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姚青去了西冲，结果发现人来的很齐。除开西冲小队的几个领导，小队吴会计也在。而且看大家的神情，都是一副高兴地样子。姚青会心的一笑。看来是平菇初步利润计算出来了。
果然，等到大家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姚青跟郑队长一起完成当天工作记录后，小队吴会计开始跟大家汇报目前平菇种植的利润。
“现在我给大家汇报一下我们小队平菇种植的基本情形。到现在为止，平菇已采摘33256斤，根据姚技术员的说法，平菇出菇到现在基本结束，只剩下最后一批的菇子。按照现在的情形估计还可以收平菇4000斤左右。”
所有人都笑眯眯地听着，其实，这些数据大家都知道了大概，但高兴的事再听一遍还是没问题的。
吴会计继续平淡地汇报具体数据：
“目前平菇已采摘33256斤，起步壹万零伍拾斤平菇卖给供销公司的销售价格是一斤2角，第二批壹万零壹百斤销售价格是一斤1角5，后面壹万三千壹百零六斤销售价格是一斤1角。这是已经结账回来的平菇销售毛利，合计是人民币4835.6元。”
西冲小队在场干部都咧开了嘴。
4835.6元，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多。但这是1968年，鸡蛋3分钱一个，去年西冲小队扣除化肥、农药、种子等预留费用后，全小队结余不过760元。
吴会计继续不紧不慢地汇报：“目前总计投入有设备和早期材料现金投入720元。另外，还有棉籽壳16000斤，麸皮5000斤，木屑4000斤。按照会计估价棉籽壳0.03元一斤，麸皮0.05元一斤，木屑0.01元一斤计算成本，合计就是770元。这就是说目前总支出是1490元。”
“其中，人员工资，差旅费用，和后期平菇销售没有计算在内。”吴会计继续干巴巴地汇报：“后续平菇4000斤左右，估计利润400元左右，冲抵差旅费用和一些意外费用有余。所以这次平菇种植纯利估计在3345.6元。我的话完了。”
大家心里都乐开了花。当初郑队长提出这个平菇种植时，大家虽然最后同意了，但心里可还是都有些悬，现在不但是完全放心了，而且可以说是喜出望外。现在大家可以自豪自己当初同意了这个试点。
“真他x的值，就这么一二十号人，也没占用多少功夫，也没影响小队正常生产，就这么一两个月，就挣这么多钱，这不是抢钱么？”
“是啊，3345.6元的纯利润！这真是意外之财。对了，郑队长，当时姚社长说了这钱怎么分吗？”
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到了郑队长的脸上。
郑队长沉思一下，开口道：“在大家考虑如何分配这3000多元的利润之前，我想大家先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这次平菇生产的关键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以前不能生产平菇？第二，我们西冲在平菇生产中投入有多大。这样投入放在其它地方能挣多少？离开我们平菇生产能否在多川其它地方进行？大家期望能得到多少回报？第三，我们是否还希望继续生产平菇？仅凭我们自己，我们还能不能继续进行平菇生产？”
现场立即冷凝下来，大家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平菇生产的关键是技术，西冲到现在还没有掌握的技术。离开这项技术，西冲以前、现在、以后都不能继续生产平菇。而有了这项技术，在多川任何一个小队都可以进行平菇生产。
西冲的投入，刚才杜会计已经计算过，现金720元，材料折算770元。多川公社所有小队都可以投入，就算一时没有，借不到么？
大家也明白郑队长话中的意思，西冲当然希望以后继续生产平菇，可公社对于食用菌项目的争吵大家也都不是聋子。西冲得以保留食用菌项目还不知道姚社长花了多少力。如果这次分配再不合理，就可能没有以后了。
停了一会儿，郑队长接着说：“当时在姚社长哪里，我就想争取这个项目，其实并没有跟姚社长讨论具体利润分配的问题。具体怎么分配这些利润，我估计还是得我们先提一个方案上去，提供几种方案供领导选择。”
郑队长话音刚落，大家说话的兴趣都来了。
“这3300多元钱说我们全拿肯定是鬼扯，但我觉得我们拿个3、4成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说到底，当时只有我们愿意来进行实验，我们也提供了人力、物力，冒了不少风险。”
“往最坏的方面想吧，1500元投入，在别的地方一年能拿2成利就不错了，也就是说300元的利应该可以保证。这个应该是最坏估计。”
