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别墅里,米线上桌时分,已是夜幕降临。
赛雅萱一直挨着冷若冰,边吃边聊,笑得十分开心,而坐在她们对面的楚天瑞怎么看都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凝夏,最近新出道了一个男歌星,叫陆言你知道吗,他人长得超级帅,歌也唱得超级好,真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我一定要让我哥帮忙认识他。”
不待冷若冰回话,楚天瑞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就那个娘里娘气的东西,能成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天瑞哥,你嫉妒人家就承认,别恶意诋毁。”赛雅萱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楚天瑞,只是一眼,便传递了浓浓的鄙视。
楚天瑞觉得心头堵了一块大石头,这臭丫头崇拜他崇拜了十几年,突然一朝竟不把他放眼里了,他从未感觉到人生如此挫败。
再看冷若冰,轻轻浅浅地淡笑不语,那笑容怎么看都令人觉得意味深长。她就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野百合,高傲地淡漠地开在阳光下,将世间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让人看着心痒痒的,却又怎么也摘不到。
赛雅萱现在给他的正是这种感觉,她正在朝着冷若冰的方向发展。楚天瑞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赛雅萱受到了冷若冰的指点,否则以她的智商和情商,决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转变这么大。
她这么转变,还是为了吸引他!
想到这里,楚天瑞得意地笑了,然后眯了眯俊美的黑眸,略带一点邪魅地说,“雅萱啊,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学,怎么学也成不了另一个人,明白吗?”
“?”赛雅萱咬着筷子,瞬间不知所措,楚天瑞之前那种好奇与打量的目光荡然无存了,她有一种被人看穿了心事的恐慌,转头看看冷若冰,发现她一直都在低头淡笑不语,秀气的小脸埋在热气里,仿佛超脱了一样。
楚天瑞也感觉到了异样,随着赛雅萱的目光看向冷若冰,不禁皱起了眉头。冷若冰一直都是冷静、睿智、优雅的,这样神游的情况从未出现,倘若不是想起了触动内心深处的事情,应该不会至此。
赛雅萱刚要叫醒她,被楚天瑞的手势制止了,于是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窗外起风了,黑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开始有零星的雪花落下来。
奥都与龙城同处北半球,此时都是冬季,一样寒冷。
冷若冰想起了南宫夜。
那夜,他幼稚地气她与洛衡一起出去吃饭,所以他坐在客厅里生闷气,不开灯,不吃饭,见她回来便强横地要求她为他做饭,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为他做了一份鸡汤米线。他系着小花布围裙,围着她转,看似捣乱地给她帮忙,无赖地抱她、亲她,最后他吃得很满足,额头都冒出了汗。
她在离开龙城的那一天,决定与往事一刀两断,却偏偏在这样一个冬夜,在一碗米线蒸腾的热气里想起了他,到底该感慨他在她心中扎下了根,还是该叹息自己的心已经不够坚强?
放/纵一回,任由思绪自由伸展,回忆了他的点点滴滴,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都很霸道,都很强横,占有欲超越一切,但他大部分时候又的确是很宠她的。
他说喜欢她,想要她的心,却又为何在她决定将心交给他的时候,那般羞辱她,那般伤她?
南宫夜,倘若你不是我的最终归宿,请你从我的记忆消失吧!
在楚天瑞和赛雅萱安静的目光中,冷若冰居然徒手去抓砂锅里的米线,赛雅萱还来不及阻止,她的手已经伸进了滚烫的汤里。灼热的刺痛直达心脏,她的心猛然收紧,手也被赛雅萱拉了出来。
“凝夏,你怎么了?”赛雅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冷若冰猛然回神,看了看自己绯红的手指,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没事,你们吃吧,我去洗手。”
赛雅萱从冷若冰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对着楚天瑞说,“天瑞哥哥,凝夏她怎么了?”
楚天瑞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然后垂下眼帘,“管那么多干嘛,吃你的饭,还有,怎么不叫我天瑞哥了,怎么不装高冷啦?”
呃……
赛雅萱突然恼羞成怒,啪地一摔筷子,“谁装了,我从今天开始就玩高冷,哼。”
说完,赛雅萱抓起包就出了门,没两分钟楚天瑞就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就走了?这臭丫头在他面前还的确有几分脾气了!
