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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四日,上陵省,清河城……
“快,总督大人已在偏厅等候两位将军多时,事态紧迫,你们见到总督大人后,务必要向他诉说清楚御敌之策……”
总督府后庭内,狄安领着两名年近四十,身披甲胄的将领,快步向裴济休息的府厅走去。
这两名武将,一个叫杨顺,一个叫胡奢,也都是裴庆麾下八虎一员。
只因二人出身庶族,一直以来都不受裴济和裴庆的重用,只是见二人带兵有方,这才本着胸怀坦荡的态度接纳了他们,以示众人自己的气度。
杨顺今年三十九,正值壮年巅峰,一张国字脸大气磅礴,双眼炯炯有神。
胡奢今年三十七,同样生的是面相刚毅,只是双眼瞳孔射出的光芒,与杨顺相比,多了一丝谋略的气息。
这是二人第一次进入总督府后庭,裴济的休息之处,非亲信之人皆不得进。今日破例让杨顺、胡奢在总督府后庭相见,让二人心中是诚惶诚恐。
在即将步入偏厅小院之际,狄安对二人提醒道:“二位将军,待会儿见到总督大人,切记要恪守礼仪,千万不可逾越,以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在下和陈昱大人可是舍名举荐二位将军力挽狂澜,你们可千万不要让在下失望啊……”
杨顺说道:“为主公效力,镇守一方疆土,驱逐外敌袭扰本就是末将份内之事,请狄先生放心,顺虽一介武夫,但该行的礼数还是懂得的……”
胡奢则一言不发,只是朝狄安点了点头,颌以眼帘以示知情。
狄安这才放心的将二人带入小院偏厅之内……
偏厅之内,裴济正一袭常服,端坐在主案之上捧着书籍翻阅,边上两名姿色姣好的侍女正在泡着热茶。
狄安见此,忙上前俯身作揖:“总督大人,杨顺、胡奢二位将军带到……”
裴济闻言,忙放下书籍,起身笑道:“二位将军快入座,狄先生你也坐,赶紧奉茶……”
“多谢总督大人……”
三人拜谢过后,各自坐到偏厅内的座椅上,很快侍女就将泡好的茶水送到三人跟前后,缓步退出了偏厅。
裴济举起茶杯,叹了口气说道:“唉~想我裴济,身为上陵总督,虽未曾有功与社稷,但自问也无甚过错,上陵各郡百姓在本督治理下也勉强算是丰衣足食,
本来也就想图个安静,不予与人争名逐利,只愿安祥晚年,享受乱世之下难得的太平而已,
可不想,有些人就是非要把这片难得的安宁给搞的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本督真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说话间,裴济眼角落下两滴泪水,让杨顺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刚要说话劝慰,却被狄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裴济擦拭掉眼角泪水,继续说道:“如今,刘策三十万大军屯兵涿上边境,恰逢裴庆又遭逢大败,八万上陵精锐付之一炬,总督府内外一片哗然,
本督为安抚军民也是心力憔悴,今听狄安举荐,你们二人有退敌良策,可否道来与本督说说?”
杨顺闻言,起身拱手说道:“启禀总督大人,卑职以为,远东大军长途跋涉,如今又方获大胜,兵锋士气都已达巅峰之态,
此刻若继续领兵出征,怕是依然改变不了天荡峡之败的结果,所以卑职建议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在上陵、涿州边境要道广筑要塞壁垒,以搓远东军之锐气,
待远东军兵困马乏,粮草不济之际,便能知难而退,介时我大军才可发起致胜一击,扭转局势!”
裴济闻言不住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听闻刘策所部军中攻城器械极为犀利,这城寨壁垒怕是阻挡不了他们的攻势啊……”
杨顺说道:“回禀总督大人,卑职会在各处要道高地建立要寨,边境高地地势坑洼难行,必能让远东军所部攻城器械无用武之地,
何况,要塞不过是疲军之备,更主要的是靠守军将士一腔热血,只要上陵各军众志成城,远东军定无法进犯上陵一步。”
裴济点了点头,嘀咕道:“有道理……”
不过很快他又问道:“那依将军之见,需要建造多少要塞壁垒为好呢?”
