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朵奶奶笑着朝厨房走去,明辰浩直接黑了脸,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来的是这里我什么都没准备。”
“诶,你要准备什么”左凡不懂。“准备好肚子就好了,阿奶做的烦超级棒。”他又一次夸赞阿琪朵奶奶的手艺。
明辰浩已经懒得和他对牛弹琴了。最初的嫌弃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左凡又多一分的鄙视。这家伙上别人家白吃白喝,一直都空手吗
宁宁对石磨和驴子非常感兴趣,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第一次见到许多前所未见只在树上电视里看过的东西,非常新奇。直接跑到石磨旁,认真的研究着。
左凡将这个完全当家一样自在,从屋内搬来了长凳子,给明辰浩和蔓雪坐,他自己则坐在阿琪朵奶奶之前坐的小凳子上,继续剥着没有剥完的花生。他快速的将子和壳分离,壳丢进一旁的肥料袋里,动作熟稔,似乎做过许多次了。
明辰浩和蔓雪并排而坐,品味着前所未有的感觉。蔚蓝的天、无暇的云,远处一望无垠的青葱平原和更远处节次鳞比、连绵不断的群山,他们看过许多,也看过更美的。坐在这普通房屋之下,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孩子在眼前玩乐着。眼前一幕幕是从初见的真正的平凡质朴。但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
仿佛洗尽了凡尘铅华,看破了所有枯荣成败,是与非、恩与怨、名与利,都已放下。心归于宁静,不会再为波澜起伏,一切美好丑恶,都能从容面对,淡然接受。
这或许,就是“上善若水”之境吧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从建筑群到这里,坐车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钟,期间司机还向左凡问了路的。可见,这地方有多偏僻难找。
左凡抬头看了蔓雪一眼,又垂首剥着花生,道:“上大学时,大哥生我的气,我就跑来这里玩。但我没带多少钱,也没带银行卡,没注意就花完了。饿了很久,不知怎么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是阿奶收留我,给我吃给我住,还给我缝了一套衣服。我现在还将它珍藏在衣柜最底下呢。”
蔓雪和明辰浩无语,差点凝噎了。他大哥生气和他跑来这里玩有什么关系,出远门不带够钱还不带卡,到底要二缺到什么地步才做得出来。还有,他以为他是古时候的大姑娘吗,又不是嫁衣,压箱底做什么
槽点太多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吐了。
“阿奶和阿罗的儿女都成家,儿子在西城安家,女儿嫁到内地去了,很少来看他们。那以后,我就每年来这里一趟。其实,我想将阿奶和阿罗接去和我住的,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天天去大哥家蹭饭去了。”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蔓雪很想这么说。
“你很孝顺。”蔓雪由衷赞赏道。
左凡咧嘴一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蔓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其实,我也有两年没来。那两年我被大哥赶出家,让我自食其力,我只好努力工作。然后,第三年我来的时候,才得知,阿罗差点没命。他从山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他老了,身体本来就不好。阿奶将她的嫁妆卖了,才凑齐了药费。那套银饰可是真正的秘银手工打造的,放现在,至少值几十万。可她才卖了三万块。”左凡道:“至始至终,他们没给我打过电话求助。我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我大哥有啊”
“阿奶的儿女呢”
左凡嗤了一声,很不屑的鄙夷道:“他们才不会管阿奶和阿罗呢当初他儿子娶老婆时,想要卖掉阿奶的嫁妆,买一座好房子,剩下的钱就拿去开店。阿奶犹豫了好久答应了,但阿罗死也不肯。纳西族女人的嫁妆,是传家宝。他们即便不要,阿罗阿奶也会将它传给他们儿媳妇儿的。”
稍顿,左凡又道:“自那以后,他们就很少来看阿奶阿罗,有事也装作不知道。他女儿还算好,可天高皇帝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知道阿罗出事,就寄了一万块钱。”
“没回来看看”蔓雪微微蹙眉。
