吾一想,的确,按照板垣默语的性子,从他这里得不到的答案,肯定会自己费力去查。如果是以前,他也就放任板垣默语去查了,可现在,板垣默语虚弱成这样,他实在狠不下心。
“好,本大爷会告诉你,你先喝点粥。”迹部景吾端过一碗白米粥,扶着板垣默语就要喂她。
板垣默语抬起手准备自己喝,却发现自己虽然能抬起手,可是手指没有一点知觉,她想起昏迷时自己双腕的痛苦,脸色刷白,“景吾,我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板垣默语紧张起来,想着动手指,试了好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让手指动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本大爷看看。”迹部景吾放下碗,顾不上给板垣默语补充体力,小心翼翼捧着她那双缠着白绷带的手。
迹部景吾全神贯注,盯着板垣默语的手,可再盯,隔着一层绷带,也看不出什么花样。
“我去问问竹本夫人。”擅自拆绷带,迹部景吾不敢,他怕害了板垣默语。
板垣默语却摇摇头,“没事,过几天看看,先让他们好好休息。”
“喂我喝粥吧,能让冰帝王者喂粥,我真幸运。”板垣默语笑眯眯地看着迹部景吾,迹部景吾太过紧张她的伤,虽然她自己也紧张,可紧张有什么用呢?她的伤在那,要好总会好,不会好再紧张也没用。
“妈妈,我喂你。”迹部景世跃跃欲试,丝毫不给板垣默语和迹部景吾独处的时间。
好在,他们都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无法自拔的人,对于儿子的孝顺,板垣默语笑着点头。
那碗白米粥在父子俩手中,你一勺,我一勺地喂完。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下,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是怕对板垣默语身体不好,窗户只能透条缝,雨吹进来也不好。
这样的条件不适合板垣默语养病,但很快,很快就能解决一切。
迹部景吾坚定地背着手,站在窗边,眸光深邃地看着阴沉一片的天空。
过了两天相安无事的日子,板垣默语也从迹部景吾口中把现今的局势了解清楚了。
这个午后,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不热不冷,板垣默语和迹部景吾坐在树下的木凳上。
“你还是怀疑森川春熙?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川岛浅香?”板垣默语就着迹部景吾的手喝了一口水,砸吧砸吧嘴,笑呵呵地看着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点头,“那个不华丽的女人,一定想看本大爷出丑。”
板垣默语摇摇头,“也许,这次是我们错了。森川春熙能够掌握人心,可她把自己保命的东西都告诉我们,可能真的没想置我们于死地。”
“至于川岛浅香,我也说不好,她人挺不错的,川岛家的事要是没有她,不好解决。”
“我们能不能把秋元婆婆找来,问她?”板垣默语灵机一动。
“月神不是说,川岛浅香用某种手段让秋元婆婆妥协帮她吗?森川春熙也说陷害她的人是藤纳户组织的成员,她又把藤纳户组织的杀人手法告诉过我们,虽然手法匪夷所思,但川岛浅香这个时候冒出来,种种迹象表明是她在陷害森川春熙,所以她应该就是另一名藤纳户成员。”
“既然她是藤纳户成员,那么她也定会那种杀人手法,所以她应该也是用那种手法让秋元婆婆妥协的。”
迹部景吾倾听着板垣默语给他分析事情,愈发觉得板垣默语头脑清晰。
“森川春熙也已经把那种手法告诉了我们,所以我们大可伪装成我们也会那种手法,秋元婆婆一定不想自己家族的丑事暴露出来。所以,川岛浅香可以压制秋元家,我们也可以压制秋元家。”
“没错,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压制秋元家。”迹部景吾心中已经开始策划怎么让他们看起来毫无破绽,又引得秋元婆婆上钩。
川岛浅香可以直接去找秋元婆婆,直接威胁她,但他们不可以,秋元婆婆受过一次威胁,一定有所防备,他们必须让秋元婆婆自动上钩。
“陪本大爷演一出戏。”迹部景吾眉头舒展,唇角也带起一丝笑。
“荣幸之极。”板垣默语笑眯眯地靠在迹部景吾肩头,她呀,懒得动脑,可如果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动脑,她甘之如饴。
无论是森川春熙也好,川岛浅香也好,都是敌对势力,现在这些敌对势力并没有把自己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
除了给板垣默语解蛊的那天看到他们有所动作外,就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在国外能解决的事情,他们不想拖回国。
至于敌方不肯动作?那……他们就逼敌方动作!
秋高气爽,风景如画。
迹部景吾抱着板垣默语走进车内,驱车前往医院。
他们在暗处安排了一队人,这队人不多不少,正好比上次他们展现出来的陆战队多了一半。
迹部景吾动作很慌张,只不过就算再慌张,他也和平时一样警惕。
为了少几个红灯,还走了偏僻的小道。
车速飞快,似乎不要命,开车的是庄司,柳泽也坐在车内,四个人神态紧张,说话也紧张兮兮。
“快点,再快点!默语等不及了!她再这样下去,会死!”
“知道,知道,再快也要保证我们几个人的安全不是?”
