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都变了(1 / 1)

俗话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是有求于人呢?夏黎以前和黄思博在工作上并无太多接触,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工作状态。如今为bangde的一线生机,有求于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对他强颜欢笑。其实,强颜欢笑也只是次要。夏黎最担心的是自己一如既往陷入黄思博的温柔陷阱。所以,在黄思博面前,次次都是一副漠然的防备姿态。仿佛也只有做足了冷漠,自己才会信以为真。这才是如今的她,对他的态度,不会再次动心动情。

许是夏黎在换衣室折腾了太久,等候在客沙上黄思博终于按耐不住,也不顾营销小姐告诫的声音,便兀自闯了进去。夏黎因为这突兀的开门声,惊吓一跳。透过面前巨大的落地镜,看到黄思博站在门口,不悦的神情。“好了没?你这是要磨叽到什么时候?”五年前,夏黎也同黄思博手挽手出席过重要宴会,那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次同进同出,亦是最后一次。夏黎恢复过来,面色如常,反唇相讥:“你若是害怕迟到,可以找别的女伴。上次在超市碰到的那个…就很不错!我可不信你一a城有名的黄式企业龙太子,大名鼎鼎的钻石王老五,没一个自告奋勇的女伴?”

夏黎平静甚至有些讥讽的表情,惹怒了黄思博。“你就这么不情愿陪我参加商业宴会?”在黄思博看来,夏黎的磨蹭,无非是想躲开自己。“你知道我一直不擅长应付宴会。”夏黎说的是实情。可黄思博却不以为意,露出一抹深笑。“你不擅长,以后也得慢慢习惯。”那笑容里明明还带着老谋深算,只可惜夏黎尚未发现,默默无语了一阵。而这时,黄思博突然正眼打量起她,银白的晚礼服,绣着起伏的珍珠,形状如同蝴蝶,衬得夏黎脸色红润白皙。眼神里全是笑意,已让夏黎方寸大乱,顾不上其他。

“你今天真漂亮!让我惊艳!”说完,霸道的搂住夏黎,将她往外带去。这个宴会对黄思博来说,确实很重要。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考虑对自己有帮助的名媛女子。可今朝,他却只想带着夏黎,让她步步不离跟随着他。原来他对她的占有欲亦是这般强烈了!这个宴会对黄思博来说,确实很重要。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考虑对自己有帮助的名媛女子。可今朝,他却只想带着夏黎,让她步步不离跟随着他。原来他对她的占有欲亦是这般强烈了!宴会的地点,在a城最高档的星级酒店,金碧辉煌,而摆设清新。入了大门,便能听到长廊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夏黎的小心脏竟然莫名的跟着紧张起来。她想挣扎,让黄思博松开一点,却换来对方在她腰上致力一捏。

夏黎猝不及防惊叫出声,随后拿眼瞪着黄思博,不料他却将脑袋凑近来,气息扑在夏黎脸上:“别用这么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对你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呢!”前面入场的一对男女因为他们的动作而好奇地看向他们。夏黎双颊一红,推了推他,欲想让他正经点。“黄思博,前面有人在看!”可惜黄思博并不着道。“怕什么?”说罢,忍俊不禁的在夏黎红扑扑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夏黎一怔,随后大声提醒他:“黄思博,这里是公众场合!”

他什么时候这么无赖又霸道了?夏黎没了声响,在那对男女的注视下,垂低了头。暗自诽谤:就知道黄思博带她来参加宴会没安好心。这次的宴会是a城几位名企联合举办,为得便是寻得满意合作对象,然后各凭本事,相互竞争。身为主办方之一的黄思博,一出现在宴会之上,便是大家热力追捧对象。然而看到他身边的女伴竟然不是书记的女儿夏小忆,瞬间会场之上议论纷纷。没过多久,便有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朝他们走来。“黄总幸会幸会!这位小姐是?”原来是借着搭讪打探夏黎的身份。黄思博抿唇一笑,已是将夏黎的大名报了出去。

“……夏黎?”其中一人疑惑道出口,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呵呵地朝夏黎伸出手。“夏小姐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初来a城乍到,对这个城市的风俗人物不太了解!”夏黎尴尬地笑了两声,友善的伸出手,与他相握。岂料他又好奇询问出声。“既然夏小姐是黄总带来的人,肯定大有来头。不知夏小姐是哪个官家闺女呢?”

