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用上全身力气,也拿身前的冰墙毫无办法,金军士兵马上就想翻墙过去。
然而,当他们的双手搭上冰墙之后,瞬间便放弃了,因为那冰墙顶上没有棱角,实在太过光滑,根本无法着力。
后面河中金军不断涌来,身后河岸下也在不停的催促,怎么通过这道冰墙就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原本也不是没有办法通过这道冰墙,只需要有人趴下身子,后面的人踩上前人的肩膀,就有可能翻上冰墙,只是如果是这样,给旁人垫脚的士兵就只有死路一条,黑暗中他们一旦趴下去,就再也不可能站得起来,会很快死去,是以根本没人愿意这样牺牲自己。
爬不上去又推不动冰墙,金军便只有用手里的刀枪,一刀一刀砍,一枪一枪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随着上岸的人越来越多,翻不过冰墙的金兵纷纷加入刀砍枪戳冰墙的行列。
一时之间,不绝于耳的凿墙之声在嘈杂的冰河中响起。
河岸上空间有限,加之夜间昏暗,视野不清,拿着兵刃的金兵互相推搡掣肘,并不能形成统一的凿墙力量。
就在墙外金兵不能翻墙,疯狂挥舞手中的刀枪之时,冰墙内的宋军将士马上退后,因为当金兵不顾一切淌水过来的时候,他们守在墙下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
一道四五尺厚的冰墙足以抵挡金兵一时半刻,墙下零散的宋军将士面对数万金兵,他们能对对方造成的杀伤极为有限,此时他们只需要护住冰墙,等到重甲骑兵赶来支援便好。
于是在他们退后之时,随便燃起了距离冰墙两丈来远的篝火。
篝火一起,顿时将冰墙附近照的一片通明,视野全在宋军将士之中,一旦有金兵越过冰墙,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无情的箭矢。
宋军退后六七丈远,隐藏在黑暗中,双眼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冰墙,等着敌方露头。
约一刻钟之后,在金兵疯狂的攻击下,一道冰墙砰然破碎。
摧毁冰墙的金兵顾不得脚下的碎冰,跌跌撞撞从河岸抢进荒野之上,可没等站稳脚跟,便被迎面飞来的利箭射中,当即摔倒在地。
冰墙一破,金兵纷纷挤向破开的缺口,争先恐后向墙内挤。
淌水之后,全身湿透,在冰墙之下挨了一刻钟,早已冻的浑身发抖,冰墙一开,他们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大营,生起篝火,除了取暖,他们没有其他诉求。
利箭纷纷射向冰墙缺口,倒霉的金兵一个个中箭摔倒在荒野上,而紧跟他们身后挤进来的人根本顾不得看他们一眼,更别说拉他们一把,为了早一步赶回大营,他们甚至踩着尚未死去的倒地金兵,从他们身上直接踏过去。
这一刻,他们什么也顾不上想,只想跑回大营。
于是一个个从缺口挤进来的士兵,迅速朝黑暗中跑去。
篝火映照下,两丈之外一片黑暗,但他们知道大营的方向。
然而,不等他们跑进黑暗之中,一支支利箭再次射进他们的身体,火光中,纷纷扑到在地。
几丈外的宋军将士此时异常紧张,手里的弓弩虽然在不停的发射,敌兵一个个倒下,心里却很是心慌,若不是附近的将校坚持没有离开,他们很可能转身便要逃。
此时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敌军攻破了冰墙,而援军却仍然不见踪影,一旦敌军攻破更多冰墙,潮水般一涌而上,瞬间便会将脆弱的防线冲垮,踩死他们,逃进黑暗之中,冲出宋军花了大力气布下的包围圈。
就在坚守的宋军将士几乎绝望,内心深处压制不住的想要转身离开时,远处沉重的马蹄声飘进他们耳中。
援军来了!
