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就见娘亲端来一碗她平日里最爱喝的汤。
九姑娘少有的酸了鼻头,端过汤碗一饮而尽。
娘亲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全世界都在眼里。她嘿嘿一笑,抱着空碗钻进娘亲怀里。
梁洛施只觉得胸前一暖,九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已蹭到跟前。不觉间一愣,遂将她抱紧,才缓缓问,“还难受吗?”
“不了。”怀里那个摇摇头,无比享受似得笑的声音都甜甜的。
“怨娘亲吗?”梁洛施伸手抚摸她乌黑的发,心里竟有些忐忑。毕竟从小到大,九儿都没有挨过打,她有点怕九儿说怨,又怕九儿说不怨。遂不敢看这小人儿。
九姑娘依旧摇头,只觉得扎在娘亲怀里,伤就好了。
梁洛施垂眸看了看九儿,明明才十四岁,别人家的女孩子绣绣花,学学琴就是了。九儿这些年跟着自己,净学了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和医术。打心眼里,是亏欠九儿的。
卿世勋说的也没错。回到卿家,至少在苏城地界,九儿也是名门闺秀。既然快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回去似乎对她更好。何况,卿家才有为九儿解毒的药。
想到此处,梁洛施道,“九儿啊,过段时间便是你父亲生辰了,他说想你了,今年回卿家住怎么样?”
九姑娘一愣,扬起小脸儿来,一脸认真地重复了一句,“回卿家?”
梁洛施点点头,摸了摸九儿水嫩的小脸儿,继续道,“回去陪陪你父亲。他想你了。”
“娘,除了我姓卿以外,我对卿家没有任何的感情。十四年了,我从未见过有关卿家的任何一个人,没有得到过有关卿家的一丝关心。突然让我回卿家。娘,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梁洛施温柔地抚摸九儿如瀑的长发。顿了顿继续道,“到了卿家,与父亲好好相处。父亲很爱你。”
九姑娘定定看着娘亲,末了方点点头。
隔日,梁洛施给九儿梳了好看的头发,为她穿上杏色绣宝相花的衣裳,带了一大包银子,送她上了去苏城的车。
九姑娘犹记得,那日雨很大,打湿了新衣裳。她迷迷糊糊躺在车里,好的差不多的病突然在那日又恶化了。分不清白天黑夜,是晴是雨,只记得后背的伤口一寸一寸重新撕裂,马车的颠簸让她痛不欲生。似乎每一个呼吸都让她耗尽全力。
她恍恍惚惚听赶车的人一路哼着一个小调,随着哗啦啦的雨声竟也是美好的节奏。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九姑娘到了卿府。
起初的几日,九姑娘在病痛的折磨下晕晕乎乎。只知道自己被人翻过来翻过去的换药,手法并不温柔。
这是九姑娘对卿府的第一印象。
等伤好些了。九姑娘才知道,自己住在一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一个套间自己住,是卧室外带了一个不大的客厅。剩下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住了一个丫鬟。十七八岁的年纪,珠圆玉润,看着很机灵也很会说话。
九姑娘清醒之后才知道,她叫宝珠。和府里别的丫鬟一样,从小被买回来的佣人。以前叫什么忘了,宝珠是之前跟着的五小姐给她取的名字。
后来五小姐死了,她总是走不出来,情绪总是不好,便分过来打扫院子。直到九姑娘被送来。
宝珠对五小姐有很深的执念,故而在与九姑娘的相处中,先入为主的将五小姐的喜好直接带入到九姑娘这里。穿衣玫红色,绣花簸萝常在床头。
好在九姑娘从小没人伺候不知道挑剔,宝珠说什么好,她就依着什么好。
这样一过就是一个月,五月端午过了,九姑娘依旧没见到她的父亲。只是在这个位于卿家最偏僻的小院里将背上的伤养好。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一个问题。身上的经脉如同被封印了一般,提不起气来,像个废人一样。而且,虽然进了卿府,除了宝珠以外,她也并没有见过卿家的其他人。
五月苏城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季。初九这天,九姑娘突然想起娘亲在离开前叮嘱她到卿府要处处忍让低调,去找一个叫慕云的人。便问宝珠,“府里有个叫慕云的人吗?”
“没有啊!”宝珠回答,说完还在想,又想了半天才说,“慕云是没听过,可是有个叫荒鸿的人,他会算命,而且算的挺准的。你可以去找他算一算,看看慕云在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