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吴昊安的影响力之大,足以连同段芷璇的身体不受原本的控制,在醉酒后仅仅睡了三四个小时候便无法入眠。
此时芷璇坐在酒店一楼的餐厅,看着服务员送上的早餐,没有一点胃口。
酒店的暖气很足,芷璇却手脚冰凉。她双手捧着玻璃杯,试图让里面温热的牛奶为她带来一些暖气。
她是不是要听到一句解释?哪怕只是简单的说句“移情别恋”。吴昊安怎么可以用那么冷漠的沉默,来代替一切应该要说的言语?是她太高估自己在吴昊安心里的地位;还是吴昊安觉得没有说明的必要,她应该识相的回国,从此他们不需要有任何牵扯?
原来吴昊安和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都耐不住寂寞,守不了承诺。又或许他从来不认为他做的有什么不对,她段芷璇也许从来不是他吴昊安的谁。
窗外显得非常明亮,夜晚的那场大雪似乎停了,雪白的景色让人炫目却寒意四溅。芷璇讨厌这样的天气,颜色单调,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芷璇什么也没吃,起身走出餐厅,却在大堂见到一个修长的华人身影。
吴昊安并没有惊讶的神情,与芷璇对望数秒后,走到她跟前。
他抿了抿干涩的薄唇:“我猜你会住这里。我们谈谈。”
芷璇觉得讽刺,他猜得真准。她确实就是这么个认准了就不会换的人,上次来伦敦定的这家酒店,这次依然。
芷璇却没有多搭理他,径直往外走。温差的瞬间变化,让芷璇打了个哆嗦。她踏在积雪上,缓步往前走,吴昊安跟在她身后。只有在严寒中,她才能保持清醒,不受宿醉的影响,不怕理解失误。
没走两步,芷璇便转身,深吸一口气:“解释吧。”
吴昊安的样子太过冷静,看着芷璇良久:“我们分手吧。”
当清楚听到“分手”这两个凉薄的字眼从吴昊安的口中说出,芷璇觉得还是难以接受。
她走近他:“为什么?”
“我和郑蔓在一起三个月了。”
羞愤的泪水在眼中回旋,吴昊安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很决绝,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如果我不来伦敦,你预备什么时候让我知道?”
吴昊安依然平静:“我希望你明白。”
“我不明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芷璇抬手摸了摸还来不及掉下来的眼泪:“你没有理由说变就变的,昊安,你不是这样的。”
吴昊安低下头,顿了一下:“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回国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芷璇拉住想走的吴昊安:“你想要什么?郑蔓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吴昊安轻叹了一口气:“在国外一个人很闷。感情这种事,合则来不合则去。”
看着吴昊安头也不回的离开,芷璇愣在原地无法动弹。脑中不断回想着吴昊安方才的话语,绝情如他,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回到房间,再也不想待在伦敦这座城市,她定了飞机票,明天就飞回A城。她再也不要看到吴昊安,再也不要。
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负气的把东西往行李箱里扔,忙乱之中,一丝冰凉划过脸颊。
芷璇突然跌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颈间吴昊安送的项链,失声痛哭。
她真的不甘心,她不想她的初恋最后如此残酷的收场。她不想失去她心爱的人,不想承担这锥心之痛,不想接受被劈腿的事实。
她要做最后的努力,她一直以来都自尊心太强了。也许她性格上的很多缺点是吴昊安不说又接受不了的。如果能挽回而她又一时意气,那就太不值得了。
芷璇发了个短信给昊安,约他晚上在酒店的餐厅见面。
可晚上,芷璇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无助的走上街,却在酒店旁边的小巷,见到吴昊安犹疑的步伐。
“昊安。”芷璇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会来的。”
吴昊安有些惊讶与迟疑:“我……”最后他的表情再次转为平淡:“说吧……什么事。”
“我明天就会回去,我不想这样走。昊安,我们之间是不是出现我不知道的问题了?是不是我的性格很难相处?我知道远距离是比较难以维持,可是你看,只要再熬一年,等你回国,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的。你早上说,一个人在国外很闷,或者我立马回去申请伦敦的大学好不好?”