没有再多话,车内压抑得很,板垣默语双眸紧闭,唇上白白的,脸上也没有血色。
如果有人注意看,可以发现她手指微微紧绷,很有力。
当车驶到医院旁的小巷时,有人有动作了。
“嘭——”十枚子弹扫过,车后窗直接粉碎。
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惊了一跳,他们是想引出敌人的全部势力,也知道此行凶险,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凶险。
他们在暗中安排的那队人只是明面上保护他们的人,实际上,还有两队,这些人加起来上千,个个都是好手,所以,哪怕他们是诱饵,出来引敌人上钩,也不至于遇险丧命。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那上千人都被牵制住了,否则也不会让敌人直接攻过来!
庄司和柳泽从车座下抽出枪,几下出去就打倒了一半人,可见对方的能力并没有他们高,那么就是用人海战术取胜的!
迹部景吾微微一想就一阵骇然,要压制住比自己强的千人,那不是得有上万人?
“让开!”柳泽一脚就踩在迹部景吾的背上,伏在天窗上,狙击枪对着外面,一打一个准。
此时,板垣默语也从迹部景吾身上出来,拎着迹部景吾的衣服抖了抖,将他背上的玻璃渣抖掉,又摸出绑在小腿上的手枪,对着车后射击。
板垣默语的手似乎因为蛊虫把营养还在她手腕处,所以手腕恢复得特别快,伤口已经愈合,只不过仍旧不能提重物,可现在她却拿了枪在扫射。
几枪下去,血就顺着她手上的伤口溢出,保命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想手,反正她这双手也只是用来保护人的,她不用做太过精细的活,伤了总比没命好。
情况虽然突变,但迹部景吾还是冷静地抽出手,拿起对讲机,“三队全部出动。”
三队是空队,全部出动就不像上次在草原寻人那样了,寻人用的自然是寻人队员,而这次出动,则是用远程狙击手。
在飞机上狙击,就好比老鹰捉小鸡,母鸡再厉害,也不可能护住每只小鸡。
“小野,让你那队人过来支援。”小野那队是暗杀部队,但却和竹本那类不同,竹本那类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而小野他们是真正活在黑暗中的人,半点光也瞧不见。
如同杀人机器,现在发动这些人,算是把王牌暴露一半。
没到最后,迹部景吾不会把所有底牌拿出来。
又过了片刻,支援部队赶来后,形势就一瞬逆转,从敌人追杀他们变成他们追着敌人杀往敌人巢穴。
原本以为趁胜追击能够一网打尽,却不料跟着敌人到了一片旷野。
旷野杂草丛生,所有人都无处遁形。
那些眼看着半点力气都没有的敌人忽地如同木偶,双眸无神,动作飞快。
柳泽一连好几枪,枪枪爆头却并没有什么用,敌人眉心炸开一团红,鲜血顺着落下,耳朵处也淌出血,没一会儿鼻孔、嘴巴、眼睛也满是血痕。
七窍流血,这人还能动!
“怎么回事?”柳泽疑惑,又几枪过去,只是把人打倒在地上,减缓了朝他们过去的速度,很快,这些倒在地上应该死掉的人又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爬起来,动作僵硬地朝他们进攻。
他们手中也有枪,打得还极准,每次都要乱跳着躲开才行。
“陷阱。”板垣默语沉声道,很快,她又平静地吐出一句话:“就算是陷阱也只能硬着头皮闯。”
“如果我没有猜错,秋元家的人在附近,这些人被控制了。”
迹部景吾立刻一个电话过去给竹本:“竹本夫人可安然?”
“没事,我们这边很好。你们那边还没解决?”竹本皱眉,敌人好像不准备攻他们这边,可他们这边也有一部分部队在保护他们。
如果这边没有危险,那么大可把这些人手调过去。
迹部景吾没有同意调那些人,“放心,本大爷死不了。”
掐断电话,迹部景吾告诉板垣默语:“竹本夫人没事,她没被胁迫。”
板垣默语侧过身,又躲过一颗子弹,“那,就是敌人一早就想让秋元家的人助他们,把我们一举拿下。”
“他们休想!”迹部景吾甩掉手上的血珠,抓着手枪继续射击。
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虎口处没有老茧,连续用手枪,会被后坐力伤到。
迹部景吾虽然一直练习网球,虎口处有茧子,却不厚,这会儿苦战一阵,双手都开始流血。
“景吾……你的手……”板垣默语愣了一下,迹部景吾和她不同,迹部景吾喜欢打网球,如果伤了手,以后怎么打网球?
迹部景吾只一眼就看出板垣默语的心思,他无奈一笑:“本大爷就算打不了网球也不会让你受伤。”
“况且,网球于本大爷只是兴趣。”迹部景吾豪爽地一扬发。
“网球是你的信仰,你的执着,没有了网球……”板垣默语知道在这种场合不适合她胡思乱想,可话到嘴边,来不及吞回去,来不及三思。
“没了网球,本大爷还有你,还有景世。”
迹部景吾换了弹匣,继续打退快要逼到他们身边的人,“本大爷还是迹部景吾,那个王者!”
