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督大人,您……”
“席太尉不必多言,回去吧……”
“唉……”
席满见刘策心意已决,只好唉声叹气的起身朝背对自己的拱手作揖缓缓向帐外退去,心中是万分的忐忑。
就在席满要步出帐外之时,刘策忽然问道:“席太尉,本军督想知道,这个提议真的是皇上的意思么?”
席满闻言听下脚步,对刘策说道:“向皇上提出此建议的是当朝大学士董文舒,若非朝廷财政拮据,皇上是断不会……”
刘策止住席满继续说下去:“好了,席太尉请吧,顺便将帐外那些金子也一并拿回去,本军督不需要这些……”
席满脸颊一抽,冲刘策拱手行了一礼,再次叹了口气离开了主帐向回转皇城覆命了。
等席满一离开,许文静就一头钻进帐中来到刘策身边小声问道:“军督大人,您和席太尉之间说了些什么?我方才见他一脸愁眉苦脸的离营而去……”
不想这一问,刘策顿时怒不可遏,回身猛地冲许文静大声吼道:“身为一国之君,居然纵容我大军进入京师重地尽情劫掠,许文静!你告诉我,我们一路从远东征战至今,究竟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城里那个昏君么!
国都啊!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决定!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么?我现在总算明白大鹏扶摇九千里,看不见地上的蝼蚁这句话的深意了!畜生不如,简直畜生不如!”
怒极深处,刘策一脚踹翻了主案,吓得许文静连忙闪到一边不敢说话,显然这次刘策是真的发火了。
“发生何事?”
听到帐外动静的焦络和韦巅立马冲入帐中,望着满地狼藉一片,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所措。
见到二人,刘策大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焦络和韦巅一怔,只好默默地退出了帐外,心下也不知道刘策为什么会好端端发这么大的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良久,许文静见刘策气消了,便俯身将桌案努力扶起,然后再将地上散落一地的行军文册收拾好拍拍上面的灰尘放回桌案后,这才对刘策劝道:“军督大人,您也别动怒了,属下知道你心系百姓,见不得这种事发生,但这也却如您所言一般,帝王之家高高在上,哪会在乎民间疾苦,若真这样这大周江山也不会如此疮痍满目了……”
“国都啊……”刘策痛心疾首地对许文静说道,“一朝京都,若纵兵践踏,这丢的可不是皇家颜面,全天下百姓都会为此寒心啊,卫稹他身为当朝天子,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其中轻重么?他到底想干什么?还嫌自己的江山不够乱么?”
许文静叹了口气劝道:“军督大人,这大周腐朽到什么地步你也算是见识到了吧?该怎么做就不需要属下提醒了,这种做法就算是属下心狠无情,也决计干不出来,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皇族他们不在乎,你只有早日成势,才能拨乱反正,还朗朗乾坤与这世间啊……”
刘策双手托额,久久无法平静,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前世安史之乱时,郭子仪向回纥借兵复唐的事,简直就是耻辱,耻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那可是大唐啊!
蓦然,刘策双眸一寒:“好,进京放纵是吧?那本军督就自然要谨遵圣旨了,行!立刻将三军主将唤来军中听令,本军督今天就破一次例,让三军将士在接下来三天好好进城放松一下!”
许文静想说什么,但观刘策此刻双眼通红,硬生生止住了话语,然后冲帐外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楚子俊、孙承、张烈、张昭通、夏侯琼以及卫稷还有周岑便呼啦啦的步入了帐中,他们一见到刘策,齐齐对他单膝下跪。
刘策一怔,起身对许文静说道:“怎么?你没遣散他们么?”
许文静回道:“军督大人,属下只是让他们在帐外候命,方才你和属下所言,几位将军也都听到了……”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刚要对许文静喝斥,就听楚子俊开口说道:“军督大人,请您不必担忧,自精卫营初立之日起,就谨遵您的教诲,断不会做出伤害百姓的陋习!”
孙承也说道:“军督大人,孙承是最早跟随你从万家庄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末将知晓你疼惜百姓,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有精卫营的今天,
您放心,末将会约束好自己的部下,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城内一名百姓!伤亡将士的抚恤由末将来承担。”
张烈也抬头说道:“军督打下,末将奴仆出身,自是知道百姓生活不易,又怎会干出扰民之举呢?这不是违反了军规么?”
张昭通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属下虽然出自旧军,但军督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麾下将士做出违反精卫营军律的恶习!”