吴昊安的眉头皱了皱:“芷璇,不值得的,我不想你这样。”
他挪开她冰凉的手。
“什么叫不值得。我不相信你移情别恋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
“你不要这么天真了。我和郑蔓好过,你不在意么?喜欢对我来说是个很暂时的词语。我和郑蔓上过床,做过很多和你没有做过的事,和她在一起我很放松,不用顾虑很多有的没的。或许以后我会留在英国发展,郑蔓可以帮我。我不能说她是我最后一个女人,但绝对不是你。不用太意外,我从来就是这样。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吴昊安的话像是当头棒喝,狠狠砸在芷璇头上。她泪眼朦胧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良久才绝望的说了句:“是我把你推来英国。我……为什么会支持你来伦敦呢?”
“抱歉。除了抱歉我没有什么能和你说的了。”
他转身想走,却被芷璇紧紧抱住:“昊安,我爱你。”
“放手吧。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的。”
“不要。”
她死命的抱着他,他闭着眼牟一声叹气后,用力甩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窄巷。
“昊安!你回来……昊安!”
“吴昊安!”
在他转出巷子的一瞬,一道凌厉的亮光,闪了一下。只见一个身影拿着短刀抵着段芷璇到墙边。
“想活命,就把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
芷璇在惊恐中颤抖的说:“你别激动,我给你。”她从口袋拿出皮夹和手机:“我只有这些。”
中年男子的脸陷在阴影里,顺势拿了钱包和手机塞到他身上的布袋里:“还有呢?”
“没有了!”
“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了!”
中年男子用刀不停在芷璇面前比划着。芷璇死死的拽着衣领,不敢放松的盯着他。
男子见状,扯动着芷璇脖子上的围巾。芷璇在与他的撕扯中,项链露了出来。男子伸手就扯,芷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紧紧的握住项链不给。
男子恐吓道:“你放手!不然划花你的脸。”
她怎么能放手呢?那是她和吴昊安之间仅剩的。
男子死命的拽夺,芷璇死都不放,终于链子啪的断在芷璇手中。
芷璇颤抖着说:“什么都可以给你,这个不行!”
“不识好歹!”
眼见短刀刺了过来,芷璇下意识的用手抓住刀刃,冰冷的割痛让芷璇没有反应过来,鲜红的液体从她的手掌滑下。那条染血的链子还被死死的握在芷璇另一只手中。
中年男子一脸惊恐,呵斥道:“给我!”
“不!”
腹部的刺痛远远超过手上的疼痛,一下,两下。尖锐而冰凉。
雪地上染指的鲜红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刺眼。中年男子见到满眼的红,似乎幡然醒悟,突然害怕起来。
“你……”,他丢下满是鲜血的刀子,后退了几步。
芷璇左手躺着血,扶在腹部,雪白的大衣从腹部蔓延成深红,鲜血从衣角不停往下滴着。
男子吓得脸色比深重数刀的芷璇还要惨白,迅速逃离了现场。
芷璇沿着小巷的墙壁慢慢下滑,最后倒在雪地上,脸色死灰。紧握的项链,让她觉得很冷,冷得就快要死了。连手上粘腻的触感都消失不见了。
她闭上眼,等待彻底的黑暗。
可等来的确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她立马冲过来。而之后的一切她全然不知。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伦敦医院的病房里。表哥和舅舅以及医护人员站了许多。
“醒了!”