杨顺说道:“既然总督大人问及,那属下就斗胆在上陵、涿州边境百里大军必经之地,设下七十座军寨,
其中七座要塞,六十三座小寨,要塞一座可驻兵三万,用以吸引敌军主攻,小寨则一座一营两千人,进可御敌袭扰敌军部署,退能与其他各寨合军御守粮道,
如此一来,远东大军只能在边境百里之地徘徊,直到疲惫不堪,纵使几十万远东军如何骁勇善战,也只能无功而返。”
“好~杨将军所言甚是有理!”裴济闻言大喜,举着茶杯对他说道,“本督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杨顺忙拿起案前茶杯回敬道:“多谢总督大人……”
饮下杯中茶水后,裴济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督就封你为大将军,我上陵前线四十万大军尽数交由你统辖,另外,明日我就召集上陵百万民夫助你修缮要塞工事……”
杨顺闻言,肃然起身,来到厅中拱手拜倒,对裴济大声说道:“多谢总督大人信任,卑职一定死守边关,绝对不会让远东军踏入上陵腹地一步!”
裴济这一番话,让杨顺心中热血沸腾,他发誓一定要击退刘策大军,来报答裴济的恩情。
惟有胡奢却一言不发,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本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与色之人,只会对自己的知己袒露心扉。
裴济抬手让杨顺起身后,拿起早已备好的帅印对杨顺说道:“起身吧,事不宜迟,你就速去将军府上任,赶紧调派大军,前往边郡抵御刘策大军进犯。”
“末将领命!”
杨顺应声上前,在从裴济手中接过帅印的瞬间,裴济又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杨将军啊,本督的身家性命,还有整个上陵的百姓安危,就全系你一人身上了……”
“请总督大人放心,顺,定不负重托!”
杨顺领命后,捧着帅印缓缓退出了偏厅,胡奢见此,也是起身告退,追着杨顺一路离去了。
等杨顺、胡奢二人离开后,裴济重重叹了口气,对狄安说道:“狄先生啊,本督这辈子可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杨顺这一介庶民身上了,你觉得本督这么做如何啊?”
狄安笑着说道:“这正说明总督大人唯才是举,用人不拘一格也……”
“唉……”裴济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裴庆和那些世家子弟又少不得要本督去安抚一番喽……”
狄安拱手低头:“属下愿与总督大人共同进退……”
“你呀,也算是了了本督一桩心事了……”
裴济指着狄安,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门外的庭院景色,连日来烦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报~”
正当裴济心情大好之际,一名家丁忽然前来禀报:“启禀总督大人,章阳刺史石诚来信,说他在章阳城外发现了大股流民……”
不等家丁把话说完,裴济厌恶的挥挥手说道:“这种小事还需要本督来处理么?直接驱赶就行了……”
家丁忙道:“不是,石刺史来信说这股流民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自称什么,乞……乞活军?说只要谁能带他们去救自己家人就给谁卖命,而且只求一日两顿,没有其他要求……”
裴济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什么乞活,乞讨的?告诉石诚,眼下最大威胁是东面的刘策,这种小事就让他自行决断,
实在不行分他们每人几升米,赶紧驱逐出境,还嫌我上陵不够乱么?真是的……”
家丁闻令怯生生的退去,而狄安却是轻声嘀咕着:“乞活军?这支流民是什么来历?”
……
章阳府,一支千余人的官兵手持利刃护卫在城头,紧紧盯着城外大股黑压压的流民,预防他们忽然对章阳发起攻势。
这群流民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手持一支支农具柴棒,神形可谓是憔悴不堪。
但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这座巨大的章阳城,瞳眸中满怀一丝殷切的期盼。
这支就是自称为“乞活军”的队伍,都是清一色流民所组成,内中从十五六岁弱冠之年至头发花甲之年的老人,可谓是成分极其复杂。
为首的一名流民拄着拐杖来到城前大声喊道:“官军兄弟们,我们不是流民,我们只是来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家人,
只要谁能答应帮我们救回亲人,我们乞活军从今以后就对他唯命是从,可否请石刺史再出来一见啊……”
城头一名守城将官闻言,心中产生一丝恻隐之心。确实,这支流民并没有如同那些逃荒的灾民一般,四处破坏当地治安,他们到了章阳府外已经七天时间,只是在郊外栖息,根本没有阻碍城内外车马出入。
这个喊话的人叫陈午,是这支乞活军的首领,他们辗转颠沛流离了足足一年多时间,也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上陵地界……
守城的将官叹息一声,对陈午大声喊道:“陈兄弟,刺史大人已经把你们的情况送往清河城去告之总督大人了,还请你们再等些时日,到时定有回复传达你们……”
陈午扯了下干痛的嗓子,将拐杖往地上轻轻一敲,朝城头微微欠身鞠躬说道:“那一切就有劳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刺史大人的回复,放心,无论答应与不答应,我们都不会祸害城里的百姓的……”
说完这些,陈午疲惫的步回流民队伍中,极其疲惫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