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容浅带着玉坤是最晚到的,后面的车上还跟着铃音和语琪两个人,再后面还有一辆车,是白苏伏的。
天衣坊里面,早已经被五颜六色的颜料给泼得没有一件完好的衣裳了。包括掌柜在内的一众伙计也是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个排排跪在大街上。
审讯即将开始,临时的公堂就摆在大街上,可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审讯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而因为叶玉卿刻意的闹大,使得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这儿已经围了很多很多的人。
蓝容浅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少许的喧哗,彼此客套了一翻。有人搬来了椅子,蓝容浅几个人坐到了提督大人右侧的叶玉卿身后,问审开始。
主被告身份都不低,而且双方各执一词,分不清谁是主告谁是被告,所以提督大人也没有要求兰韵与梅香城下跪,直接就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本府受二殿下与威武郡主之托,公开审理两个月前八方客栈那一起惨绝人寰的暗杀案。关于此案的疑凶,我们有两个人,但因为双方都各执一词。所以今日我们将公堂摆在大街上,希望能够还原案件本相,给死者申冤,还生者清白。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在此,做个公平的见证。”
“二殿下英明,威武郡主英明,大人英明。”百姓们纷纷呼喊着,群情激愤。
当晚那一起案件实在是太惨了,住在八方客栈的客人在一夜之间莫名被杀,包括掌柜和客栈小二,统共五十七个人,一个生还者都没有,那凶手却是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如此穷凶极恶之人,不抓出来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民愤。
赵大人摆摆手,让百姓们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本府已经查明,此案疑凶有两个人,一位是金阳堂的当家兰韵姑娘,还有一位是来自洛城的梅香城姑娘。事件起因于年前腊月二十八那天,天衣坊发生的一件小事。据说当日兰老板与梅姑娘都是天衣坊的客人,二人因为一件貂毛大氅结下仇怨,本府想问问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当日可有谁在场,亲眼看到过事情发生过程?”
“什么?凶手竟然是女人!”
“是哪一个,怎么那么毒啊,心太狠了!”
“不是梅姑娘吧!我听说那位洛城来的梅姑娘是位天仙美人,别人都说她人美心善……”
“那你就是说兰老板喽!你良心给狗吃了,我们邻里街坊的,谁不知道韵姑娘是出了名的好心肠,谁没有受过她的恩惠?”
“我没说是韵姑娘啊!但梅姑娘也不是坏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赵大人的话音一落,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赵大人道:“既然现场无人看到,那便请兰老板与梅姑娘,自己诉说当日情形好了。兰老板,你先说。”
“是!”兰韵应声,将之前在金阳堂里对叶玉卿说的话不增不减地说了一遍。
说完,便只听百姓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没想到那恶毒的凶手真的是个女人,太可怕了!
赵大人并没有说相信兰韵的话,他对戴着斗蓬,将自己遮得密不透风的梅香城道:“梅姑娘,当日情形如何,还请梅姑娘细说。”
“是!”已经小小地清理过,却仍然一身脏臭的梅香城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和缓从容,并不着急地柔声说道:“当日,香城带着婢女白凌与紫苏,以及随从青鸾经过天衣坊,发现店中央悬挂的一件白色大氅极为美丽。女儿家少不了爱美之心,香城一见倾心,便上前试穿,令白凌问掌柜价格。但兰老板随后进门,却说这大氅是她先瞧上的,让我脱给她。香城虽是一介小小女子,却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辈,自是不愿就此相让。
兰老便说要以十倍百倍价格购买,香城身为洛城城主之女,虽说比不上金阳堂气派堂皇,倒也并不缺衣短食。若是兰老板好生说话,香城却也非是蛮横无理之人,并非不能相让。只是这般逼迫行径,却叫香城无颜下台,是以香城并未曾相让。兰老板愤恨而去,临走时重重撞了香城一下,香城知她心里不喜,对这一撞倒也未曾放在心上。却不料,回到别馆便全身发痒,难受至极。
香城没有证据,不敢断言是兰老板对我下了毒,但实在难受奇痒,当夜便黑衣潜入金阳堂打探消息。却意外看到兰老板半夜黑衣出行,我等跟随在后,却因一时受不住痒而发出声响令兰老板察觉。当时,我们正在八方客栈楼顶。香城不知兰老板深夜外出所为何事,因为被发现,兰老板回头便对我们下了杀手。香城手中虽高手无数,耐何因为身中兰老板的毒,无法拼尽全力。最终导致两败俱伤,也使得八方客栈的客人与掌柜伙计们无辜受此牵连,香城罪过!望大人责罚。”
无耻的女人,睁眼说瞎话还编得跟真的一样。相比起梅香城在如此狼狈,而且明显的弱势下,仍能保持的淡定从容,兰韵的道行可就差远了。就听了梅香城那一段话,便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起来,一张漂亮的脸蛋都青了。
“梅姑娘说的话,可有凭证?”叶玉卿淡淡地斜了兰韵一眼,眼里无限鄙夷。他妹的真是鲜花脸蛋草包脑袋,跟对面那女人比起来简直蠢得不行,怪不得把自己搞的这么难看。
梅香城不慌不忙地应道:“香城的证人都是自己的人,便是能够开口作证,怕是郡主也会说是他们撒谎,做不得数的。若说证据的话,那便以香城身上的毒为证吧!已经两个月了,香城日日夜夜受毒虫啃噬,生不如死。”
叶玉卿好笑道,“你要搞清楚,这承元律法可不是由本郡主定的。自己的人给自己做证当然做不得数,这话并非是本郡主说的,你这话让本郡主有种感觉,仿佛是本郡主在胡绞蛮缠,以势压人啊!”
黑纱掩盖下没有人能看到梅香城是什么表情,她默了下,柔声道:“香城并无此意,郡主多虑了!”
多虑?暗指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这女人的语言造诣很高明啊!
叶玉卿敲着桌子笑道:“本郡主素来喜欢一事想百遍,习惯多虑了,干你屁事!”
梅香城微一怔愣,随即低头道:“郡主说的是,是香城失言了!对不起。”
一个低头一声对不起,她用自己的礼貌与式微的姿势,将她的粗俗蛮横瞬间放大。如此一来,谁的话更容易让人信服,一眼就可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