“芷璇,你怎么样?”舅舅的声音让芷璇觉得很亲切,没力气开口,眼角不自觉流着泪。
段芷璇遭到抢劫,身中三刀,一刀在左手,两刀在腹部,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输了很多血,一刀伤到脾脏,一刀无中要害,一刀伤及手掌的神经线。最后她在伦敦的医院住了两个月,而每天都精神恍惚,但却吵着要回国。因为伦敦实在有太多她的痛苦回忆。
这两个月里,她意外得知她的救命恩人是个华人,可她来不及道谢,那个华人便离开了伦敦。
回国后的日子更是难熬。芷璇的身体变得很差,不停的生病,发烧,不停的入院,出院。不知道是刀伤的后遗症,还是她因为吴昊安抑郁成疾,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是她离开伦敦后的四个月,因为发高烧再次被送入医院,看着床上的点滴发呆。
敏敏和芯橙来看她。敏敏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芷璇心情好了不少:“段小姐,你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就不能多吃点,好好补补,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一个吴昊安,你至于么?”
芯橙瞪了敏敏一眼,示意她口无遮拦的性格有够糟糕,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补救:“敏敏,我们谁也想不到吴昊安是这样的人,别说这些了。最重要是芷璇能好起来。芷璇,没有人比我清楚健康的重要性,我的心脏病控制得这么好,你一定要好起来。”
芷璇起身道:“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我都听得生老茧了!”
敏敏与芯橙异口同声:“那你就给我快点好起来。”
“知道了,你们好啰嗦。”
芯橙翻着水果袋说:“诶,你不是买了火龙果么?东西呢?”
敏敏挠挠头:“恩?好像是没买,现在去买吧。”
“不用这么麻烦。”芷璇劝阻。
“你喜欢吃嘛……芯橙我们去买吧。”
敏敏与芯橙走到病房外,却见到远处有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走来。
“芯橙,我有没有看错?”
欧芯橙往敏敏望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他还敢和旁边的贱女人回国!这对狗男女!”敏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吴昊安!”
“敏敏……别冲动!”芯橙的声音赶不上敏敏的步伐。
吴昊安与身边的郑蔓停下了脚步。
敏敏没好气的说:“吴昊安,你还认识我吧。”
“敏敏,好久不见。”
吴昊安的礼貌让敏敏十分窝火。
“我还以为你在英国逍遥的忘了我们这群老朋友了!吴昊安,你有没有搞错?你自己来就算了,你该不会还要带着这个女人来看芷璇吧?”
“你在说什么?”吴昊安听到段芷璇的名字皱起了眉。
不等敏敏开口,郑蔓倒是开了口:“敏敏学妹是吧?我和昊安是来见院长的,不是看什么人的。”
“你们……郑蔓嘛,我知道,仁心医院院长的女儿嘛,你不要这么嚣张。”敏敏指着吴昊安,大骂:“吴昊安我当初真的是看错你了。我告诉你,你勾搭上院长的女儿没什么了不起,你会后悔的!”
芯橙见敏敏气得脸红脖子粗,再次阻止:“敏敏,别在这吵了,大家都看着呢。这里是医院。”
此时周围像是时间静止般。走道里有看戏的,有病房里探头的,更重要的是,吴昊安眼神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纤弱身影,喃喃道:“小璇……”
段芷璇脸色苍白,倚在门侧,纤瘦虚弱。她纤细的手指扶着身边的点滴架,上面有一瓶点滴,细长的针管连接到手上。
芯橙见状来到芷璇身边:“芷璇,你没事吧。”
段芷璇怔怔的望着吴昊安。
郑蔓见状淡定的问:“你需要时间去打个招呼吗,和她聊一聊吗?”
吴昊安顿了顿:“不用了,我们走吧。”
两人从芷璇跟前走过,没有回头。
敏敏想开口说什么,可见芷璇已泪如雨下,啪得跪坐在地上,针管从手上脱离,流出鲜红的血丝。
这一刻她应该彻底死心了。
后来才得知,吴昊安和郑蔓是临时回国探望郑蔓的院长父亲的,他们在A城逗留了不过几天又回了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