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崧山。
法渊寺后头有一间茅草屋，破旧简陋，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甚少居住。
周围阴黑而虚凉，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了茅屋，随后屋里透出一抹微弱的火光，朦胧的黑影投在了窗户上。
风从窗户的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摆动，桌上摆着几道黄色的纸符，黑色的法磬、沉香炉等法器，阮绍霆端起了一口碗，那碗里盛着殷红的血液，“你们说，她的血有用吗？”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屋角几道微光浮动，萦绕在他周身。
阮绍霆将那碗血一饮而尽，咸的，有点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屋里出奇的静，烛火逐渐燃尽，残留一点余光。
阮绍霆的脸沉了下来，右手攥成拳头：“原来，她的血对我毫无用处！”
那几团微光围靠近他，在他面前飘荡，似乎在安慰他。
“滚！我可不想变得跟你们一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阮绍霆把碗狠狠一摔，怒声骂道，那些微光被吓得立刻窜出茅屋，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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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走出了校门，看了看周围的车辆，没发现那辆熟悉的辉腾，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周毅城，“宁宁，宁宁，这儿，我在这儿呢！”她抬头一看，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对面，刘旭东从车窗里探出头，冲着她笑，随後他把车开过来。
沈宁蹙着眉：“怎么是你？”
刘旭东笑道：“你叔叔有些紧急事临时出差了，就托我来接你，上车，我送你回去。”
突然就明白过来，沈宁脸色一沉：“不用你管。”扭头就走人。
“诶！宁宁！”刘旭东赶忙下车，追上去，抓住沈宁，“你叔叔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其实他是打从心底不愿意接这个苦差事，不仅得看这丫头的臭脸色，还得装出一副好人面孔，简直吃力不讨好。可是没办法，哥几个里就他方便，老蒋有老婆又有孩子，老宋又要陪他女人，就剩下一个他，孤家寡人，不使唤他还使唤谁？
“我说不用你管，你听不懂吗？”
这死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刘旭东皱着眉，耐着性子说道：“那不行，你叔叔放话了，这几天我要是照顾不好你，回来要跟我算账的。”
沈宁迅速捕捉到重点。这几天？他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还要透过别人传达，他“出差”了！呵！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天边泛着一片嫣红，霞光铺洒而下，衬着女孩的脸，显得格外宁静美好。刘旭东微微怔忡，恍惚间，听见女孩说道：
“好，那去你家。”
沈宁跟刘旭东回了家。一进门，刘旭东忙不迭地捡着四处乱丢的衣物，最后竟摞了一座小山堆，一股脑把衣服塞进洗衣机，他又折返回去，把那些酒瓶罐、泡面盒、香烟盒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几分钟后，屋子看上去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刘旭东小周毅城两岁，上头有个姐姐，自从前年他姐生了娃后，那老两口就开始对他进行轮番轰炸，成天逼逼叨叨着结婚生子，他实在受不了，索性搬到外头。
耳根子是清净了，生活却变得邋遢了。
趁沈宁去洗澡的空儿，刘旭东点了一根烟，忍了一个晚上，浑身都不得劲。他这人没啥坏毛病，就是烟瘾比较大，有时候劲上来了，一天要抽好几包。他也试图戒过几次，可每次忍到关头的时候，总有那些个欠抽的人，硬塞了一两根过来，最后愣没戒成。
沈宁从浴室出来，闻到空气中那股烟味儿，拧了拧眉：“要抽出去抽。”
“不抽了不抽了。”刘旭东忙把烟头碾灭，又把烟灰缸倒干净，开了窗户，透透气。等做完这一切，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嘿，赶他出去？这死孩子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这里是他家，他好心收留她，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怎还恩将仇报了呢？
古人诚不欺我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小丫头计较。刘旭东忽然想起周毅城交待事中的一项，一脸坏笑：“你叔叔说你睡前要喝奶？怎么办，我这儿可没奶呢，酒倒是不少，要不换换口味？”
