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徊阳从梦中惊醒,他瞪大眼看着头顶的棕色床梁,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自从前两天路平帮他找回一魄之后,他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楼忱。
秦徊阳披了一件单衣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微黄的茶水他有些出神。手中的陶瓷传来茶水微微的温度,暖了他因为冷汗而有些冰冷的手心。秦徊阳稳下心神开始回想梦中的场景。
晃动的人影挣扎的身躯,还有那一遍又一遍的急促的狠话,那声音熟悉的令人心惊。就算是梦魇住秦徊阳也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那声音的主人。是楼忱没错。
梦中的楼忱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秦徊阳,不要逼我恨你。”
想起这句话,秦徊阳心口一窒,不经意间手中的茶杯就成了一对碎片,那碎片重重地刺入秦徊阳的掌心他也恍然未觉。晃动的天,摇晃的人影。明明是纠缠在一起的身躯,秦徊阳却从中感受到了不顾一切的癫狂。到底是他心中最隐蔽的欲念,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秦徊阳心中丝毫没底。
他不禁想起从假墓中出来之后,有一段时间楼忱一直对他冷言冷语。明明记忆衔接毫无问题,他却从旁人的字里行间中得知他确确实实丢失了一段记忆。
究竟这几天做的梦是他丢失的记忆还是他心中的欲念,秦徊阳一遍一遍反复问自己。他真的无比希望是后者。因为就算楼忱已经死了他也不想他恨他。
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想到今天是炼器赛正式开赛的第一天,秦徊阳放弃了再睡一觉寻找真相的念头。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去找林开元。
林开元兴奋的好几晚都没睡,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陆沉手记上的炼器手法。他迫不及待要和天下的炼器师比个高下,所以房门一响,林开元就开了门,他还以为是袁缘来找他讨论今天的大赛,见着站在外面的是秦徊阳,林开元不禁一愣,他脱口问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不怪林开元这么问,秦徊阳本就是一个炼器白痴。来参加大赛不过是想来找袁缘。现在袁缘已经出现了,林开元还以为秦徊阳事情已了就对炼器赛没了什么兴趣,他早就做好了秦徊阳旷掉比赛的心理准备,谁曾想,他既然起了一个大早摆明了打算去参加比赛。
想着林开元就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他似乎已经预见了秦徊阳在比赛场上炸丹炉的行为了。
但也只是心里想想,林开元可不敢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口。他问秦徊阳:“你今天真的要去参加比赛吗?”
秦徊阳摇头:“我是要去看比赛的,正好这帖子也能进场。”
林开元盯着他,心里想着难不成秦徊阳要大咧咧的在比赛场四处张望吗?可别平白被当成作弊赶了出去。
秦徊阳心有所感,他伸出右手,将手掌张开让林开元看上面的伤痕:“别担心,介时我和他们说我手受伤了无法炼器,又不想错过这炼器盛世,所以只好腆着脸拿比赛帖子进场旁观这一次的赛事。我想他们会答应的。”
林开元看着秦徊阳手上被瓷片割伤的口子,有的口子里还有细小的瓷片插在里面还没被拔出来,他不禁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忙拉着秦徊阳进屋,要给他处理伤口。
秦徊阳抽回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说:“别忙活了,这伤明天就好了。”
林开元以为秦徊阳是故意受伤找借口不参加比赛,心里叹着他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的行为,可也无计可施,只好说:“你也稍微处理一下伤口啊,这么显眼,是个人都知道你的意图了。”
秦徊阳可有可无的点头,他抿着嘴思索了半晌,终于还是将心中疑问问出了口:“在假墓里,我是不是和楼忱单独离开过?”