夏黎微微一怔,不知如何作答,自然把求救的目光抬向黄思博。“叶总,你的好奇心好像太重了?”黄思博自是看到夏黎无措的求救表情,不由心情大好,主动站上前替她解围。巨大的吊灯将他的脸庞晕染的尤为温和,仿佛笑容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暖意,直直拂入夏黎的心涧。夏黎看得痴了,时光重回五年前。也是这样的窘境,黄思博好心搭救。那时夏黎还单纯的以为黄思博是真心待自己,所以才会像个小王子,解救被关在高塔的小公主。可惜,黄思博不是她的王子,而她亦不是黄思博想要的公主。这样的认知,一下子就将夏黎从美好的回忆里拉了出来,不由地轻颤起来。似乎在介怀窗户口飘来的冷风。面前的叶总露出讪笑,随后嬉皮笑脸道:“黄总,我这不是关心您吗?咱们好歹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虽然一直都是竞争对手,可背下,你可没找来我的地盘蹭饭哦!以前那么多的长腿美女,巴不得往我那送,怎么这位夏小姐就是个秘密了?”叶总狡黠的看了夏黎一眼,害得夏黎悻悻地缩了缩步子。随后便听到黄思博淡淡的声线。“她不是什么官家闺女,她是我前妻。”此话一出,犹如惊雷。

“啊?什么?她居然是黄总的前妻!”“我想起来了,难怪看着眼熟,原来就是她呀!五年前,黄总刚刚接手黄氏企业时,他外公钦点……”黄思博的话一出,场上瞬间炸开了锅。“唉?思博?”就连叶长梨亦是一怔,还未反应,就看黄思博拖着夏黎从身边离去。“你!要带我去哪?”“公布我们的关系。”夏黎紧紧的吸了口气,克制住内心的颤抖,一字一句道。“黄思博,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那也只是五年前。而现在彼此只被冠以前任的称号?如是此般,夏黎一点也不愿意,旧事重提。这一刻,她弄不清黄思博的用意,但心里十分明了。他的用意对自己来说,是威胁。“想和我撇清关系了?”黄思博笑眼看着她,她眼底的惊骇,是在害怕什么?怕他再次伤害她么。心底突然驿动了一下,他收回笑颜,不等她讷讷低语,正了脸色,无比认真:“可惜太迟了。”

“你……”夏黎气愤又无可奈何地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黄思博,任由他牵着自己一路走到会场中央的讲义台上。瞬间,他们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焦点?夏黎心里噙着自嘲,这是她一直不擅长的角色。黄思博还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头顶上方巨大的玻璃吊灯,将二人照耀的异常璀璨,仿佛是带了一层温柔光环。羡煞旁人。可夏黎却并不这么认为。身旁的男人不同于五年前,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这种魅力如同一块磁铁,吸引着无数的异性,更让夏黎从心底胆寒。会场上窃窃私语的人群,在黄思博一个安静的手势中,陆陆续续的安静下来。等场上鸦雀无声时,黄思博捏住话筒,商业化的微笑,简单陈述起:“首先感谢主办方,能邀请我来担任这次的商业谈判主席,也十分感谢帮助过我们黄氏企业的合作商!在此希望日后的合作中我们能知己知彼共创明天,共赢未来!”“其次,我的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女伴!”鸦雀无声的会场上,在此陷入议论纷纷。夏黎的手心沁出冷汗,甚至重重地握了黄思博一把。却只换来黄思博极尽温柔的一笑。“正如各位所见,夏小姐是我的前妻。”

此话一出,落实了众位的猜测。场上议论斐然。知情者开始自顾猜测。“听说夏小姐回国为了引资,还曾去投奔过幸月的老总!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众人露出鄙夷的目光,大概对幸月老总号色秉性十分清楚。夏黎的小脸一白,底下几个傲气的名媛又道。“她怎么不直接去找黄思博。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黄总亦会看在以往的夫妻情分上,给予帮助。”“不会是图别人什么吧?这样的女人黄总怎么看得上?”流言蜚语,重重地砸过来。夏黎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无疑应变。苦涩的自嘲,难道要当众公布,黄思博帮助自己亦是两人达成某种不公平的协议?有人会信她吗?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敌得过强势的大男人。何况,她还有小豹,需要保护。她不能鲁莽!不能再输给他了!!