的确,迹部景吾手中就算握着的是手枪,也能迸发出异于常人的光彩。
话说到这个份上,板垣默语也不矫情,她也快速换了弹匣,继续扫射。
旷野深处,秋元婆婆卧倒在地上,手指飞快动着,只能见到一连串残像。
在她旁边和她一同卧倒在地的是森川春熙,她嘿嘿笑着,好整不暇地欣赏秋元婆婆劳动的模样。
“秋元老太,您这是何苦。看在我们非同一般的交情上,我恳请您控制这些人去对付迹部景世。”森川春熙用谈论今天吃什么,今天去哪里玩,今天热不热这种语气和秋元婆婆说话。
秋元婆婆根本没功夫理会森川春熙,这一路上,她无数次想要甩掉森川春熙,奈何森川春熙不仅脸皮厚,粘人的功夫也很强。
“我能让川岛浅香不把秋元家的事暴露出去,您只要帮我把迹部景世干掉,怎么样?”干掉一个人可比干掉一群人要轻松,可秋元婆婆没有上当,要干掉迹部景世,那肯定要先干掉面前的一票人,与其如此,还不如只干掉面前的这票人。
“啊呀,秋元老太,您不出声,我就当您同意了。要知道,川岛浅香会的事情,我比她更熟。”森川春熙取出一支笔,又拿出一张纸。
纸上有无数人名,秋元婆婆原本不在意,可看到森川春熙的动作后,她吓了一跳。
森川春熙已经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字“秋元”,见她要继续往下写,秋元婆婆立刻停了手中的动作,“停手,老身帮你去对付你说的人。”
只写姓氏是没用的,森川春熙点点头,把纸折好,又用笔将散落的发盘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秋元老太很聪明。”森川春熙假假地夸赞秋元婆婆一句。
秋元婆婆虽然可以在别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在对方身上下蛊,可这人年纪大了,身手难免比年轻一辈要迟缓。
“洛塞,我们要成功了。”森川春熙旁若无人,轻松地笑着。
秋元婆婆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两圈,发现没人,才暗道,她太可悲,对着一个小女娃都草木皆兵。
森川春熙折起来的那张纸上有一个眼熟的名字。
——川岛浅香。
——在迹部景吾面前举枪自杀。
啊啦,小景世,不要怪她,她只是送你早点儿回到自己该在的时空。
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都有些呆,原本杀也杀不尽,打也打不死的敌方,居然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庄司和柳泽上前查探一番,回来告诉他们,这些人都死绝了。
足足有两千多人,死绝了。
板垣默语看着自己双手,她双手沾满鲜血,可想要自己活下来,必须杀掉这些要他们命的人!
别无选择。
“走吧。”她主动牵起迹部景吾。
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的风刮过两人脸庞,凌乱的发丝搔得脖颈有些发痒。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鲜血混合,一同滴落在地上。
“快走,这里很危险。”庄司和柳泽对于危险很敏锐,他们可没有闲情去感受战后的风,只急匆匆把两人推上车。
车还能开,就是座位上一摊玻璃渣,窗户几乎都破了。
庄司和柳泽把上衣撕成几块破布,往座位上一铺,“忍忍,回去就好了。”
这一路再无敌人,只是这样的车开在路上,免不了引人注目。
饶是迹部景吾也双颊被羞得绯红,他是享受万众瞩目,可这种指指点点,带着戏谑的目光,他也受不了。
“去川岛浅香那。”迹部景吾不再多想,还是决定先去川岛浅香那看看她有什么动作。
川岛浅香被写上名字的那个瞬间就双目失去了焦点,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失去了神。
跟在川岛浅香身边的那位死神,一早发现她的异常,可与洛塞碰头后,也不再管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女人。
只是听老头命令下来把不该存在的人抹杀,至于谁能把这个人抹杀,根本不值得他们去挣。
洛塞想要看戏,并且让他陪同一起看戏,那么他就袖手旁观。
虽然,川岛浅香这个女人很有才智,通过一次又一次丢弃本子,重拾本子来迷惑对手的视线,但同样的把戏用多了,也会失去乐趣。
迹部景吾敲了两下门,得到回应走进去时,立马察觉出川岛浅香的异常。
“川岛浅香,你怎么了?”
随着迹部景吾的声音,庄司和柳泽一左一右护在迹部景吾、板垣默语身侧。
川岛浅香听到迹部景吾的声音,原本无光的眼眸中闪出一丝光,忽然想到什么,她痛苦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迹部景吾!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和板垣默语在一起!我要杀了你们的孩子!我要杀了迹部景世!对!杀了迹部景世!”
“杀!杀了!杀了他!杀了……”
川岛浅香一边念一边飞快地用针将手戳破,用血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迹部景世”。
与此同时,柳泽一枪打中川岛浅香的手腕,他抢过川岛浅香那张纸。
川岛浅香见纸被抢,却不怒,她抓起藏在腰处的手枪。
“小心!她要开枪了!”
“嘭——”那一枪,对准的不是别人,正是川岛浅香自己。
子弹从太阳穴进入,一直埋入大脑深处,然后炸开。
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