冷若冰从厨房洗了手出来,见赛雅萱走了,看着目瞪口呆的楚天瑞,轻挑唇角,“怎么,后悔把人气走了?”
楚天瑞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淡淡地垂下眼帘,继续吃米线,“她走了我才清静,有什么可后悔的,倒是你,有没有后悔离开龙城?”
当初为了离开,她跳楼、飞车、闯关、跳海,惊天动地,那么决绝,会后悔吗?不会!
她冷若冰做事从来就不会后悔!
她想起他不代表就后悔了,只是感慨而已,毕竟那些记忆都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没有。”轻轻淡淡的两个字,透着凉薄的决念。
楚天瑞点点头,他的确相信她是一个做事永不知后悔的女人,“你的性子太倔,又太刚烈,所以,痛苦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慢慢淡化吧,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冷若冰没有再说话,低头安静地把一碗米线吃完,最后连汤也全部喝光,然后安静地与楚天瑞告别,回到了她一个人居住的公寓。
是的,一生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长,足够她把他彻底剥离她的记忆。
*****
与龙城西向隔海相望,同在北半球,一个历史悠久的宗教国家,西凌国,此时正值黄昏。
掌教殿里,司空御威凛地坐在鎏金大椅上,他身上的黑色长袍教服,在冷气压的烘托下,黑冷如夜。他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杀气,邪肆的狭长凤眸与微微上挑的唇角,让他看起来邪魅如妖。他的手放在座椅两侧微微凸起的鎏金小柱上,似乎只要稍一动念,就会抽出柱下暗藏的飞刀,杀人,毁灭所有。
苍狼与亚瑟恭敬地立在台下,摒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杂念,浓浓的杀气让他们觉得随时都有可能命赴黄泉。
“苍狼……”司空御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召唤,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像巨手一样将夜幕拉下人间,“你告诉我,你启动了全球一级追捕令,寻觅了三个月,却依然没有夕阳天使的消息?”
“是的,少主。”苍狼紧张地躬着身子,谨慎地组织每一个词汇,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就会在司空御的飞刀下,魂归阎罗。
司空御握着鎏金凸柱的手再紧几分,眼神更加邪魅阴冷,唇角的弧度宛如一抹弯月刀,语音低沉却阴柔得令人不寒而栗,“苍狼,该说你没用,还是该说我司空御亲手调教出来的女人太优秀,嗯?”
司空御的话就一了阵阴冷的彻骨寒风,吹过大殿的地面,冻得苍狼根本站立不住,于是他本能地跪在了地上,“少主,属下没用。”
“既然没用……”司空御阴柔邪魅的眸子突然射出万道狠厉的光芒,“我要你何用!”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司空御手下的飞刀破椅而出,在他的手上转了一个冷冽的弧度,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飞向了跪在地上的苍狼。
站在一旁的亚瑟战栗地低着头,眼神定在大理石地板上,却没有焦距。他已经预见了血染大殿的场面。
苍狼跪在地上,低着头,果断闭上了眼睛。司空御要杀一个人,神殿中没有人可以躲得过,他苍狼更不可能,唯有认命。就在刀势袭来时,他感觉到整个大殿都陷入了狂暴的飓风当中,波涛如怒的风势强硬地袭卷了整座大殿,势要摧毁每一件具有实质的物体。
风起风灭,刀破皮肉,鲜血滴落,染红了洁净的大理石地面。
在风落的时候,苍狼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死,盛怒下的司空御终是念及自小到大的陪伴之情,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削破了他的肩膀。
一刀出手,司空御的怒火得到了暂时的发泄,冷冽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阴柔,“继续寻找,倘若这个冬天找不到夕阳天使,你就提头来见。”
“是,少主。”苍狼狼狈地起身,捂着带血的胳膊踱出了大殿。
大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司空御闭目不语,亚瑟静立不动。
许久之后,司空御慢慢睁开了眼睛,唇角居然扯开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看都有一股嗜血的味道,“亚瑟,你来告诉我,夕阳天使去了哪里?”
亚瑟背负巨大的恐惧,却又顽强地挺直了脊背,“回少主,属下不知。”
“不知?”司空御笑得如同邪魅妖王,一步一步踱下殿阶,逼近亚瑟,突然出手将亚瑟打翻在地,看着他在地上捂胸吐血,却毫无表情,“你当本少主会一直都被你蒙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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