这样想着,夏黎终于镇定了许多。就连黄思博亦是察觉到她的变化,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生怕她从自己手心脱离。“黄总,您和夏小姐是打算复合吗?”不知何时,娱乐八卦的记者,拿着话筒摄像机,出现在讲台下方。黄思博淡淡一笑:“这个问题,暂时不方便透露。”“请问黄总,您带夏小姐参加商业宴会,是为了挡桃花吗?根据这几个月的数据显示,黄总的桃花最旺哦!我见过很多企业的老总,通常都是拿前妻挡桃花!”黄思博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如此离谱的问题感到头疼。喜形于色的样子,让下面的记者,胆怯的退后一步。黄思博凛着脸色,拿起话筒,一字一句道:“…诸位别会错了意。我只是想告诉某些人,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

众人也没想到黄思博会说出如此维护的话,更看清了夏黎对他非一般的重要。过了半响,场上犹如炸开了锅。夏黎双颊一白,意识到黄思博说的某些人指的是谁!可是…他这是变相的保护自己吗?夏黎想不透。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让黄思博觉得好笑。“干嘛那样看着我?好像看到了怪兽一样。”“你干嘛要”本想问个清楚,但害怕知道结果不是自己所想。夏黎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讨厌她话只说到一半,黄思博冷了冷脸,拉着她走下讲台。几个高官军辽子弟前来搭讪。黄思博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杯,看着会场上影影栋栋的人群,突然心烦意乱,已然没了继续交涉的心情。拉着夏黎从旁门往外撤离。几位还没搭讪上的合作商,忙不迭的追上来。“黄总,您这就走了啊!事情还没开始谈呢!”“黄总!”见黄思博脚步匆匆,众人也知道他是没了好心情,为了不挨骂,吹了合作,大家一同止住了脚步,不在继续跟去。

外头的风,凉凉的。虽是夏末,可天一黑,气温并不高。夏黎莫名其妙黄思博的情绪转换太大,可又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被他拽着走,高跟鞋在脚上,踢踢踏踏。险些摔倒。“黄思博!”夏黎抱怨的叫了一声。他才终于停下来,无言的看着夏黎。夏黎自顾拱起腰摆弄起自己脚上那双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脚磨破了皮?疼吗?”不知何时,他已蹲下去,扶住了自己的脚尖。仿佛没有任何不自然,夏黎掬起垂落的发丝,直起腰板,把脚从黄思博手上拿开,塞进鞋里。摇头轻轻道:“没事。”“对不起,是我忘了你一直不擅长穿高跟鞋。”他这话一出,两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那会是什么时候,夏黎也记不太清。大概是刚恋爱没多久,夏黎陪黄思博去参加他外公的生日party。那天早上黄思博赶忙地从外地出差回来,一大早就回家接夏黎。不巧的是出门赶上大雾天,市区内的车速缓慢。黄思博怕赶不及外公的生日聚会,在车内抽了几根烟,打了通电话。便拉着夏黎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到宴会地点。为了配合黄思博的身份,夏黎穿了正装,脚上套着高跟鞋。跑到大酒店时,两只脚后跟都磨破了皮。虽然很痛,可还得配合黄思博,给外公祝安!

然后是大家族里的各位亲戚。一对一的敬酒,从酒店的十二楼到十八楼,基本上没有休息过。回去的时候,有人把他们停在市区内的车开了过来。坐进了后座,夏黎才松了口气,拖下被束缚了一天的脚。也不知怎么着,就被黄思博看到了。只见他猛地踩了撒车,从驾驶位上侧过身子,要去拽夏黎的脚。夏黎被他的动作惊吓,以为自己太没形象了,忙把脚塞到下面。抬起头去,黄思博阴着脸,大声呵道:“拿上来我看看!”“没什么事。”碍于他的气场吓人,夏黎的声音比平时小了好几倍。他还是固执的伸着手,手掌很大,很暖,让人向往:“你是不是想我来硬的?我数到三,你再不乖乖拿上来。别怪我……”

