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刀一面锈迹斑斑,一面略显光滑,刀口坑坑洼洼,没有丝毫灵力,刀身上还散发着陈旧的猪肉味,看样子以及被屠夫遗忘许久。
顾长月几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不明白叶翩跹何故提着这柄破刀。
叶翩跹向来爱美,杀人之时也是漫天飞花,香气袭人,从不让鲜血溅出脏了衣裳,这柄杀猪刀握在他手里和他不相称,而且没有丝毫灵气。
倒是毛小锐忽然冲出来,喊道:“法宝法宝,我的法宝。”
一边喊着,一边夺过杀猪刀,也不介意上头的锈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如获至宝般,激动得难以自持。
“法宝?”顾长月几人微微一怔,不由将目光落在叶翩跹身上。
这杀猪刀再平常不过,哪里是什么法宝?
几人不约而同地得出一个结论,叶翩跹唬人。
叶翩跹倒是一点儿也不做贼心绪,他根本就不看几人,毫不留情地抬起手便在毛小锐的后脑勺上拂了一巴掌,捏着嗓子道:“臭小子,每时每刻都在吵着要法宝,烦死老娘了,现在总算不吵了吧?给你,往后若是再不听老娘的话,看老娘不给你扔了才怪。”
毛小锐根本不介意被叶翩跹拍打,连连点头,“是是,弟子最听师尊的话了。”
不过想了想,又有些疑惑,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叶翩跹:“只是师尊,这刀为什么没有灵气?弟子虽然只是练气五层的实力,但不至于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啊!”
叶翩跹不看他的脸,嗤了一声,鄙夷道:“就你这个实力还感受灵气?若是被你轻易感受到还叫法宝么?老娘告诉你,这可是老娘千辛万苦才给你找来的,你若不要给还给老娘。”
说起来,历经千辛万苦,叶翩跹倒没有说谎。
他被毛小锐烦得要死,终于忍无可忍打算拿个破旧玩意儿来充数,不过转念一想,毛小锐比一般小孩要狡猾,如果随随便便拿个石头或者树枝,肯定会被揭穿。
故此,他不得不寻找点像样的东西。
这柄杀猪刀他在这片山林中寻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的确确是千辛万苦。
事实上,他身上的法宝不少,也不是拿不出手。
但是集合毛小锐的体质和灵根天赋,作为师尊,便是要想尽办法开发他最大的潜力。
若是过早使用灵气丰富的法宝,对毛小锐来说不是好事。
与其借助外物的力量,不如提升自身的力量。
于是便有了这块破破烂烂的杀猪刀。
无论如何,毛小锐可不敢说不要。
毕竟是个小孩子,经不得骗,听闻叶翩跹的威胁,赶紧将刀抱在怀里,道:“感谢师尊,这法宝弟子就收下了,对了,这法宝叫什么名字呢?”
叶翩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过要给刀取什么名字,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反应过来,道:“你猜,看你能不能猜到,你不是很聪明么?”
毛小锐皱了皱眉,小小年纪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道:“这刀一面有锈色花纹,一面光滑,用我们毛家的话说就是阴阳,属两级,再看刀口坑坑洼洼,像是锯齿,哎呀,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两级锯齿刀?”
喊完,一脸惊喜地望着叶翩跹,就仿佛叶翩跹给了他什么宝藏一般。
叶翩跹眉头一动,神色怪异,心道:“什么玩意儿?”
毛小锐观察叶翩跹的神色,觉得自己说错了,又纠正道:“两级锯齿刀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动听,喔,两级锯齿切?师尊,这个名字霸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级锯齿切?”
叶翩跹抬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点头道:“是的,传说中的……两级锯齿切……”
毛小锐顿时笑容面满,“好耶,我猜对了。”
顾长月几人已然无言以对。
沉曦低声问:“两级锯齿切是什么东西?”
木纾呵呵一笑,低声道:“小师弟想象力比较丰富。”
所以说,毛小锐的推断和这把杀猪刀的名字,完全是毛小锐自己的想象和脑补的产物。
世间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叶翩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目光落在木纾身上,细声细气地道:“纾儿受伤了?”
