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人齐声应道,无不是谦逊的态度。
自从策礼过后余莫卿越来越了解宫内的规矩,知晓皇家自上到下皆不喜宫中出现混乱之事。这次她奉命搜查惠妃谋逆的证据,虽说是圣武帝亲令,但她终究还是戴罪之身,如今不应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即便有搜查令,总归在查探之时不能大刀阔斧施展拳脚。
她尚没有忘记临走时福大监的话,她打赌圣武帝禁足惠妃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外传,就怕惠妃母族心生怨言,做出什么对朝堂不利之事,要知道当初区区礼部尚书的女儿薛檬也敢公然与余莫卿叫板,可想而知惠妃母族之人的嘴脸和架势,想来圣武帝也有所忌惮。再者当初圣武帝继位,想来惠妃母族之人也没少贡献力量,如今圣武帝借余莫卿之手,也算是找了个挡箭牌在前。
想到这儿,余莫卿不禁捏紧了拳头,她就知道自己不被三皇子所利用也会被圣武帝利用,怪她当初能力太弱,又疏忽了细节,才导致自己被抓了小辫子。没办法,所以她不得不快点搜查出更加有力的证据,足以让圣武帝应对那些想要救惠妃的人,更让圣武帝相信她并非有谋逆之心。
这时连硕已经将余莫卿的马牵了过来,将缰绳递了过去,“主子放心,属下会打点内外接应之事。”
因为圣武帝只肯许了暗阁亲自查案,其余的人自然不能触及过多,所以连硕这一次并进宫,只是打点两头接应的事。
“嗯。”余莫卿轻声应着,已经将头隐藏在了黑袍宽大的帽檐下,接过缰绳后立马踩上了马镫,干净利落地上了马,朝身后的门徒看了一眼,“出发!”
话音落,身后的门徒也纷纷上马,紧紧跟随在余莫卿的身后。
精良的马匹驮着个个身穿严实的主人,踩着健壮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皇城靠近,着实成为国都城内一道令人侧目的风景。
不多时,余莫卿已经带人进入了皇城,并且将目标锁定在了整个后宫。
因为余莫卿提前有所部署,门徒大多各司其职,纷纷赶往自己负责的宫殿去查探。而余莫卿则带了几个人,一路朝着那处已经成为废墟的芳华殿走去。
余莫卿之所以没有从容雍宫查起,是因为她知晓惠妃早有谋逆之举,包括三年前私藏弹劾书之事。只是这些虽重要,但于余莫卿来说,却不足以激起圣武帝的愤怒。当初她等待时机,是为得到真正的肯许,差人去搜查惠妃私藏,但现如今,芳华殿这把火已经放了,她既有慧娘在手,总不能辜负芸冉,让她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再说,圣武帝那日都说了,余莫卿也不好拒绝。即便她为芸冉而不平,却也只能顺从圣武帝的意思,还芸冉真正的清白。
这样想着,余莫卿已经来到了芳华殿前。
相比于前几日她夜探之时,芳华殿已是无法辨别模样。本就是废弃的宫殿,破旧的围栏处处结生蜘蛛网,若不是挂了那一副令圣武帝心心念念的画轴,想来连守宫的人都不愿来打扫。如今一场大火之后,前院的花草树木早已是凋零一片,焦黑的墙壁犹如断壁残垣,巨大的房梁也早在塌陷和残缺中横架,偶尔有几间殿室在裸露的支架中隐现。本就是无人问津的宫殿,如今残枝败叶,宫人是绝不肯再来的了。
余莫卿打量着这残缺的宫殿,暗叹惠妃下手也是够狠,想来心里也确实对芸冉有所恨,只是她不明白,惠妃坐拥后宫,掌权受宠,丝毫不必担心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难道真的为了一颗圣武帝的真心,变成令人憎恶的模样,还将所有的恨意全都加注在芸冉身上了吗?当真是如此残忍,自己得不到的所以别人也别想得到?不仅如此,连养育了太子还不满足,如今失去太子,自己却也心生歹意,竟然真的加大了陷害圣武帝的毒药剂量,心中到底含了多少恨意?