“真的没事!”夏黎还是不愿意,缩在一旁。结果他就真的从驾驶位上下来,钻进后座。一把拽起夏黎的小脚。仔细一看,双脚脚裸处,全部被磨破了皮,红红的一大块面积。当他的手,轻轻碰上去时,夏黎明显地抽了口气。看样子是忍痛了很久!黄思博的目光游离在车垫上那一双银黑色的高跟鞋,看着漂亮的鞋子,却不想如此伤脚。随后想到什么,阴着眸子对夏黎发怒。“我不是给了你一张卡,让你买好一点的鞋子衣服吗?”“那太贵了,而且我想到,以后我也不会经常穿。不实用,所以没买了。”夏黎认真的解释起来,不料他却更加生气。

“夏黎,你这副模样是要做给谁看?以为陪我去参加外公的生日,受了点皮肉苦,我会大发慈悲,感动流涕?”夏黎咬了咬唇,可怜巴巴的抬起眼,半响才道:“…思博,我没这个意思。是不是宴会上我给你丢脸了?”黄思博并没回答她的话,自顾将车开往一家便利店门前。下车进去帮夏黎买了一双平底拖鞋。那双拖鞋,是夏黎在家经常穿的款式。夏黎百感交集,发怔之际,听到他的声音。“回去以后,自己找药膏擦擦。以后陪我参加宴会,不用穿高跟鞋了!”夏黎不清楚,那时的黄思博对自己的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某种目的。但她的心,还是微微地暖和了。就像被套在脚上的那双棉拖鞋,毛茸茸的呵护着整颗心脏。

从回忆里回过神,两人早已置身于负层的停车场。夏黎恍惚地打量起黄思博的表情,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自在。那应该是对自己的愧疚吧?可等自己再次眨眼确认时,他又是一副阴沉沉的面容。“傻站着干嘛!到车里去坐!”不等夏黎自己行动,就被他强行塞进车内,黄思博点燃一根烟,迷离的吐着烟圈。那一圈一圈的烟雾,仿佛一个又一个陈述不尽的忧伤心事。夏黎正襟危坐在副驾上,她知道黄思博心情不好时,最喜欢抽烟了。有时短短片刻,能抽上半包烟。抽烟危害健康,夏黎下意识提醒道:“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打开窗户,让烟雾散开。本以为他不会听信自己的话,不想他却真的把烟掐灭在窗外。夏黎随着他的动作朝外看去,烟沫子还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微光,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被主人遗弃。两个人在车里待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黄思博兀自地点开cd,广播里正回顾着一首老歌。止住眼泪退到悬崖晒干爱情的伤疤勇敢的代价是自己先放下爱一无情什么都变假渴望死心再痛一下碰碰久违的挣扎幸福的代价也许只能刹那你还敢不……这是一首姜育恒的老歌,听到后来,两个人竟都有些无语凝噎。夏黎想的是如歌词所言,让未来的阳光“晒干爱情的伤疤”。

而黄思博所想的却是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情场懵懂的小伙子,固执的相信爱情,一贯的敢作敢当。却换来心爱之人密密麻麻的伤害,一次一次,最后竟只剩生命可践踏。爱,果真一无情,什么都变假。仿佛不该在这个时候播放这首歌曲,黄思博意兴阑珊的关掉音乐。又想伸手去拿卡在盒子里的香烟,随后看到一旁低眉垂目的夏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径将钥匙插进启动口,慢慢地将车开出停车场。“走吧,送你回去!”“恩。”夏黎默契地点点头,不再看黄思博的表情。这一路上,只留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而他也没多说什么,专心开车。两个人各自心事重重。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的那么幸运,被爱神眷顾。一爱便是永恒呢?夏黎深知,她没那个好运气。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被这个人狠狠地伤到极致,几乎想要彻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像个傻子,像个笑话,这个角色是自己这辈子最害怕最不能接受的角色。所以,她毫不犹豫、毫无眷恋的当了逃兵。如果青春,可以再来一次。她还会年轻的宣言:敢爱敢恨敢失去,我不要天涯吗?恐是没了前进的勇气。