木纾不自在地抖了抖,向后退了一步,道:“多谢二师伯关心,弟子无碍。”
顾长月有些同情她。
叶翩跹摇了摇头,递给她一颗丹药:“接下来路途遥远,服下会好些。”
木纾盯着丹药,先用灵力试探一番才敢接过放在口中。
顿时觉得气息通畅。
顾长月见她没有不适反应,替她松了口气。
叶翩跹笑吟吟地收回目光,接着望向叶释寒,神色间看不出惊讶,却有些莫名的怪异。
他道:“小师弟怎会在这里?”
叶释寒直截了当地道:“来找阿月。”
叶翩跹不由看看顾长月,但又不知为何,再瞅瞅顾长风。
顾长风则看向叶释寒,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同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林子里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古怪,唯独毛小锐一个人嘀咕不停:“法宝,我的法宝,嘶,这么贵重的法宝放在哪里好呢?”
他将杀猪刀插在腰带上,觉得不妥,太过明显容易被抢,想了想,又将杀猪刀收在怀里,可杀猪刀太大,无论他怎么放都不舒服。
木纾终于看不下去,递给他一个储物袋。
他将刀放在储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方才安静下来。
顾长月完全忽略他发出的细微声响,只觉当下气氛有些古怪,便开口道:“二师伯,小师叔,北陵形势严峻,我们是否应当先赶往北陵?”
夜里收到古道一的传讯,才知道北陵如今近乎是风云涌动。
丘鸢觉醒异象明显,却迟迟不曾真正醒来。
整个北陵一带,长空低矮,血色翻涌,就像是平地之上被盖了一层红色铁盖,整个天地之间也被照应在血色之中。
放眼望去,奇山俊秀的北陵火红一片。
偶尔有天雷自九霄滚滚落下,噼里啪啦,雷电呈奇异的黑色,将整个天空从头到尾撕成两半,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就像是一条悄无声息游走的长龙,偶尔露出自己黑色的背脊。
好在北陵本是重重大山,其间兽类出没,危险异常,并无百姓居住。
北陵中央有条北河,横跨东西,将整个北陵平均分成两半。
整条大河总长未知,宽约百丈,两岸遥不相望,自半空俯瞰,只觉气势宏壮,波澜壮阔,大风拂过,久久呼号,宛若兽鸣。
而丘鸢异象来自北河上游,那里有一团倒挂的红色飓风,接连天地,周围树木大山具备吸收摧毁,已是一片空旷。
数千里范围,无人能够接近。
如今正魔两道分别驻扎北河两岸,正在南,魔在北。
双方势均力敌,一面等待丘鸢觉醒,一面斗法较量。
面对神兽的诱惑,魔道明显是放弃了麻雀战的攻势,毕竟麻雀战太过于零散,不易于聚集。
若是丘鸢忽然觉醒,自北河之中冲出,魔道根本无法召集所有弟子,捕获丘鸢。
所以现下魔道纷纷聚集起来,与正道正面为敌。
短短几日时间,北河之中便吞没了不少正魔两道弟子的血肉和灵魂。
火红的天地,也充满了浓郁的血腥。
残酷的死亡和争夺,不给任何人以喘息的机会。
顾长月等人说到正事,便也不多停留。
两天两夜,当他们快马加鞭抵达北陵的时候,正魔之间的战争还如火如荼的进行。
远远地漂浮在半空,仍可见双方法宝光芒万丈,照应着上游巨大旋转的飓风,照应着红色低矮的天,照应着天空中滚滚而下的雷,照应着浓郁翻涌的血腥之气。
轰轰鸣响,起伏不定,在耳边回荡。
有风吹过,冥冥之中似乎可以听到怨魂的哀鸣和哭泣。
几人不由对望一眼。
而正当此时,忽地一抹剑光冲天,炽烈的光芒瞬间将血色的掩埋,刺目生痛。
毛小锐“哎呀”惊叫一声,用双手捂住眼睛。
叶翩跹不发一言,赶紧给他罩上一层屏障,将炽烈的白光挡在外头。
毛小锐感觉到身体上的刺痛已经消散,方才起头来,委屈地道:“一点儿也不好玩。”
若是寻常,几人可能会揉一揉他的头发安慰他,只此事完全顾不得这些。