没想到这丫头竟一口答应，还去冰箱里拎了几罐啤酒，丢了罐过来，刘旭东眼明手快接住，讪笑道：“嘿，宁宁，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等着哈，哥哥这就给你买牛奶去。”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这丫头喝酒，给周毅城知道了，他还不完蛋？
沈宁往地上一坐，眼皮也不抬：“刘旭东，你还是男人吗？”
一句话成功把刘旭东定在那儿，他转过身：“这话啥意思？你说说，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没胆子就直说，我又不会强迫你，”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明晃晃的轻蔑：“不就一个周毅城，至于怕成这样吗，真让人看不起你。”
刘旭东哈哈大笑，“老子怕他？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老子怕他——”倏地沉默下来，男人尊严被践踏，忍不了，“宁宁，这啤酒没啥好喝，哥哥今天就把珍藏多年的美酒贡献出来，咱们俩不醉不归！”
夜深了屋里依旧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光着闻着就沉醉了。
刘旭东拿了一瓶不知啥来头的烈酒，兑水後酒精含量依旧很高，沈宁喝了几杯，面上很快便浮起两团嫣红，煞是动人。
刘旭东酒量不错，几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再看那小丫头，小身板摇摇晃晃的，分明是喝醉了。他摇摇头，跟这丫头喝酒真没劲儿，非但不能下狠手，还得顾着她，不能让她喝多，毕竟宿醉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不知道这丫头撒不撒酒疯呢？
说来也怪他，竟被这丫头三言两语给激得，失了分寸。可，这丫头确实戳中了他的脊梁骨。
他怕周毅城？不，确切地来说，是敬重他。
他跟周毅城从小一块长大，把他当成兄长，并非因为他年纪大，而是这个人有担当，这一点他自认比不上。除此之外，在别的方面，他觉得自己也不逊色。
但是，所有人眼里只看得到周毅城，完全把他忽略了，偶尔提起他，也是用来比较，更衬托出周毅城的好。
若换成别人，他肯定不服，偏偏这个人是周毅城，他不得不低下头。
不过有一点，刘旭东经常幸灾乐祸，就是沈家这丫头，专门来拖周毅城的后腿。
不知不觉间，刘旭东有了醉意，眼睛定在了沈宁身上。唔，这丫头长得还不错，皮肤又白又嫩，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也这么水灵灵？
刘旭东掐了掐那张小脸蛋，唔！像剥了壳的鸡蛋，又滑又嫩的，他又忍不住摸了摸，没一会儿，那张小脸变得愈加红彤彤，看上去分外诱惑人，尤其是那张嫣红的嘴儿。
鬼使神差地，他低头，凑近那诱人的嘴唇，越来越近，就在跟前了，“周毅城……”那人儿突然呓语出声，惊醒了他。
刘旭东咕哝一声，怪不得酒能乱性，差点儿就犯浑了。
他站了起来，一把抱起那丫头，送到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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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飞机，周毅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刘旭东的住处。
当门铃响起，刘旭东还以为送外卖的来了，拿了钱去开门，一开门，傻了：“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说话间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撞得刘旭东一个踉跄，手上的零钱飞散了一地，最后那道身影狠狠地撞进了周毅城的怀里。
沈宁抱着他，不停地重复：“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见到日夜牵挂的人儿，周毅城心终于落下，随她骂着，抬起她的脸，皱眉：“怎么又瘦了？”
于是，沈宁开始告状——
“他天天让我吃外卖！”
周毅城脸色一沉，扫了眼地上的钱，一个眼刀飞过去。
刘旭东一颤，差点就破口大骂。这忘恩负义的死丫头，良心是被狗吃了啊？这几天，他把她当祖宗供奉着，她自个不愿意出门，他又不会做饭，不叫外卖，难道要活活饿死吗？
“他还天天让我喝酒！”
周毅城脸色更难看了，恶狠狠瞪着刘旭东，后者一脸愤怒，“你个死丫头，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要喝的，关我屁事啊？”
“那你不就会拦着她？让你看着她，你还真就是看着？”
刘旭东被呛得是哑口无言。诶，他怎么就忘了呢，周毅城护犊子早已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那丫头就是他的命根！
这叔侄俩把过河拆桥演绎到了极致，他算是长见识了，算是他倒霉，以后再见着那死丫头，他绕道走行不？
“我想回家。”沈宁委屈地看着他。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