把夏黎送到小区街口,黄思博便驶车离去,似乎急匆匆地在逃避着什么。夏黎张了张口,汽车尾气的扬尘扑了面满。她那句“路上小心开车”堵在了嗓子眼。下一秒,安静的街道,寂寞的梧桐树,炙热的泪水,寂然无声地落满了夏黎的脸颊。她连自己为何流泪的原因都说不上,只是觉得心里似乎特别难受。不知不觉中,热泪已到了脸颊。夏黎抹了抹脸颊,有些自嘲的笑出声: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不就是被撂下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或许是那首老歌里唱的,幸福的代价,也许只能刹那,你还敢不敢要它?夏黎的心禁不住大恸,仿佛那低沉的男音萦绕在耳。可是如今,幸福与她,已经再也瓜葛。敢不敢要它,都是空话。

梧桐叶在风中簌簌而落,她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街道。路灯微弱的光芒围绕着她,包裹着她。空气里独特的雾气,将她吞噬干净。她不知她站了多久,哭了多久。她更不知在街道的另一边,熄了火的黑色轿车内,一双猩红的眼瞳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看着她流泪、脆弱、难过,却无法伸手打开车门,上前将她紧紧拥住。虽然那是他心底一直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啊。夏黎回到家,小豹兴冲冲地迎上来,只是一眼就瞥见了夏黎哭红的双眼,换上一脸的警惕:“妈妈,你怎么了?”夏黎摇摇头,蹲下去,抱住了小豹圆滚滚的小身板。将脸颊埋在他的细颈间,重重的呼吸。哽咽道:“没事,妈妈只是有些累了…”

“妈妈,你这几天工作很忙吗?”小豹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关心起夏黎。“我听老师说,人长大了,要工作。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妈妈,你放心。我现在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孝顺你!”“恩。”夏黎应了一声:“小豹真好!”“那可不是,谁让你是我最亲爱的妈妈呢!小豹不疼你谁疼你。妈妈你答应小豹,不要为工作的事情太操劳,累坏了身子。小豹每天都要上学,没空照顾妈妈的!”看着自家儿子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夏黎整个鼻腔都是酸涩的。努力地吸一口气,用力地将小豹揉进自己的怀抱中。“好,妈妈答应你!”母子俩拥抱良久,小豹不舒服的打断:“妈妈,你抱好了吗?小豹想去尿尿。”随后不安的扭捏起:“妈妈,我快憋不住了!”

夏黎顶无语,刚刚被自家儿子感动了一番,还未细细品味。便被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样的个性,还真是像极了黄思博呢。夏黎刚一撒手,小豹风风火火地朝厕所奔去,一边跑一边喊:“不能尿裤子!夏小豹有点出息!会被别人取笑的!”“……”不知是他的语气太假正经,还是怎么着。夏黎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阴霾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与儿子嘘寒问暖一番,哄他上床睡觉。言末说,这个孩子像极了黄思博,夏黎本是不信。可今日,见他关心人的言行举止,还真真遗传了他老爸的七八分。大概好几日都是自己一个人入梦,好不容易夏黎才陪他一次,小豹有些舍不得入睡。眼巴巴的望着夏黎,听完一个又一个充满童趣的故事后,依旧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夏黎拿他没辙,躺在他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的头发,轻声询问。“今晚学校里都烧了什么?小豹还吃的习惯吗?”

“恩,那个烧菜的阿姨见我长得可爱,还多给我一块排骨肉呢!”“和小朋友相处的怎样?没有吵闹打架吧?”“妈妈,我的人缘很好的。那些小朋友巴不得和我做朋友嘞!怎么会吵架?!对了,妈妈,今天前排的小丽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她说。她爸爸给她买了很漂亮的芭比娃娃,基本上每年都是不一样的新款。课后小丽悄悄对我说,她爸爸是当官的,家里很有钱。她很自豪,还问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小豹眨着渴望的双瞳,眼巴巴地瞅着夏黎,小心翼翼问道:“……妈妈,我爸爸……他……他……”话还未说全,已被夏黎打断。“小豹,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幼儿园,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吧!妈妈还要给馆长婆婆打电话呢!”“……哦。”小豹失落地应了一声,将头缩进被子里。夏黎看着小豹的一系列动作,叹一口气,沉重地走到门前,关了灯,掩上门。她又何尝不想让小豹过的幸福一点,有个好爸爸呢?可惜…让黄思博知道小豹的存在,他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小豹从她身边抢走。

