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江采萍别着急,慢慢说,可江采萍吸了口气:“妾有相公照料,倒是没什么,可厌胜门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以后难不成要改行?”
改行?这又从何说起?
原来,这一段时间,厌胜门之前的主顾,忽然都不找厌胜门做买卖了。
厌胜门的买卖堂口,这些年虽然低调,但也实打实的积累了人脉和名声,这才有了厌胜门的财富家底子。
可现在,几乎一夜之间,别说驱邪除妖这样的大活,哪怕相地定宅,甚至开业择时这种零碎小活,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整个厌胜门,全体失业。
程星河插嘴:“都说今年经济不好,咱们这一行也受影响了?”
不对。
俗话说,走运宴宾客,倒霉看风水。
幸福美满的时候想不到这方面,可越是艰难的时候,人们越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求一些好运,逢乱世穷年,我们的生意,也该越来越好才是。
这厌胜门的也纳闷——人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厌胜几百年历史,没出过这种事儿啊!
就个各方面打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可一打听,人家躲他们跟躲病毒似得,没有乐意张口的。
而且,看他们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厌恶和畏惧。
这摆明是有幺蛾子,后来动用了关系,才弄清楚——有人散布出消息,说我们心怀鬼胎,用的是邪术,让我们看过的买卖,都出了大事儿了。
比如渭南一户老板,家里别墅闹鬼,我们的人过去处理,是他的情人挺着肚子逼宫,后来在跟原配的追打过程中掉下楼梯闹了个一尸两命,按理说这是个意外。
但是之后就开始闹鬼,别墅里的镜子,玻璃全碎了,一到了晚上就有小孩儿的哭声和女人的笑声,把老板吓的魂飞魄散的。
我们的人去了,没费什么功夫就整理好了——怨气不散,但是情人母子本身也不是全占理,用风水布局请出去就完事儿了,倒是大赚了一笔,这事儿对我们来说,就结束了。
可后来我们的人走了,那个老板的太太忽然就跳楼死了——怪的是,她的尸体背上,有一个女人的纤细手印,前胸,有一个婴儿的小手印。
不长时间,老板的女儿,儿子,甚至老板自己,全是同一种死法——带着一大一小的手印跳楼,谁都觉得,是情人母子回来报仇了。
不光这件事儿,锦江府也是,一个上班族想升官发财,我们的人给摆了“鲤鱼龙门”阵,当然了,有得有失,会牺牲一世情缘。
合同都签好了,那上班族认,果然,不久之后跟农村老家的未婚妻拉倒,跟个有权势的白富美好上了。
这也算是鲤鱼龙门阵起了作用,可不长时间,那个上班族也死了——开豪车上高速的时候,忽然在正常路上猛打方向盘,直接从桥上翻下去了,尸骨无存。
从监控上看,他面前虽然什么都没有,可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像是在闪避什么。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这一合计,真没错,那些买卖,确实是我们的人做的。
不管做什么,你都得有个口碑——谁找你做买卖谁死,那客户都活腻了?
可后来为什么会出事儿,谁也不知道。
而与此同时,有一个叫“崇庆堂”的地方异军突起,这个地方走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网络销售——现在人人离不开手机,各处都是他们的广告,宣传语是“风水行当哪家强,打开手机崇庆堂。”
价格低廉到不敢想——电话收惊9.8,视频驱邪19.8,快递镇纸灵符,附安装教程,也只要39.8。
于是,可以说是野蛮抢占市场,现在通讯设备这么方便,谁遇上难事儿还找先生,这东西方便又快捷。
“都是那个崇庆堂,咱们厌胜门这一阵子,都没有买卖做了!”江采萍咬了咬牙:“现如今大家慌的很,妾是摁不住了,还请相公做主。”
是人总得穿衣吃饭,祖传的手艺到了自己这忽然绝了,谁甘心?
自从成了厌胜门的“宗家”,我东奔西跑的,还一直没给“自家”做点什么事儿。
万一我那个王八蛋爹真的是当年的老二,我子承父业,怎么也得把家底子保住,不然这一脉真的断了,下地怎么见列祖列宗。
再说了,厌胜门的本事我是清楚的,哪怕以邪出名,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把主顾害死,不然我们这一门,传承不了这么多年。
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了,竞争倒是不怕,可这种不正当竞争——当我们吃草长大的?
我想起了江辰跟白云山说过的话。
让崇庆堂牵制牵制我。
这是打上门来了。
我答应了一声,就准备着回去。
江采萍高兴极了,说唐义秀女他们已经奉命上门脸等着我了。
好在苏寻的身体好利索了,金毛也休息的差不离了,就踏上了归途。
之前还没留心,一上了交通工具,注意到了身边的路人,似乎多多少少,手机上都挂着一个八卦app,好像就是崇庆堂的标志。
靠着窗户睡着了,昏昏沉沉跟着车的节奏,眼前也有了色彩。
一丝一丝,明晃晃的东西。
这一下让我想起来了八丹大蜘蛛了。
蛛丝?
不对,蛛丝上,总会有一星半点的粘液,这不是蛛丝。
那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我低头一看,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
是从我自己身上贯穿出来的!
不光如此,我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一身金鳞。
这些金麟,平时没有危险,不会出来。
可现如今——我的头皮麻了。
平时坚固的金麟,千疮百孔,残破不堪,那些丝,就是从金麟里探出来的!
好像,我身上长出了……
“对付这小子,我法子多得很。”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我脑后响了起来:“他要是龙,我就是哪吒——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抹浓烈的紫气。
这是个天阶——还是个品阶很高的天阶。
我想看清楚他的脸,可脖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就动不了。
这是一种特别绝望,特别窒息的感觉。
“叮”!
正在这个时候,我脑袋上忽然发出了一个响声。
到站了。
程星河回头看着我,眼神有几分担心:“七星,你做恶梦了?”
我这才觉出来,后心已经湿透了。
我把头顶的冷汗擦掉:“我梦见你了。”
“你个不孝子……”程星河一瞪眼,也注意到了我的冷汗多的过度:“正气水,给七星弄点肾宝!”
给你弄点肾宝。
我没有继续斗嘴,而是有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不祥的预感。
金毛似乎也觉出来了,对着我“嗷呜”了一声,我想把它放肩膀上——不行,我肩膀装不下它了,扛着它好似个挑山工,又给放下了,金毛懒得走,十分不满。
回到了商店街,我还真有了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刚一进去,先看见买炸糕的小赵愁眉苦脸的过来。
这小赵是个单身汉,今天吃饱了从来不想明天的事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可现如今,小赵的脸色黄如金纸,显然正在上愁什么事儿——看出来了,这一阵夫妻宫凹陷,挂黑光,财帛宫坏了个大窟窿,更重要的是,命宫也是一股子黑气,简直五雷轰顶倒大霉呢。
我立马拦住他:“你今儿不宜出门。”
小赵一抬头看见是我,跟看见了救星一样:“北斗哥,你可算回来了,卧槽,自从你中了奖去旅游,咱们商店街的人,可倒了大霉了!”
我一愣,往四周一看,也看出来了,不过旁边每一个店铺的人,似乎都跟小赵一个样——就没有一个走运的!
一个人就算了,全部这样……
商店街的风水,全被人动了。
敢来改我的风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但是我再一细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