顾长月一瞬不瞬地盯着剑光,讶然道:“师尊的剑,那是师尊的剑。”
驰骋纵横风云动,一剑一春秋。
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那的的确确就是古道一的剑。
她话音刚落,那一剑之威的余韵便有迅速收起,天空恢复一片血红。
一切来得强劲迅速,去得无声无息。
亦正是驰骋纵横的特点,从来不拖沓,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利落,收发自如。
如此看来,情况比传讯之中提到的更加严峻。
一般情况下,古道一不会出手,更不会使用这一招,除非对方派出了劲敌,形势发生了料想不到的变化。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翩跹扭了扭腰,捻着兰花指,缓缓拂过自己的长发,站在莲花状的飞行法器上,轻声叹道:“逼得四师弟拔出他的剑,对方定然派出了化神期修士,魔道的化神期,如此看来,现下情势不容乐观,而且我能感应到,北河之上,除了四师弟外,正道的元婴期只怕半数以上都加入了战斗。”
他的眼眸轻轻一动,吐了口气:“怎么会有如此态势?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魔道想将正道一网打尽不成?不过说起来又过于愚蠢,他们的力量强悍,我正道却也不容小觑,这样打下去,只能两败俱伤,而且,我怎的没感受到师兄的气息?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说话间,又有一道剑光冲天,这一次却比先前弱了不少。
饶是清楚古道一的实力,但顾长月还是不免有些担忧,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靠口说些什么,便感觉有一波气息由远接近。
接着便见前方一众修士朝这个方向飞来,目力所及,领头的是锦逸尘,身边还有两个顾长月见过的熟人,陆仁迦和游远。
除此之外,便是一批正道弟子,来自各大门派,看样子也有二三十人。
这二三十人显然是正在周围一带巡逻,不想发现了动静,便迅速赶来。
见着是顾长月等人,锦逸尘明显松了口气,当目光扫向叶释寒和叶翩跹时,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庞神色一变,当即二话不说,就着飞行法器跪地行礼。
“浩然派刑法总堂锦逸尘见过行刑狱长,见过叶真人……”
接着,浩然派众修士也都赶紧躬身行礼。
别派修士并未见叶释寒的模样,忽闻锦逸尘称呼狱长,又见锦逸尘恭敬不已,都是愣了愣神。
再抬头,只见叶释寒和叶翩跹一黑一白,一个绝美倾城,一个容貌俊朗,但都同样气质非凡,气息阴寒。
一望之下,防不胜防,皆是被一股绝望的阴戾气息所染,当即头晕目眩,膝盖一软,屈膝跪下,附和着喊道:“弟子见过行刑狱长,见过叶真人。”
叶释寒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不曾说话。
叶翩跹微微一笑,兰花指轻轻一弹,将众人扶起。
现下不用解释,众修士也知晓了几人的身份。
弟子们偷偷地观察几人,只觉传闻并没有现实传神。
且不说身份神秘力量强大的叶释寒和叶翩跹,两人身后的顾长月红衣妖娆,木纾气质如烟,沉曦清冷俊秀,顾长风潇洒出尘,甚至是莲花法器上可爱的小男孩,都可谓是赏心悦目。
如此,又不由多看几眼。
叶翩跹没有理会旁人,笑吟吟地道:“逸尘,你留下来与我说说现下的情况,其他人都去巡逻,莫要掉以轻心,以免像上次捕捉箜篌之时一般,被魔道偷袭,防不胜防。”
众修士闻言,倒也配合,纷纷御器散开。
见众人走远,锦逸尘的面色缓缓沉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