而她没了小豹,还能继续勇敢的活下去吗?那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一块肉,与心相连。夺走了,会痛,会死的。夏黎靠在房门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为内心一己私欲而愧疚万分。可如今,小豹确是她的一切。她只知不能把这个宝贝丢了。以及她那保管了多年的心,不能再被人白白糟蹋了去。第二日,一早。送走小豹,夏黎便给远在国外的馆长婆婆打了电话。电话里得知那边的引资进行的很顺利,馆长婆婆的画庄大有起色。为此,夏黎也算偷偷地松了口气,暗地里高兴了一把。馆长婆婆问她如何短期内拿到这么一大笔引资金,她也不能如实回答,言简意赅的说明找了前夫帮忙,隐藏了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馆长婆婆也很为她高兴,如若可以,她倒是希望小豹那么可爱的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父爱母爱。电话里也这么跟夏黎说了,夏黎的反应期期艾艾,让人猜想,这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随后,两个人又聊了些家常。聊着聊着,急促的门铃一阵阵催逼,有人敲响了夏黎家的大门,使得这个长途越洋电话终于告一段落。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黎的好朋友,言末。夏黎刚打开门,言末自顾的窜了进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直奔夏黎家柔软的沙发,将手上捏成一团的报纸,放在茶几上。“夏黎,出大事了!!”夏黎只觉得她匆匆忙忙,不及多做思考,关上防盗门。随后走过去,蹙了蹙眉:“什么?”“你和黄思博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是想要旧情复燃?复婚吧?”夏黎不解,好似还没从睡意中醒过来。“和他扯上什么关系!”言末无语片刻,顺手抄起报纸,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没看报纸吗?这一期,你和黄思博可是头条!”夏黎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忙夺过报纸,阅览起。

那占满了一页纸密密麻麻的小字,完全是在介绍,吹嘘,夸大她和黄思博的故事。最大的一行字幕:“黄氏掌门人欲与前任复合,其中定有玄机”?夏黎草草地阅览一遍,言末一句接一句的疑惑砸过来:“夏黎,出于朋友关心你的立场,我很想知道你和黄思博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我记得你回国的事情很低调,连你父母都不知道啊!”“……”夏黎没说话,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那样子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更深沉的东西。作为一个资深情感专家,言末不得不语重心长的提醒她。“夏黎,如果你要和黄思博复婚,我不反对你们。但你已经伤过一次,我劝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夏黎忙不迭的摇头,语气有些苦涩:“只一次就知道有多痛了,难道我真有那么傻吗?言末,谢谢你的关心。我和黄思博不会复婚的!”似乎意识到自己勾起了夏黎的伤心事,言末咂了咂舌,赶忙圆场。

“哪里的话啊!呵呵,”干干地笑了两声,看到夏黎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言末微微叹息道。“小黎,其实…有些话,我答应了黄思博不对外人说,所以也一直没对你提过。”“一方面是你的性子,根本听不下去。另一面,我也不想你和黄思博继续搅在一起。可有时候啊,人不得不相信命运,相信缘分!就像当初你和黄思博第一次见面,怎么也没想到你们竟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是啊!夏黎又怎会想到呢?在自己还在襁褓中时,就被爷爷预订给了旁人。说起这事,夏黎觉得这个世界还真的是什么样的奇葩事件都有!兀自嘲弄着,身旁的言末缓缓陈诉起。“那年……你和思博离了婚,火速出国。黄老爷子知道以后,很是大怒!把黄思博叫回老军区大院狠狠地抽了一顿。至于秦莎鸢那个女人,黄老爷子根本不会让她进黄家大门。暗地里叫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而秦莎鸢也不是什么好苗子,收了黄家的好处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反倒是黄思博这五年变了不少!身边的美女一个接一个的换,常常工作到很凌晨一两点,还恋上了抽烟。我记得他以前酗烟没这么厉害的!”“我听阳明说,这五年,黄思博的性格越来越阴沉古怪,时常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关着窗户抽烟。心事重重,从不对别人说。喜欢让人猜!”言末沉沉地叹口气,接着道:“今年开春,我在城市记者会上碰到他,深刻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啊。我明明记得当初他和你在一起,并不像现在这样!就算一个人再怎么不乐意,不开心,都会表现的明明白白。有时候我都怀疑现在的他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黄思博吗?!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夏黎听完言末的描述,脑海中立刻显现出黄思博那一张阴晴不定的面孔。似乎真的如言末所说,黄思博的性格比以前更加难以捉摸了。只是说到变化,这五年来,夏黎也变了不少。