果然,这深宫别院,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感情,也没有可以依赖的真心。就连甘愿放弃一切的芸冉,以为死后便能安静,可是死后之名又有谁为她维护?如果芸冉知晓自己是这样的下场,当年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接受惠妃的陷害?
余莫卿一边感慨,一边往里走去。
只是越往里走,余莫卿隐约看到几个宫人的身影,从一处殿室急急忙忙走了出来,面色很差,嘴里还嘟囔着,
“都说了不让进去了,你还要来……”
“怎么怪得了我?分明是圣上吩咐咱们过来整理,这殿下的性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阴沉,吓得我都不敢看他了……”
“你不看看,这里可是养了殿下很多年的地方,虽说是废殿,总归还放着那主子的画像了……”
“嘘嘘,我也知道……反正也进不去,让殿下自己待着静静吧,咱们全当趁这时候歇歇了,走吧走吧,这儿待久了也是晦气……”
几个宫人低着头,脚步极快,也不多看余莫卿这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到底是何身份,仿佛都不愿在这里久待,脚底抹了油似的争相往殿门出走去。
余莫卿侧头看着这群人离去的身影,眼中疑色更深,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暗主,要属下等先进去查看吗?”身后有人问道,“看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
“不用……别人视暗阁如妖魔,我等岂能比常人更怕鬼怪?”余莫卿知道那门徒嘴里憋住的话,只是淡淡回道,脚已经跨向那几个宫人出来的那边。她记得,那里应该是放着那副画轴的地方。
芳华殿虽是废殿,但得益于当年有人用心设计,其构造以对称分布,即便大火侵袭,也能保证其内部殿室的分布,让人还认得出哪里对哪儿,只不过外表的墙上和房梁皆是焦黑一片,有烧得特别厉害的地方则是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让人根本不敢靠近,生怕会倒塌下来砸伤了人。
刚到这一处殿室门口,却见站着几个极其壮硕的侍卫,面色清冷,手里纷纷握着剑,正冷冷看着来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似的。
余莫卿虽不知道这几个守着的侍卫身份,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带着人继续往这边走来。
然而余莫卿带着人才走了几步,侍卫立马伸手,厉声呵斥道:“什么人,站住!”
余莫卿没有停住了步子,只是继续往门口走去,冷眸看向侍卫,“呵,你们又是什么人?”
她倒没想到当真有人要阻拦她进去查案,心里不禁提高了警惕,然而向殿室里瞟了几眼,却未见到里面有何方神圣。
见余莫卿走得更近,那几个侍卫已经站到一块形成一堵人墙,“此处暂且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还请姑娘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余莫卿蹙眉,不禁打量起这几个侍卫,芳华殿被烧后连圣武帝都没有说什么,什么人竟敢擅自封锁了芳华殿?还这般将她拒之门外?再者余莫卿以为这几个侍卫只不过是身材魁梧了些,竟能看出被黑袍包身的她是女子?难道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若本座不离开呢?”余莫卿冷声问道。
“那么……休怪我等无情。”那侍卫答得更冷。
“奶奶的!哪儿来的小喽啰!可知你眼前的主子……”身后有门徒实在看不惯这侍卫,不禁提高了些声音,为余莫卿打抱不平。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余莫卿抬手制止了那门徒粗鲁的声音,只是举起了腰间统徽给那侍卫看,“本座奉圣上之命调查芳华殿大火一案,大人给个便处,本座等也好向上面交差不是?”
“原来是暗阁之主……”那几个侍卫倒也不是等闲,一双慧眼早已认出暗主的身份,然而就在对视了几眼后,却依旧冷声相待,“不过……还请暗主恕属下等无能应承暗主之命,属下同样奉命站守此殿,任何人不得入内!”