卫稷则笑着说道:“军督大人啊,您看本王贵为皇亲贵胄,都给您下跪了,不为别的,缺的那些就从本王那二百多万两银子里拿,全捐给军督大人也无所谓,就请您收回成命,莫要纵兵进城啦……”
望着帐中主将一个个求情让自己收回成命,刘策心下很是欣慰,有这样一群追随自己理解自己,明白是非对错的人在,他感到非常的骄傲。
良久,他故意板下脸对他们说道:“又不是授勋大典,跪什么跪,都起来,想吃军棍么?”
众人闻言,这才相视一笑起身列在了一旁。
只听刘策说道:“本军督所言是让你们进城放松一下,进入中原腹地许久,好不容易来到京师重地,让大家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也好,即日起将士们分为数波依次入城,还是那句话,不准违反军纪,至于入城开销费用……”
说到这里,刘策头转向卫稷说道:“王爷,城中开销几何?”
卫稷说道:“放心吧军督大人,每位将士带上个七八两银子够在外城玩上一整天了,当然那些个古玩珠宝那可就没底了……”
刘策点点头,然后说道:“所有将士每人去后勤司领二十两纹银,甲长二十五两,队官三十两,百长五十两,旗总八十两,再以上的你们自己决断吧,记得入夜之前必须回营覆命……”
“遵命!”
众将大声领命道,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毕竟出征许久,又连番恶战,能让将士们在繁华的神都城内放松一下,也算是缓解了思乡之情。
其实刘策压根就不缺银子,这一路征战以来,从各地缴获的金银和士家捐赠加起来足足好几千万两,还不算奇珍古玩,之所以向朝廷索要军饷,完全是想看看朝廷皇室的态度,如今看来他真的是失望透顶。
等众将出帐回各自所属营地后,刘策长吁一口气对许文静说道:“准备准备,本军督这就前往驿馆报备,让焦络和韦巅各领一百近卫随同前往,对了带上若颜……”
许文静拱手说道:“属下领命!”
……
神都城外不远处,席满一脸落寞的向城内走去,望着城门内不断涌现的百姓,一想到城外刘策数万大军即将席卷而至,心中是忐忑不安。
“刘策,你当真要这么做么?这些百姓可是无辜的啊……”席满叹了口气,脸上神情是万分的无奈。
就在这时,城门忽然出现一阵骚动,席满抬眼望去,只见一辆皇室鸾驾在一群皇宫内侍的簇拥下,行驶至神都正门之前,然后从车上缓缓步下一袭轻纱身影。
“逸阳公主?她来干什么?”
席满一眼就认出那从车驾上下来的女人就是当朝逸阳公主,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向前跑去。
但见逸阳公主一脸决然的来到正门之前,边上的侍女一脸焦急地劝道:“公主殿下,求您千万莫要这么做,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卫瑛说道:“一切后果自有本宫承担,跟城内数百万百姓相比,本宫这些损失又算的了什么?立刻把蒲团铺好……”
周围内侍和宫女都拗之不过,只好无奈地讲一张四方蒲团放置在正门之中的黄土之上。
卫瑛望着那蒲团,沉思良久说道:“今日,我卫瑛就跪在这里,祈求军督大人莫要伤害城中百姓,只到他答应为止。”
话毕,卫瑛双膝一曲,跪在了蒲团之上一动不动,任凭过往进出城门的行人商贩围观。
席满满头大汗的跑到卫瑛跟前,焦急地说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作甚啊?微臣请您速速回宫,莫要丢皇家的脸面啊……”
“本宫今日若不能阻止军督大人的军队进城,那才是真的失了皇家颜面,席大人,请您莫要再加以阻拦……”卫瑛一脸坚定地说道。
席满正待再劝,忽然不远处奔来数骑向神都正门疾驰而来。
“唏律律……”
马鼻息响声起,但见几骑异族胡人望着正门城口那一幕,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为首一骑胡人望着卫瑛一阵,随后和边上一名胡人翻译低声嘀咕后,那胡人翻译用生硬的中原话大声对卫瑛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阻挡我大夏使臣的去路?”
席满闻言一惊,这才想到今日还有夏国使臣到访,情急之下连忙对他们拱手说道:“使臣误会,请绕左门(神都方,各设九个门洞)而行,这是我大周逸阳公主,请使臣莫要惊扰公主殿下……”
夏国翻译官闻言,然后将席满的话翻译给了为首一骑主使,那主使闻言双眼一亮,仔细打量了一番卫瑛,眼中露出极其贪婪的精芒,让席满不由眉头一蹙。
良久那为首的主使又和翻译官嘀咕一阵,那翻译官点头,然后对席满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这是我们王子殿下元穆灏,他让我代他向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