比之前更加感性、坚强、会照顾自己和孩子。“说变了的话,我也变了挺多不是吗?”“是啊。你都一孩子的妈了,这个变化,翻天覆地!就算我做火箭也赶不上你啊!”本是想和言末好好说话,岂料她又不正经地开起玩笑。“你啊!就一张利嘴!以后怎么找男朋友?”简而言之,哪个男人受得了你一张利嘴?言末早已认清这个事实。“是啊!所以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感情空窗期!等待温柔男人的安抚!”说着故作可怜,“小黎,你在国外没有认识的帅哥,赶紧给我介绍介绍!我再不结婚就真的老了!!”

“这事还用得着我替你操心?你爸没替你物色好男人?”“别提了好吗?我爸介绍的人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我可不想成为商业联婚的牺牲品。”提到商业联婚,言末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赶紧转移话题。“别说我的事了。小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据我对黄思博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夏黎无语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否决道:“我又不是他的菜,他能对我怎么样?实在不行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言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小黎你居然会这么想?”“不然怎么想?”夏黎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言末吸一口气,回答道:“好吧!我抛下工作,第一时间赶来你这只是太惊讶,你和黄思博又缠到一起去的事实。如今看来,你的态度很明确,处境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危险。我就放心了!”

“至于那个家伙。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抱得美人归了。没办法,要怪就怪他生在福中不知福。话不多说了,我还得去上班呢。走了!”请了半天的假来这边看看夏黎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很多。言末终于可以放心的去公司上班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她再三提醒。“小黎,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电话!朋友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路上小心点!”“知道了,别送了!进去吧!”

自从上了报纸,夏黎的知名度一下子提高不少。就连住在同一城市的父母也看了报纸,给她打来电话,责怪她回国了为什么不回家?夏黎听到父母的声音,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了。那种感觉应该如何形容?在异地受得苦难、欺辱、那种孤独无助的滋味,统统都随着母亲机关枪般责备话语,涌出孤独的心涧。夏黎大喊了一声:“妈…”终于忍不住隐隐哭泣起来,而电话那边的夏母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呼喊,也红了眼眶。隔天礼拜,小豹休息。夏黎迫不及待就带着儿子回了老房子看望父母。由于电话里母女俩只顾着叙旧,直到挂了电话,夏黎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跟母亲汇报。

那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夏小豹。下了出租,夏黎还神游在老社区的一草一木里,毕竟居住了十几年,这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说抛弃就抛弃?小豹拉了拉夏黎的手,指着前面的一排排塑料棚子上担起的青绿色架子,好奇问道:“妈妈,那就是会长出又甜又打的葡萄架吗?”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夏黎家老房子。老房子的墙面上依旧是秋季鲜活的爬山虎,蔓延到六楼的铁窗户。夏黎家住在二楼,靠北。阳台还算明亮,只有夏黎的房间,一到冬天异常阴冷。看到眼前熟悉的事物,往日的回忆,如潮涌来,似是没了尽头。过了好半天,她才恍惚地点头:“是啊。不过要等到明年夏天了。”甚至没仔细听小豹在底下欢呼什么。她这话说完,一抬头,就看到社区大门口,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妇人看见她,也怔住了脚步。手里挎着的菜篮子,险些激动的丢在地上。站在夏黎面前的妇人,头上的银丝比她离开前要多得许多,仿佛秋季的白霜,白茫茫一片。