***
另一边,楼忱昏迷了好几天,钭斐一直胆战心惊的在旁边守着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
钭斐一脸紧张地连声发问:“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楼忱皱着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他内视一圈看不出个所以然。见着钭斐焦急的样子,楼忱安抚地笑道:“爹,我没事。只是觉得身子爽利了不少,我刚才稍微看了看,瞅着自己的修为也涨了不少,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钭斐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着路平也算是知情知趣的,知道楼忱因着他的莽撞受了伤于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秦徊阳残魂中属于楼忱的灵力留了下来,这才使楼忱的修为有了小幅度的提高。钭斐自然不会这么明摆着和楼忱说,他只是说:“经历了一场劫难,你的修为自然会提高一些,这很平常。”
楼忱接受地点头,见着钭斐扣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探查这他的身体,他心中一暖,放松下来任由钭斐探视。
钭斐亲自看过一圈之后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他抱怨道:“小忱,你的命格是不是有问题,怎么麻烦事就这么多呢。”
楼忱尴尬地笑了笑,天知道他也很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只想想。
钭斐心里觉得楼忱的厄运全是秦徊阳带来的。想当初他和楼忱两人过活的时候不什么事都没有吗?虽然那时被上元宗追杀,但是该吃吃该玩玩啥事都没拉下,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的。怎么刚放楼忱一个人出去闯荡就受了这么多的伤,度了那么多的劫难?
钭斐突然觉得这么一味的逃避怎么也不是办法,他突然就想配合袁缘,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缘分算了。
钭斐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想要去办的人。他对楼忱说:“小忱你是毁过一次金丹的人,再次结丹就没有第一次那么顺利了。所以我想要不然带你出去走走,见得多了,领悟就多了更有助于你结丹。正好小缘前两天来信问我们要不要去看她比赛,本来我想着你要修炼就没答应她,现在看来你的修为也到筑基圆满,多增加些见闻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要不你现在就收拾收拾,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就去帝都给小缘加油。”
楼忱不免有些疑惑,前几天钭斐还恨不得把自己拘在家里,恨不得他一辈子都别出门,怎么今天就转了性子了?就算这么想,楼忱心里也没怀疑钭斐会对他有什么坏心。他只当钭斐是真心为他好,正好他也想去看看这修仙界的盛事,于是楼忱点头,算是答应了。
钭斐又说:“小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不情愿,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你慢慢思量了,你现在必须认祖归宗,这样我才能护住你。前些天我的部下向我禀报了上仙界的战事,想让我回去主持战局。但是一来我放心不下你,二来你莫明叔叔有事请我帮忙,所以我无法回上仙界。现下时局刻不容缓,如果你还是只对外说你是我的徒弟,那么你很可能会被想要打击我的敌人设法除去,我能护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辈子。只有你认了我这个爹,我的部下才会尽心尽力地保护你,毕竟血脉传承是我们魔修最看中的东西。”说着钭斐嘲讽一笑:“少个徒弟我可以再收,要是少个继承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头痛了。”
楼忱有些犹豫,他心里还是很排斥成为钭斐的儿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果这样做就真的把袁溪的一切都抢走了。
钭斐见着楼忱犹豫,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怎么,你还是怨着我。”
楼忱听了连忙摇头,说:“我答应就是了。”
钭斐忍不住地想要笑,他搂住楼忱一个劲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楼忱觉得自己的颈侧有些湿润,他想转头看个究竟却被钭斐死死按住了脑袋。楼忱轻叹一声,心里有些感动突然就羡慕起袁溪了。
一会儿钭斐才渐渐收了情绪,他说:“这次炼器赛我就向全世界宣布我钭斐的一双儿女被我找回来了!要是韦笑见了,她不知道会多么欢喜呢。”
楼忱听了眼睛也有些湿润,他闷闷地点头应和。
钭斐松开楼忱,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用着商量地口吻对楼忱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用袁溪这个名字。但这名字是你母亲取得,你看现在是不是就把名字换回来?”
楼忱迟疑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认祖归宗楼忱都答应下来了,换个名字又怎么样。
见楼忱应下了,钭斐咧着嘴又笑开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后又用手捏着,想着这样掩盖掉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钭斐目光柔和地看着楼忱,轻声说:“你准备一下吧,我们下午就出发去见小缘。”
楼忱见着钭斐开心,自己也开心。他忽然想起钭斐刚才三言两语中的动荡时局,心下有些不安就问道:“爹,莫明前辈有什么事情拜托你。”
钭斐正高兴呢,也没想着遮掩:“就是魔修势力划分的事,之前我心思不在那上面也就没想着和毕旭升争。现在嘛。那小子在我头上作威作福那么久,也是时候被我拉下来了。等炼器赛一完,我就带着你和袁缘回上仙界去会一会那家伙。”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