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任何感情可言,她能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而她答应背着迟战溪跟他上床是因为这个男人之前是恩儿的男人。所有恩儿的东西,她都要分享,或者抢过来。
盛怒之下竟然发出一记自嘲的冷笑:“我早就知道,你之所以愿意跟我上床是因为我长得像恩儿。”
粱景轩干笑三声,好看的烟圈慢慢溜走在空气中,缓慢飘到了她的面上:“你不是长得像她,你是不停往自己脸上动刀子让自己变得像她。你从来就不是她,却为了复制她做了这么多,值得吗?”
程韵儿红了红脸:“当然不值得,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傻的女人了。”
“也不算太傻,幸亏你还有自知之明。”
程韵儿盯着他看了会,转身向厨房走去:“你坐一会,我去给你烧水。”
她转身的时候,他望见了她掉落在地的药盒。弯腰,拾起,细细研究。“你家里怎么会有治疗精神分裂的药?”
程韵儿从烧水壶上离开的手滞在半空,她脸色微微发白:“是云妮的。”
“王云妮?”粱景轩狐疑的目光从她背影扫过,“她的药怎么会在你身上?”
“她来看过我,药盒掉下来时我帮她收着。”回过头来时,她脸上反倒显得异常平静,“云妮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但她有病。这个药是用来安神的,并不是治疗精神分裂的。”
“真的?”
“我敢骗你吗?”
粱景轩半信半疑地将药盒丢在桌上,继续抽着烟:“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为了恩儿对吗?”她笑,“你见到她了对不对?”
粱景轩不否认。
“朝思暮想的女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换作谁都不会开心得起来。你是多么的爱她,可她却背弃了你,她和迟战溪一直就在一起,还学别人隐姓埋名。在她眼里,程恩儿早就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叫苏佳人的女人。这么多年了,你都未被迟战溪邀请去过迟宅,可想而知迟战溪是有多么地把你当猴耍!”程韵儿的口气中带着蛊惑,甜腻和温吞,“如果我是你,也许我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来。”
粱景轩默然,许久才说:“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区别。我粱景轩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不会动手。”在她越来越靠近的时候,他擒住了她的手臂,“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苏佳人就是恩儿的?”
“我知道得不比你早多少时间。在我第一次去迟家找迟战溪时,也就是那天我和他的事被曝光那天。我看见恩儿就坐在迟战溪的家里。”程恩儿,无论如何好改名,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将她一眼就认出来。
粱景轩心存质疑:“迟战溪很讨厌苏佳人,是因为对方是个傻子。为什么我看见的那个苏佳人却好端端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恩儿一直就是非常会演戏,并且非常会装的人。”程韵儿描述起自己的妹妹从来就是不遗余力。“你知道你喜欢上的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吗?自私、滥情、物质,其实恩儿一直就是那样的人,你不如考虑下我?”
冷笑之后,他松开了她。今天的程韵儿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她以前还会装出很沉稳温淑,可今天索性原形毕露。
这才是她的真实面孔。他不太舒服地挪了下身子。
水开了,她去倒水。
他冷静而自持地望着她。
“你今天开什么车来的?”她看上去稍微正常了点。
“自己的车。”
“修好了?”程韵儿莞尔,“听说那个出车祸的小秘书一直躺在医院里,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会一直躺着。”
“咎由自取。”她耻笑。
“什么?”
“估计当天那女的是想开出去兜风炫耀吧,没想到却为了图一时之快栽了。”程韵儿灌好水,打开开关,“事故原因警方还在调查吗?”
“还在调查,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梁景轩不太喜欢程韵儿刚才从她口中吐出的“咎由自取”那个字眼。“为什么你会认为那女的开车出去兜风是为了炫耀?”
“没钱人在得到奢侈品时的第一反应。”
梁景轩呵呵两声:“你在说你自己吗?”
