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冬梅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花梨木的箱子,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她从箱子里拿出各种小巧的工具,先是把金子做成了三寸长的窄金条,然后又做成了的一道漂亮的弯梁。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涩,后来手速越来越快,伴随着悦耳的叮咚声,薄如蝉翼的金片被她一双巧手敲打成了活灵活现的牡丹、桃花、杏花、游蜂、蝴蝶……
熊楮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冬梅的手上下翻飞,“我的天呐,你这是赋予了他们生命啊,这还是人手吗?”
“谁的祖上还没阔过似的!我爷爷,我爹都在银作局当过差,那可是专门伺候皇家的地方,手艺差了可不行,耳濡目染之下啊,我只学到了些皮毛而已!”
马冬梅嘴上说着话可受理的活计一点没停下,反而是愈发的快起来。
所有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喘,全神贯注的顶着马冬梅的一举一动,他们在街上的店铺里见过临门打制首饰的,可从来没见过把首饰给打出花来的,朴实无华的工具在马冬梅的手中如臂使指,以各种奇诡的路线游走,这简直是一场艺术的盛宴。
已经到了冲刺的时刻,马冬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下的铁锤之上,上下翻飞的锤影变成了一条亮线,接着只能听见有节奏的敲击声再也看不清他如何敲击的了。
一个时辰后,马冬梅晃了晃酸痛肿胀的手臂,把两枚雍容华贵,宫廷气十足的金钿推到了熊楮墨的面前。
王破瓢望着那金光闪闪的金钿直咽唾沫,他向熊楮墨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你这龟孙儿有福了,这么好的金钿一支就得卖纹银一百两吧!”
“什么?一百两?我没有听错吧?对得起老娘的手艺吗?”
马冬梅拍案而起,伸手冲着王破瓢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尖恶狠狠地骂道:“你懂个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此物乃是金累丝蜂蝶赶花钿,这可是宫里的手艺,市面上一般哪能见得到,随便拿出去卖单只也不下五百两纹银,更何况是成双成对儿的。”
接着她长叹一口气,望着那对儿金钿脸上满是惋惜之色,“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宝石,若是有宝石镶嵌定会价值连城,就是一千两也卖得!”
熊楮墨叹为观止的望着那对儿蜂蝶赶花金钿一个劲儿的只挑大拇指,九朵花用细金丝从花心穿过系缀于弯梁,做好的“螺丝”抽去芯线,一端系于蜂蝶,一端从花心或花瓣里穿过去,然后系于弯梁,蜂蝶便轻轻挑起在花朵上而姿态各有不同,粉蝶是正在采花的一刻,游蜂是敛翅将落而未落的瞬间,轻轻一晃,花蝶蜂全都活了。
“不用宝石了,单凭老板娘这份儿美轮美奂的手艺,这要是再镶嵌上宝石,谁要是戴着这金钿往大街上一走那还不顷刻间就美上了天,哈哈!”
马冬梅满脸的得意之色,拿起两枚金钿递到了熊楮墨的面前,“就你小子会说话,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让我知道我的手艺还没有退步,拿去吧。”
“多谢了,老板娘!”
熊楮墨满是感激的冲着马冬梅深施一礼,接过金钿,借着错身的机会把那封折叠成块早就捏在手掌心的信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了马冬梅的手中。
两人相当的有默契,马冬梅不动声色的收拾起箱子借机把信压在了箱底,双颊微红背起箱子伸了个懒腰,“哎呀,老娘以后没事可再也不打首饰了,累死我了,我可得去休息休息了!”
马冬梅一走,众人接连离去,帐篷里只留下了奥观海和王破瓢两人。
熊楮墨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恋恋不舍的把两支金钿塞到了王破瓢的手中,肉疼的说道:“赶紧找个首饰楼把卖掉,我拍你去晚了我反悔!”
王破瓢托着两支金钿双眼直冒贼光,激动地都不知道怎么拿好了,“咱可说好了,这次还是三七分啊!”
熊楮墨抬腿对着王破瓢的屁股就是一脚,“快滚,三七你个头啊,我都要!”
王破瓢捂着腚就像活见了鬼一样,“哎呀妈呀,你个龟孙儿腿什么时候……唔唔唔……”
最后那个“好”字儿还没说出口,便被熊楮墨一把给捂住了嘴,他竖起手指对着目瞪口呆的奥观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保密!赶紧去,卖了钱全都压我赢,我有大用!”
王破瓢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眼神不离熊楮墨的腿,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这么着急弄钱,你有什么大用啊?”
熊楮墨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攥,炯炯有神的望着王破瓢和奥观海二人轻飘飘的说出了两个字儿,“抄底!”
奥观海听得是如坠云海,皱着眉头满头雾水的问道:“抄底?抄谁的底?”
熊楮墨撇嘴一笑,“金陵城谁的地多就抄谁的底!”
“啊!?”王破瓢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你要抄皇帝老子的底?”
奥观海头痛的望着歪脖子横梁随时开杠的王破瓢,没好气的骂道:“白痴!金陵城当然是皇帝老子最大,可熊公子说的不是官家,说的是如日中天的王老虎。”
王破瓢满脸的质疑之色,“这怎么可能!王老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怎么能抄他的底,打死我也不相信。”
熊楮墨翻了个白眼,“老板娘说得对,你知道个屁啊!听说过物极必反吗?如日中天之后就是江河日下!”
王破瓢摇了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眼前的熊楮墨,一本正经的说道:“听不懂!”
熊楮墨恨不得当场掐死王破瓢,“阻人装逼,如杀人父母!直接跟你这货说吧,程阁老盯上王老虎,能当上阁老的肯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你真以为那天程阁老的打是白挨的?那全都是老头儿精心设计好的!送出半壁家产就能平安着陆?王老虎真的天真了,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王破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肉刀子拉肉不疼啊,这程阁老是个人精啊,我以后还是离程言蹊原点好,免得不知不觉被他扒了皮。”
熊楮墨听了愁得直拍额头,抬腿对着王破瓢的屁股又是一脚,“赶紧滚淡,你以为程阁老是见一个坑一啊?你那点银子还不够人家撒牙缝的呢!”
王破瓢掸了掸腚上的土,没皮没脸的撩开帘子一笑,“你们商量木匠的事情吧,我去去就来!”说完放下帘子,撒腿冲着赌局的方向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