“她借口说家里有事走不开,实际上却是去马来西亚玩了。我知道后,决定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每年都要来一趟。”左凡将刚剥出来的花生砸在筲箕里,“我每次来都会给阿罗阿奶一笔钱。你们知道吗,他儿子知道后,常常带着他媳妇儿过来。等将钱骗走了后,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蔓雪沉默,心中复杂不已。这种情况,十分普遍。父母辛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女,为他们付出了许多,等子女成年了还在不断付出,可最终连个陪伴都没有得到。父母心,大多想要的都只是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啊
明辰浩深深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阿琪朵奶奶夫妻绝对不可能对他说这些。
“这个世界有个职业叫做私家侦探”
“没想到,你脑袋里不全是豆腐渣。”明辰浩嘲讽道。但心中,对这个二货有所改观。
“哈哈哈,我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左凡一点也不生气,“有一回,我想起给他们寄来的燕窝。本想给他们做一回向大嫂学来的燕窝粥,让他们也尝尝我做的东西,顺道炫耀下自己。谁知道,他们犹豫了半天,最终只拿出个包装盒,燕窝一点也没有。我问他们,他们没说。我就找人调查,才发现这些事情。”
“那你现在呢还在给他们当提款机吗”明辰浩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的阿琪朵奶奶的儿子儿媳。
“怎么可能我直接带着律师上门找他们,警告他们,如果再敢拿阿奶阿罗任何一点东西,就去法院告他们。”
看着左凡那得瑟样儿,明辰浩就想虐他。“你大哥想的主意”
左凡眨眨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满是豆腐渣的大脑,能指望”
“你果然和我大哥认识吧你们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当初,我本想找人上门揍他们一顿,最好揍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结果,大哥就丢了我这句话,然后让我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明辰浩默默的移开视线看着苍天。
蔓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这种情景,算不算是秀才遇到兵,很有可能会将自己憋死
“爹地,妈咪,你们看,驴子倒着踢人了”宁宁忽然兴奋的冲他们喊道。
“黄盖”左凡比蔓雪他们反映还快,直接丢下筲箕,兴冲冲的跑了过去。他摸着驴脑袋,道:“你看,它踢不到。”
驴子打了个响鼻,仿佛在嘲笑这个二货。
蔓雪靠在明辰浩肩上,轻轻抚摸着肚子,掌心下能隐约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充满了幸福和暖意。
她享受的眯着眼,嘴角一直勾着,笑容几乎未曾散去。这日子,真让人眷恋,她都不想回那个大都市了。
明辰浩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从背后拦住她的肩,头轻轻的搭在她头上,他们仿佛老夫老妻,正看着儿女成群欢乐,相依相偎,享受着恬淡美好的时光,温馨流转,一切都那么让人迷恋沉醉。
阿罗古西林是个非常严肃的老人,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不苟言笑。对左凡的态度,也是如此,似乎并未因为他远道而来,而感到高兴。蔓雪等人的待遇一样。
但不难看出,老人字字句句、话里行间里对左凡的关心关怀,以及眼底深处的思念和喜悦。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触,至少宁宁对他撒娇卖萌的时候,他虽然僵着一张脸,但并且拒绝宁宁的任何请求。其中蕴含着说不出的疼爱。
看来,他多半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而手足无措。蔓雪和明辰浩见状,心里了然。他们和他们的儿女关系不太亲密,尤其是和儿子,想必他儿子是不会将他们的孙女孙子给他们照顾。
阿琪朵奶奶做的饭菜,大多以菌类为主,都是野生的,味道特别鲜美,更没有人工种植的那种浓浓的、让人难受的味道。她又专门杀了一只土鸡,合着蘑菇烧了一盆。颜色外形虽然不太好看,但香气馥郁,鸡肉嫩滑,丝毫不比他们在茶楼吃的丽江土鸡逊色。
阿琪朵奶奶还做了一条鱼,很平常的糖醋鱼。但是鱼肉特别鲜嫩,鱼又少刺,让喜爱吃鱼的宁宁格外吃得开心。
席间,阿琪朵奶奶不停地给他们夹菜,一张几乎没牙的嘴,笑个没听。古西林也很开心,拿出自制的纳西窨酒,和明辰浩与左凡喝了起来。左凡劝了几次,让他少喝点,他都没听。
他说,难得家里这么热闹,又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不多喝几杯
劝阻无用,也不能扫了他的兴致,明辰浩纵使很少饮酒多量,也陪着古西林多喝了几杯。
纳西窨酒是纳西族独创的地方税就,是由大麦、高粱和小麦制成,酒色桔红,正可谓是“玉碗盛开琥珀光”。口味香甜,一开封,就满屋生香。合起来舒适爽口,把盏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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