黑暗中坚守的将士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底气,连手中张弓搭箭的速度都快了很多,在精武禁军赶到战场之前能多少几个敌兵就多杀几个,因为禁军一旦赶到,他们就得撤出战场,想杀敌也不可能了。
几个呼吸之后,只听一声号响,坚守在黑暗中的宋军将士迅速撤退,向一里之外撤去,这个战场得让给精武禁军了。
没了利箭压制,通过冰墙缺口的金兵很快多了起来,他们在火光映照下看不到宋军的身影,纵使有心跟宋军一拼,手中的兵刃也找不到对手。
何况他们此时只想突围回营,根本无心与宋军厮杀,能跑回去,留一命,便是胜利。
但随着马蹄声传来,刚刚跨过冰墙的金兵心中大惊,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不过好在宋军骑兵尚未到来,他们还有时间冲进黑暗之中,在夜色掩护下,逃得性命。
于是当先冲过冰墙缺口的金兵完全忘记了战前部署,把牵制宋军,为后续金军登岸争取时间的命令,抛之脑后,他们第一时间越过篝火,拼命跑进了黑暗中,就连手中拖累他们奔跑的的刀枪都丢在地上。
马蹄声迅速靠近,火光中,一道移动的黑墙出现在惊慌失措抢进冰墙之内的金兵视野之中。
全副武装的披甲重骑兵接替明亮晶莹的冰墙,阻挡在拼命登岸出现在冰墙之内的金兵面前,随手挥下手中的刀枪,火光中,血光飞溅。
一千骑兵到了,瞬间接管了防御战场。
好不容易凿开冰墙,从缺口挤进来的金兵,还没来得及多跑几步,便身首异处,扑倒在地。
骑兵很快将火光映照下的冰墙河岸占据,仅有的几个缺口附近骑兵更是聚集在一起,几乎是抢着击杀挤进来的金兵。
不多时,盲目往冰墙里抢的金兵便发现了墙内的血腥,于是纷纷躲在墙外,再不敢轻易越过缺口。
冰冷的运河中泡着成千上万的金兵,他们眼看不远处就是河岸,灯火通明,上岸了有篝火,便不再冷,冲过去回到大营,便有饭吃,这是他们此时的念想,谁挡他们的路,他们便要从对方身上踩过去。
“冲!”
“杀出一条血路!”
“都在河里等死吗!杀!”
身在河中的将官高声怒吼,他亲眼看着冰墙已经攻破,但前兵的士兵却畏畏缩缩不敢前进,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去,杀了临阵畏敌的士兵,可以他无法越过拥挤而混乱的河中人墙。
“冲!临阵不前者,杀!”
将官仍然在声嘶力竭的高声怒吼,但在混乱的运河中却显得异常无力,此时根本没人听令,不在附近的士兵也听不到他的命令。
“要想活命”
将官的喊声戛然而止。
运河中的金兵乱了,为了活命,他们必须往前冲,谁挡他们的路,谁就得死,不巧的是高声呼喊的将官就在冻得意识模糊的金军士兵前边。
一顿推搡之下,许多人在水中跌倒,再也没能站起来,包括前方领兵督战的将官。
黑暗中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士兵只想上岸活命。
“冲啊!”
“杀啊!”
在伴随着推搡,黑暗中响起金军士兵异口同声的呼喊,不多时,成千上万的士兵一起呼喊起来。
在暗夜中,他们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在响彻夜空,声嘶力竭的呼喊中,他们心底生出了为活命为冲锋的勇气。
冰墙之外,已经登岸的士兵瞬间被身后传来的滚滚声浪激起无限勇气,同时被他们推搡着越过冰墙缺口,冲向宋军骑兵。
黑暗中被冲杀呐喊声激起勇气的金军士兵,从缺口处蜂拥而入,举着手中的刀枪,步伐僵硬的扑向火光映照中黑暗的铁墙。
一场激战,或者说是杀戮,随即在几十上百丈长的篝火映照地带展开。
在寒夜中冻了许久的金兵,手脚麻木,失去知觉,意识模糊,他们面对冬装在身、身披重甲的精武重骑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个照面便扑倒在地,不是命丧刀枪之下,便是死于铁蹄之下。
被激起作战勇气的金军,很快凿开更多冰墙,于是更多的士兵跨过冰墙,加入混战之中。
然而在寒风和冰水中浸泡多时,金军早已失去绝大部分战斗力,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冲的如何无所畏惧,结果也只有一个,留下一道血光,命丧当场。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金兵运气足够好,抓住骑兵交错的空隙与其他人缠住了对方的机会,直接跑进黑暗中。
骑兵不会为了个别逃跑的人放弃整个防线,所以跑了也只能让他们跑了,毕竟他们要做的守住防线,挡住绝大多数金军,跑几个敌兵,对战局并没有影响,何况他们还不一定跑得掉。
随着步兵与骑兵混战展开,虽然精武重骑兵占据绝对优势,但无奈金军登岸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战线逐渐拉长,隐隐有失去对整个防线控制的趋势。
可就在防线快要被疯狂冲击的金军冲破之时,另一支千人骑兵赶到战场,加入混战之中。
两支骑兵会合,战场形势瞬间逆转,疯狂的金军被彻底阻挡在数道骑兵防线与冰墙河岸之间,进不得,退不得。
眼看宋军援军赶到,再无突破宋军防线的可能,继续冲杀,也只是送死而已,要想活命,金军只能往运河中退去,再次回到运河。
突破运河防线,夺回大营的妄想,在留下数千条性命之后宣告失败。
金军退回河中,宋军没有追击。
这一战胜负已分,金军再无从运河防线突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