“敢问大人是替何人所守?”余莫卿丝毫也没有让步,咄咄逼人之势丝毫不输他人,“本座记得芳华殿是为废殿,大火过后圣上也不曾下令封锁,尔等怎敢擅自封锁?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这……”那侍卫又面色一冷,摇了摇头,“属下不能告知……还请暗主移步!”
说完,这几个人立马甩出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
话音落,余莫卿只露在蒙面在的双眸蒙上一层深沉的浑浊,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门徒便已经看不惯别人这般欺人太甚。
这群门徒想暗阁虽名声有损,却在江湖朝堂地位不低,又是圣武帝下令查案,怎会受到如此待遇,当下便不高兴起来,
“奶奶的,这年头宫里是没一个东西了?连不识相的下人都能这般高高在上,竟敢阻拦我暗阁查案?”
“就是!圣上都把案子交到我们手上了,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圣上是存心为难我们?还是根本就没准备让咱们查案?”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想不想咱们查案了?”
“要我说,咱们还不如先动手,进去了再说,什么妖魔鬼怪的还找人在这里守着?当真以为自己是满天神佛?”
“就是!看爷爷不把这群人打得满地找牙!”
“对啊,暗主,咱们跟他们废什么话?还不如……”
“住口!”余莫卿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这身后的门徒,厉声制止了他们的争论,她虽知这群门徒心中所想,却也没想到这群门徒是多久没有出来办事,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重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利用就算了,还这般沉不住气,当真与金珂带领的那个时代无法比拟了。
但余莫卿现在接手了暗阁,就要对其负起责任,所以不管这群门徒说话再难听,她也要以大局为重,要不能跌了暗阁的面子。
身后的门徒好在是敬重余莫卿,又因为邱明山在阁内替余莫卿树立的形象也不差,所以即便门徒心中不满,但也不好发作,便将狠毒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眼中的憋屈却丝毫隐藏不住。
“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下属们不过是有些心急罢了……可毕竟是圣上下的命令,我等也是办差之人,并非想要毁坏殿内任何一处,大人当真不可通融?”余莫卿眸中清冷虽减,但声音却也不失威严。她原本就不准备动手,只能以理服人。
“暗主,非属下不肯让步,圣上虽没有命令,但属下等也是受主子之令,实在无法通融。还请暗主回去吧……”侍卫们依旧不肯让步,只能低着头,继续拿身体挡着余莫卿的路。
“本座再问一遍,大人当真不肯通融?”余莫卿也没有办法,眼色冷了三分,声音愈渐强硬起来。
“望暗主原宥。”那侍卫答得干脆。
“本座只是提醒一句,大人可不要挑战本座的耐心,本座奉命行事,手持圣上搜查令,无人能挡。若大人执意如此,可莫怪本座无情……”余莫卿也不是不知道如何恐吓别人,毕竟前世她是道上人人敬畏的杀佛,手段怎会差强人意?
但确实是身在宫中,她知晓这里不是施展拳脚的地方,否则必遭责骂。圣武帝心思叵测,可在行事上却极为保守,前有弑父夺位之举也是借他人之手,如果余莫卿行事太过凶残,肯定也对自己不利,与其让自己被怀疑,倒不如暂且隐瞒一些,余莫卿还不至于不信自己无法用身份震慑别人。
边说着,余莫卿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门徒也很聪明地上前了一步,纷纷将腰间的佩剑从剑鞘中拔出了几寸,以示威胁。
那几个侍卫虽见此仗势,脸上有所松动,但却依旧岿然不动,死死放在那殿室门前,就是不肯让出一道缝隙。
“看来你们是存心与本座作对?”余莫卿挑眉,眸色更冷,正准备向前走去,手已经搭在一旁一个门徒腰间的佩剑处。
素手正准备拔剑,却见殿室内飘扬一处白色衣角,清澈润耳之声传来,虽带着特有的虚弱感,却也不失尊贵,“何人如此喧哗?”
一阵幽香袭来,余莫卿动作一窒,眼前一抹素白身影从殿室内走出,犹如九天神界下凡而来的仙人那般清逸,让人顿时忘了身处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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