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二姐步履匆匆,将玉儿灵儿墨染几人都落后面,便知当真是很担忧自己,一时便停那里又红了眼眶。
妙竹知道自个儿贸然便叫人去王府寻了二姐有些不妥,今儿个想起来也觉自个儿太过撑不住事,可却并不后悔,毕竟她也实是无法。
母亲一向是宽厚性子,虽是疼爱她且不喜二叔母做法,可看着父亲与二叔面子,便也不能说些什么。
父亲与大哥昨儿个都不府里,便是府里,她一个女儿家,虽气急,可有些话还终是不能与他们讲。
小弟太小,大姐又临盆即,这些事自然不能跟他们说。
是以便只有二姐了。
虽说从前她与二姐从不曾说过心事,可她没忘了上次二姐回来变化,还有跟着去大姐家时二姐痛修理了大姐小姑子事,这让不自觉遇到事首先就想到要告诉二姐。
恋竹当然眼尖地瞧见小妹红红眼眶,不由眉头就皱了起来。
几个丫头都很是机灵,墨染当即回道:“二小姐,墨染马上送来热茶点心,就与玉儿灵儿同外面伺候着。”
不多时,丫头们奉上茶点,便都悄悄离去,只留两位小姐内。
“好了,如今便只有我们姐妹两人了。”恋竹语气柔和地看着小妹,言外之意,有什么便都放心说吧,既然你相信二姐。
妙竹初时还有丝不好意思,可见着二姐并不过多劝慰,只眼中温柔让人不由心境平和了些。加之本来便是想要与二姐说说,讨个主意,便也不再顾忌。
恋竹初时为了能安安小妹心,便让自个儿量保持面上沉稳。眼中带着鼓励笑,谁知,竟是越听越吃惊。便也没再勉强自个儿,兀自瞪大眼睛专注听着小妹讲起前因后果。
自恋竹出嫁后,林府里唯一一个待嫁女儿便是林妙竹了。
林家大女儿自来京中自来被传旺夫,虽俗了些,到底也是好话,齐府嫡长子正妻,又诞下嫡长孙。齐将军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夫荣妻贵,自然不容小觑。
二女儿恋竹从前身子不好甚少引人注目,及至嫁了名满京城静王爷仍是明珠背后一抹尘。不擦拭到那里绝注意不到。
谁料一朝病愈,太后寿诞上隐隐有崛起之势,虽数日来并不听得有甚么高调之举,到底得了太后眼是众所周知之事。
背靠当今帝师亲爹爹,母亲是江南世家之女,兄长人才俊秀,两个姐姐也是显赫尊贵,是以林妙竹如今虽不过是方十二岁,却是求亲之人踏破林府门槛。
林父林母本就是疼爱子女之人。大女儿二女儿早嫁,原想将小女儿多留身边几年,却又担心错过良配。
矛盾中便也慢慢开始关注上门求亲之人,门当户对自然是必须,只其它要求多,不求身世如何显赫。便是再高也高不过二女婿去,只求出身纯良,人品端正,其人有志气,将来能对自家女儿好便可以。
这要求说起来简单,其实标准难把握,尤其评判之人还是爱女情深林父林母。
是以求亲之人虽多,但能入得二人眼中倒真是不多。
可总是缘分难讲,挑挑拣拣中,便果真是有一人总算是各方面条件都堪堪符合其标准。
说是堪堪符合便有些过于苛刻了,靖南侯府小侯爷其人任是谁见了,也都要赞一声好个齐整人物,这不仅是说外表,虽是年少不过十五岁,却是文韬武略均是同龄人中佼佼者,这尚不算什么,尤其让林父赞赏是,通身气度却是同龄人少有能比沉稳,尤其其心胸宽广一说同辈中广为流传,便是林父也是略有耳闻。
林父林母都不是迂腐之人,并不若旁人那般认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为林初竹选定夫君之时,林父便大出意外地带了女儿悄悄瞧得齐瑾瑜其人,确定女儿心中满意这才应了亲事。
如今只剩小女儿身边,自然是比之从前是慎重了几分。
是以这靖南侯府小侯爷便也是林父几日前带了女扮男装女儿出府去侧面瞧过,原是想着待过几日大女儿二女儿回府,阖家商量着便定下这亲事。
谁料两个女儿尚未回来,林家二老爷一家便上京来了。
二太太自然是跟着长嫂好一通诉说这两年老家是如何不易,二老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日不理府里诸事,任是甚么都要她一一顾到,可真是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眼看着女儿为外婆守孝期满,如今婚事也是要紧着进京来确定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林嫣然婚事奇异之处,当初因着林父关系,加之二老爷一家常进京来,便按着二太太要求,为林嫣然京中寻得一门亲事。
原按着林父林母意思,女儿好不要远嫁,总不要离得父母太远才好。
岂料二太太说无妨,有大伯父大伯母京城,谁还敢欺负了她去,可不就比着自个儿父母一般?
