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都归于同一个答案,江心看到了自己,而那个“自己”却死在了江氏之主的手上,这也是为什么,江心虽然声称自己不会背叛江氏一族,却早已起了异心。
与我交换金斛主人消息的江先生知道,魔灵都有自己的原身,但是他也说过,“除非是景都翎第二”,否则,绝不可能再有证据证明他的话,也就是说,修罗之路里并没有魔灵的原身。
为什么魔灵没有原身?
还是说,只有在修罗之路的魔灵没有原身?
可江心又是如何看到自己的原身?
魔灵没有记忆,是不是说明,记忆还在原身那里?
那问题就变成,为什么江心会看见自己的原身,为什么江氏之主会杀死江心的原身?
眼城老人,是唯一的答案。
但他又是如何掌控魔灵的进出和生死?
难道说,修罗之路中有其他的通道?是除了魔禁之门以外的另一个出口?
一夜乱眠,早上醒来,篝火已尽,晨光熹微。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狭长的通道出口,有一个男人的剪影,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我听见孩子的哭声,一阵心痛。
“鸴斯——”我在梦里的叫声惊动了江心。他停立在身旁的声音将我唤醒,我揉了揉心口,发现不知何时,我握着簪子,放在身前,一直没有放下。
“做了个梦。”
“你叫了鸴斯的名字。”听不出温度的声音。
“梦而已。”
江心也没在说什么,转而看向我手上的簪子,他知道,这是我战斗时候的武器。
“传说,魔神有一个铃铛,可以打开幻境的出口。”江心触景生情。
我将发簪绾回头发之中,“应该,和你召唤林中白雾的铃铛很像吧?”
“我没见过,不过,应该不太一样,”江心说着,将自己的银铃握在手中,“这是江氏的信物。”
一只白雀飞到树枝上,咕叽了几句,便飞走了,江心将自己的思绪收回。
“今天,我们就会达到绵井。”说着,他递来一个兽皮的水袋,因为被篝火烤过,依旧是暖的。
“如果,所有人的计划都没有错,今天,我会遇见鸴斯。”我揉了揉两额,深吸了一口气。
“你会怎么做?”
“在没有见到洛河天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改变计划的。“我眺望林间的远方,红日朝阳。
“你就那么肯定,灰鹊鸴斯会来自投罗网?你就那么肯定?”
“眼城老人。”我说出了这个名字,江心有片刻的迟疑。
“眼城老人,要一个半妖半鬼的巫医做什么?”
我不答反问,“江心,江氏之主是一个冷血狠绝的人吗?”
江心别过头去,“他不是。”
“那他怎么会放过你?你一定和眼城有不一般的关系,不然,一个窥视魔族秘密的人,怎么会一直活在江氏的眼皮子地下?或许,”我看向江心澄澈的眼睛,“你就是眼城派到江氏的奸细——”我说得认真,惹得江心一阵厌恶。
“我不会背叛江氏。”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乱猜的,不过,你的这个秘密,可不是你自己的秘密。”
无论是与江绫交换金斛消息的江魔灵,还是眼前的江心,他们都知道魔灵是有原身的。江先生不知道的是,江氏之主会将江氏一族的原身杀死;而江心所害怕的真相,就是江氏之主,其实是一个掩藏真相,杀死原身的穷凶极恶之徒。
“午时之前,我们就会到达绵井。”江心催我赶路。
我在心中念叨,“眼城啊眼城,你一定要见一见灰鹊鸴斯,因为灰鹊已经成为所有事情的关键了。”
去往绵井的路上,又有几个散丁魔灵试图攻击我和江心。事情解决的很快,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打架,因为江心的铃铛起了很大的作用。
“怎么不打?我还可以练一练近身格斗本事。”
“我们赶时间。”
这一路确实走得仓促,路上有三只白雀分别来通信,从江心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出了什么事?”第三只麻雀飞走的时候,江心正打开魔灵的意识,搜索着周边的讯息。
那白麻雀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噗——”
冷凝的空气中,只散落下一只羽毛。
“危险!”我大喊,一只冷箭从江心的身后射来,我本能去推他,他瞪了我一眼,直接带着我翻身下了参天古木。
空气在耳边呼啸,接着,飞来了第二只冷箭。
突袭,来得太过突然。
接着,无数如密雨般的冷箭,从天空落下。
我的耳膜里充斥着江心的铃铛声,白雾深林,冷箭落地无声。
江心支起了一道结界,我们安然无恙。
只是白雾之中,分不清远近,也看不到敌我。
刹那间,兵器交接的声音在周围想起,怎么会?江心明明是一个人,可打斗的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
我正呆在原地,剧烈地喘息。那个调皮的身影却自高空飞下,停落在我身后。
“你这是要弃我于不顾,转投别人吗?”
“鸴斯!”
我转身,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
“眼城和江氏因为你打了起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我不便出面,我们在棉井相见。”
他来了又去,如同幽灵。
迷雾散去,四处已经夷为平地,平地之上,左右各立着绿衣,和红衣的两方人马。
江心和江绫都回到己方阵列之中,我第一次打量另一方执掌着浴魔之塔的传说中人。
“老头子久不出面,肆魔沼泽的领主真不识礼数。”红衣老者声音苍茫,却有着绵长的穿透力。我对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孩子,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该是江心口中所说的眼城老人,可是我知道,我若答眼城,必然答非所问。只好摇头。
老人仰天大笑,笑声朗朗在林中回荡。
“时光飞逝,连你都不记得我了。也罢,修罗之事如今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管的过来的了。你的前路如何,还要你自己选择。”
“眼城,你已经在我江氏地界!任你有三头六臂,也休想活着离开!”江绫在另一边对阵喊话,气势逼人。
哈哈哈——又是三声狂笑,“小小丫头,被如此蛊惑,前途堪舆。”
蛊惑?难道江氏之主有绝世美貌不成?我正在心中嘀咕。江绫却不紧不慢地答道,“主帅拔营,弃浴魔之塔不顾,恐怕您才是前途堪舆!”
糟糕,难道眼城如此不顾大局,浴魔之地,将要易主?我焦急地看向红衣一方,只见他们每个人都镇定自若,完全不像城门失火的样子。这样的形貌,连我都不敢相信,果真如江绫所说,出了大状况。
“我活了十万年,心中的天平,早已不是江氏和眼城之间的战争。”
老头,你怎么说起话来越来越糊涂,不是江氏和眼城,难道还会是魔灵和恶灵?
“你若不告之灰鹊鸴斯的下落,我今天就让你这棵浴魔之塔的镇塔之木垂死在暗黑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