她笑了笑,脸上有些难堪。
他这么说不是没理由的。
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的程韵儿,也并不是什么优质家庭出生。那时候她还不是很出名,关于她的消息偶尔见端小报,生性却比较高冷。自己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当时鬼迷心窍,觉得这女的挺漂亮,就想追过来玩一玩。却不料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甩了巴掌,这对一个好面子的男人来说,是十分下不来台的事。
真正让他想不到的是,经过调查后才知道原来她整过容,并且让他发现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看到她从前照片的一刹那,他一眼认出了她。
她就是那个他年少时曾见到过的女孩。
因为,同样的眼神,化成灰他也认得的长相。
他只记得那年,他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被老师告知家长,当时年少,因为叛逆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一个人爬上汶山公园山顶。那时候比较冷,汶山公园百级阶梯上除了一个孤孤单单的他,就只有三个人。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女孩长得很普通,无意中瞟向他时,眼神有些不正常。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年龄不大的她,眸内流露出来的光芒像一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并不是非要留意到她,而是她下山时孤身一人。
下山时下起了雨,她的手指上的血迹正在被雨水慢慢冲刷干净,本来没留意到,是因为她匆匆跑下阶梯时刚好撞到了他。他的衣服上留下了她手上的血迹,自己当时没留意。
借着路灯的光芒,他看到她像利鹰一样的眸中无比戒备,惊慌失措中透着莫大的排斥与厌恶。他始终不明白那种厌恶与警惕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本能地认为这女孩可能丢掉了什么东西,多嘴问了一句:“刚才你上山的时候是三个人对吗?”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下她爸妈呢,为什么会放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下山。上山的时候他有听到她称那对中年夫妇为爸妈。
她用仇恨的眼神剜着他:“是。”
“那你爸妈呢?”他问。
“我不知道。”她仰起苍白的脸,嘴唇不停地发抖,指尖的血液已经被冲刷干净,露出新鲜的血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惊疑地望着她的指尖。
她跑了,不要命地跑。那种逃跑的方式让年少未经过任何世事的他觉得格外惊悚。回到家时,他发现了衣服上怎么也洗不掉的血迹。
带着仇恨眼神的女孩、血迹、山顶,让他很长时间都缓不过劲来。
那是一周后的某个下午,他从别人口中听说有一对中年夫妇失足落下汶山公园最高的那座山。因为当时人烟稀少,夫妇落下山后并未得到及时的救助。因为下过雨,从现场情况难以找到蛛丝马迹,所以排除他杀可能。
奇怪的是,那对死亡的中年夫妇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尸体一直无人认领,近期也未有人拨打电话寻找失踪人口。
这一直是桩悬案。
警方公布的死亡日期,恰恰就是那天梁景轩在山上碰到程韵儿的那天。
他难以说明这是巧合,他曾主动联系过警方,但那时候监控网络并不发达,所以也还是没追踪到任何关于那女孩的消息。
这也是他的一桩心病。
他大病一场,却什么都没有说。
很难说他对生命变得比之前冷漠是因为程韵儿,但肯定跟她有关。
用了威胁性的口气,当他的人生中再次遇见程韵儿时,两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在时代公园。
时代公园,也是他第一次遇见恩儿的地方。
约程韵儿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想搞明白那天晚上的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她接到电话听他提起往事时说表现出来的慌张和语无伦次的口气足以说明她心里有鬼。
对于汶山公园发生的事,她自然极力否认,说自己跟他口中的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今天为什么会过来?”梁景轩一语击中她的软肋,“你肯定不会承认那天发生的事。但我一直保留着那天你和我相撞当天我穿的衣服,上面有你的指纹,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他是骗她的,衣服上的指纹能否保存十几年他根本不知道,但他的几句话中似乎还隐藏有其他她当日留下的犯|罪证据。“也许我得提醒你,当时我不巧在上山时用手机相机拍摄夜景时刚好留下你们三人一起走上台阶的证据。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不妨将这些东西提供给警方。”
她神情掩不住慌乱:“如果你真的有这些东西,为什么当年不报警?”
“为了找到你。”他态度严肃,“我不想冤枉一个无辜的人。除非我能证实你真的是那个把你父母推下山顶的人。”
程韵儿脸色惨白:“那你现在为什么敢肯定是我?”
“我不太确定。不过从你的表现来看,你的确跟那件事关系紧密。”
程韵儿在震惊之后慢慢勾下头,许久不说话。
他冷眼看她。
这么多年未见,她似乎活得很好,没有之前的仇恨与戒备,眼神变得温和理智,以至于从眼神中根本难以判断出原来的她。他难以想象如果她真的是嫌疑人,为什么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她能心安理得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其实在更衣室里你已经认出我了。这说明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对那天的事印象深刻。你甩我的那一巴掌我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还回来。”他毫不留情抡起了手掌。
恩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