林嫣然虽说有林父这一层关系,到底家世浅薄,是以这林嫣然便是许了京中从五品官员许常德庶子,虽是庶子,但嫡子早夭,底下只有两个庶出弟弟且都年幼,加之其姨娘家中颇有财产。
也不知这是二太太还是林嫣然自个儿看重?
林嫣然为二太太母亲守孝是自近四年前算起,按理恋竹成亲之前,这林嫣然便是出了孝期,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提及亲事。
直至数月前一次临时送秀女入宫,虽非三年一次大选,到底也是京中从五品以上家中嫡出女儿。
许家女儿原是没资格,只因许家正房夫人嫡子早夭,便将这女儿认了名下,便有了嫡女名分,这才有了进宫一说。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许家女儿方进宫得了圣上喜爱晋了位份,这厢二老爷一家便进京来提及亲事了。
本是说起林嫣然亲事,林母被问及,便也就顺着回了妙竹亲事尚考虑之中。
妙竹本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回避,岂料比她小了半年五妹妹却是大感兴趣,不顾女儿家身份,一直问着大伯母这给四姐姐相看人物如何。
妙竹虽远远瞧过几眼,到底知道不算多,也有心听听,便是出了门,却是将丫头赶到外面,红着脸硬是低了头躲外面听了。
林母想是对这小侯爷也甚是满意,便也就顺着说了些林父访来消息,毕竟算是至亲之人,也未防备许多。
谁料方讲完,便见得林嫣语眼中俱是钦慕之意,瞧得林母大为心惊。
不觉有些后悔,想这般人物配着自家女儿自然是郎才女貌,嫣语虽也出落得很是水灵,到底家世才情比着妙竹差了许多,这她面前说了这些,岂不是有炫耀之意。
谁料林母正懊悔不已,那厢林家母女竟是有了让她瞠目结舌念头。
妙竹这厢亲事尚未议定,那里二太太竟是来跟嫂子说,知道自个儿女儿身份比不得妙竹,可都是林家至亲姐妹,能不能让自个儿女儿与妙竹同嫁入侯府,只是作为妾身份,还说自家姐妹以后府里相互帮衬,共同拢住姑爷心,可不比得日后进了别女人要好上许多。
二小姐林嫣然四小姐林嫣语虽是一母所生,然性子大相径庭,林嫣然颇沉稳,且一向心中自有算计,林嫣语该说是被二太太宠坏了,自来性子跋扈,加之无论老家还是来京里,长辈同辈都不与其计较,是不知收敛。
此番提出这一想法,自然又是觊觎林妙竹好姻缘,却也自知不可能觅得同等,又听得那小侯爷人物如此出众,便是心生向往。
想着自个儿论容貌心智均不比林妙竹差,若能借此机缘同嫁入侯府,虽人为妻她为妾,但凭着她自个儿心劲儿,不怕日后讨不到小侯爷欢心。
这才瞧着林妙竹不,悄悄耳语母亲,向着大伯母提出这一荒谬提议。
妙竹正门口,当然是将二叔母及林嫣语话听了个清楚,当下气得脸通红,直接掀了帘子进屋去,却是与二叔母说不得什么,便也只是气得辩驳了几句,就回了自个儿院子。
这才有了后来遣了墨染去王府寻了恋竹一说。
恋竹听得大为吃惊,当真不能理解,她这个看似精明实则愚蠢二叔母是疼自个儿女儿还是害自个儿女儿?
虽说依着她女儿身份,自是够不上名门大户,可依着林父荫庇,要如她大姐一般,嫁个小户人家做个少奶奶也是很有可能
竟是宁可让女儿与人为妾?
林母为人长嫂,虽也是心疼女儿很是生气,但她这妯娌一向是眼皮子浅,说话做事市井气息十足,这些年上门来哪次不是给家里人添堵。
加之她虽不舍女儿,却是这样事从前别人家也是有过先例,一时她也不好说了什么。
妙竹一个女孩家,虽是性子爽利,可碰上这种事,总是不好去吵,气得自个儿房里抹泪。
女子出嫁,这是多大事情,却是喜悦劲儿还没过,自己人就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