眼角的皱纹,笑起来像一把剪刀。唯一没变的是,那一身朴素的打扮。身上的味道,恒久的皂香。“妈……”夏黎红着眼眶再也忍不住,快步扑上去,抱住眼前的妇人。“小黎……”妇人也紧紧地抱住了她,不敢相信的颤抖着身子。五年了……真的是整整五年了。和亲人分离五年,没有尽到做子女的责任五年,缺席了父母生命的五年。这五年,夏黎不知道父母是怎么过来的?过的到底好不好?可以肯定的是那么关爱自己的母亲,一定没为自己少操过心。夏黎觉得,她真的不该这么老的!她年轻的时候,明明是社区一朵花。一股深深地愧疚,在她心底滋生。放开母亲后,夏黎擦了擦脸颊,扬起笑脸,问道:“妈,这五年,你和爸过的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好!我和你爸很好。没什么大毛病!平平安安的,唯一缺憾的就是你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言末来告诉我们时,我真的不能接受!

可是…随后想到你和黄思博……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由你去了!但是现在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在哪都没在家好啊!”母亲紧紧地牵着夏黎的手,生怕她又一声不响就这么走掉了。夏黎觉得难过,原来她这个女儿,以让母亲如此没有安全感,真差劲!夏黎反握住母亲的手,信誓旦旦道:“妈,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走了。”“不走好啊不走好啊!”母亲感叹至极:“小黎,你今年回来怎么不先给我打个招呼。现在都11点了,我还没空去菜市!”“没事,妈。你中午随便烧点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烧的,我都爱吃!”“家里好像还有点存货。跟妈上去坐吧!”夏母欲要将她往楼道里拉,似乎早已把一旁半大点高的小豹无视掉了。而小豹也趁着夏黎和夏母说话,自顾钻进葡萄架下玩起了泥巴。

“妈,等一下。”夏黎叫住了母亲,随后把目光放到不远处玩的起劲的儿子身上,大叫一声。“小豹,脏死了,别玩了,走了!”夏黎连续叫了两声,小豹才恋恋不舍的从泥巴堆子里出来,拍了拍脏兮兮的小手。“妈妈,我待会还能下来玩吗?”“不能。乖小孩不玩这些。”“那干什么?”“包里有两本故事书,待会让爷爷讲给你听。”夏黎冷着脸,摇头,蹲下去给他擦手。而母亲已是一脸惊骇。“小黎……这孩子…是…”给小豹擦干净了手,夏黎拉着他,站到夏母面前,教育起:“小豹,叫奶奶!”小豹眯着星星眼,规规矩矩地站在夏黎跟前,甜甜一声:“奶奶好!”“他…你…黄…”夏母还未反应过来,似乎这样的转变让她一下接受不了。指手画脚半天,说不清一句话。“妈,他是我儿子,您的外孙。名叫夏小豹,今年五岁!”小豹也好奇的瞅着面前的妇人,听了夏黎的介绍。松了戒心,直直扑进了妇人的怀中。“奶奶,我是您外孙,小豹呀!夏黎是我妈妈!”

“……小豹过来,别闹外婆!”夏黎呵斥一声,小豹乖乖地从夏母跟前走开,幽怨地看了夏黎一眼,鼓着包子脸。谁料他这招包子脸是夏母最抵抗不住的,这么可爱的外孙,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呢?“小豹,到奶奶这儿来!奶奶抱抱!”“妈!”夏黎大叫一声。“没事,第一次见小外孙,抱抱都不行吗?”“小豹别顽皮!”可小豹才不管,有了护身符后,再次冲进了夏母的怀里。奶奶长奶奶短的叫起来。奶声奶气的童音叫的夏母可欢心了,一路上眉开眼笑。“小豹想吃什么?中午奶奶给你做!”“奶奶,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吗?”

“当然!谁让我们家小豹这么可爱呢!只要小豹想吃,奶奶一定给做!”“呵呵,谢谢奶奶!只要是奶奶做的,小豹都喜欢吃!”“小豹真会说话呢!将来一定是个大人物!”“奶奶别夸我嘛!我会害羞的!”“……”夏黎无奈的跟在母亲身后,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母亲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生了孩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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