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我抬眼望了望水流，道：“大抵是这里了。”
竹衡撇了一眼那儿，道：“如何确定？”
我没有应他，又看了眼地图，手在岩壁凹凸不平处反复摸索，在我关节都发疼时终于有一处是敲出脆声来的。我摁下那块地方，发现找不到机关所在，道：“你用内力震碎试试。”
我见竹衡还在离我三步远处，语气有点无奈道：“我现在别说内力了武功全废完，这是要我一点点戳开不成？现在都一条绳上蚂蚱了，再耽搁我都要倒了，喉咙里憋着血呢，体谅下筋脉都被挑断的人呗。”
竹衡抽出止水剑来，点水一般在我指的地方划了划。
我知道他在紧张，我何尝不在以命作赌？要不是师父与竹衡有段交情，他愿意帮我，我此刻大概是如神医所言——吊着最后一口气吊到月底就去喝孟婆汤了。
石块碎了开来，破旧的书籍原本卡在石块里，现在全散落开。我吃力地弯腰拾起，挤出一丝笑来：“多谢。”
就是连轻微的动作都让我感觉疼痛，肋骨断了虽然被医好，但是这一路奔波，估计续好的筋脉都错位不少。当初自己就是再夸张的挥刀幅度，也是能轻松地驾驭，刀在风中划出鸟鸣的声响，就是师父都要回望几番。
这让我又想起我昔日持刀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忍不住就想要鼻酸。
现在这双握着兵器的手，只能清晨握着扫把。
竹衡道：“活下去几率多大？”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五成五成吧，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若是我走火入魔了，你那把止水剑可别犹豫，对着脖子砍。”
他点了点头。目光如他的紧握的剑一样，一点也不犹豫地瞟了一眼我的脖子。
我觉得我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我将门锁上，簪子里的力渡到体内我本该是孩童时就能自如掌握，现在却是只能缓缓进行。寒气进入五脏六腑，屋子里一小暖炉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坐在床上忍不住发抖。
按着秘籍中所记载的心法，一步步下去，侵袭脑海的不仅是冷意，还有零乱的回忆。
和师父说好的去吃芙蓉楼里最贵的菜，还是没吃。
竹暄多年不见，其实看了也白看，我小时候尽在欺负那兄妹了。
来这山庄还只收到过一次工钱，在这里拿刀的手来拿扫把，当受气包也是人生一遭奇遇。
一眼撇过的浮世少年，辗转求索的翩翩公子……越想越多，我怎么都在想这些，也怪不得要挨顿打了。
说到遗憾似乎也不止这些，内力突然停止运转，我想我估计是失败了，大侠临终都有点话留下，我也得点什么吧。摸出了一沓信纸，见这简陋之所也没有笔墨便咬了口手指。
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写给自己的，今夜除了死就是生。
江湖三件至宝，朝烟夕岚流虹，多少人为此疯狂为此丧命，因此命悬一线。
而我，当初又是如何唾弃，如今，算是命运轮回吧。
血滴在纸上，我才微微回神，揉皱了信纸。想起与自己还有世间来往的唯一一人，他给我的信鸽都在我生气时杀了吃了。
而且，也是无话可说。
停止的内力突然间又混乱起来，我想该是开始吞噬了，竟然有点微微发热。
不知奈何桥边的孟婆汤，是什么滋味？
受损的筋脉发疼发胀，我握紧了手掌打算死扛着，而后陷入一片昏暗。
只是后来我才亲自体验，才知道，除了生，就是死之外，这秘籍还能因人情绪不稳而走火入魔时，我只想给自己抽两漏风耳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