郑队长笑着插嘴道：“其实，这个最坏估计也不是只有300元这样惨。想想看，下次我们生产规模肯定是要扩大的。这次是材料是25000斤，秋天至少是50000斤，100000斤也可能。冬天还可再来一批，又是100000斤以上。所以我们今年收入，在不增加付出的基础上，比去年多上1500元以上是没有问题的。”
“诶，对啊，刚开始我还有点不甘心，3300多元钱的利，我们只能拿300，好像是他x少了点。不过没办法，谁叫我们没技术？”
“你这有点贪了，这个项目说到底技术是最关键的。没有技术，其它都白搭。就我们这样子，能带我们玩就不错了。”
“是啊，后来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内心也能平息。不过现在听队长这么一说，利可不只是2成，而是6成。天啊，六成的利，那有什么后悔的，肯定是赚啊。做什么其他事，也拿不到这么高的利。这次我们宁愿拿少点，关键是要拿到食用菌的点，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太贪。”
话说到现在，大家思路基本理顺。食用菌项目是飞来的项目，能拿下来是最关键的。只要拿下来，大家就有比往年更多的利润，而且是年年都有。项目拿不下来，只拿这一笔钱，无论怎么算，都是不合算的。
整个讨论过程，姚青一直没有吭声，像平时学习劳动分配时一模一样。只是今天姚青花了更多时间观察着大家表情，看到这里他心里总算是有了答案，这个时代的人道德品质的确是还不错。
别的不说，西冲小队一定要拿全部3000余元，姚青肯定也不会有半句意见。养猪的项目还是会在这里进行，不过，姚青心里的疙瘩肯定也会存在下来。有了合适机会，姚青不会介意换个地方做其它事。
姚华是共产党员，公社副社长，可以大公无私。姚青可不是共产党员，姚青只是三岁小孩，哦，现在是四岁小孩。无论如何，食用菌项目是姚青的项目。
现在，既然大家高风亮节，姚青也不会小气。所以，姚青带着微笑插嘴了：“各位领导，其实，姚青有个想法。大家可以看看合不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姚青身上，等待他的说话。姚青虽然是小孩，可大家在交往中完全没有面对小孩的感觉，而且大家都明白他的身份。
“我是这样想的，由西冲小队出面办一个副业组。这次的利润扣除所有的投入后，全部投入到这个副业组，西冲小队出人、出地方，另一方出技术。大家齐心协力，一方面继续扩大平菇种植规模，让它正规化、规模化；另一方面副业组以这次的利润为基础继续发展其它副业，这样我们一个副业一个副业慢慢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大的集团，大家一起挣大钱。然后所有利润两家平分。”
一组组长杜义锋摇摇头笑着说：“姚青，你的好心我们是理解的，这样做我们肯定占便宜。只是可惜这次平菇生产挣的钱不是我们的钱，别人凭什么愿意吃这么大的亏？他又不是雷锋。技术是人家的，现在连资金都是人家的大头，他没道理吃这个亏。只要他们愿意让我们继续投资，我们就不亏。”
另外几个干部也在点头，显然都赞成杜义锋的观点。大钱挣不了，挣点小钱也不错。
姚青笑笑，看向郑队长。郑队长疑惑地看着姚青，低声道：“姚青，这个怕是还要再考虑考虑。”
姚青坚定地点点头，说：“不需要考虑了，告诉大家实话，就这样办吧。”
郑队长仔细想了一想，发现姚青在姚家说话的确不是每次都请示姚社长，但是姚青说的话每次都能算数，想来姚青应该是跟姚社长事先沟通过了。
郑队长略一沉吟，就郑重地对其他干部讲：“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平菇种植技术是谁提供的，其实不是不相信大家，关键是怕大家难以相信。现在既然姚青同意了，这里我就告诉大家实话。希望大家一定要保密。”
西冲的几位干部疑惑地看着郑队长，不过大家还是全部点头了。
郑队长一直看到所有人都点头了后，才接着说：“平菇种植技术是姚青提供的，也一直是姚青在指导生产平菇，甚至连姚平技术员的平菇种植技术都是姚青教会的。”
西冲几个干部眼睛都睁大了，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姚青。难怪一直没有见到其他人过来观察种植情况，原来不是没来，而是一直在跟大家在一起。不过，姚青这么小，他有这个本事吗？
“大家可能怀疑姚青是不是有这个本事，其实我第一次看见时也不敢相信，这个太超乎想象了。不过，现在我是相信了，因为事实就在这里。姚青不仅自己有这个本事，而且也的确带着大家干成了这事。”郑队长笑着解释。
顿了一下，郑队长接着说，“别的不说，你们也和姚青接触了不少时间了，姚青虽然一直很低调，但你们觉得姚青和其他小孩一样吗？”
几个干部纷纷点头，姚青是不是有种植食用菌的技术不说，但姚青绝对和其他小孩不一样，虽然他不经常说话，但明显显得比一般孩子成熟，和他在一起，大家就没有面对小孩的感觉。别的不说，只看姚青在记录本上一手漂亮的字，在场的人就没有人拿得出来。光看这字，谁敢说是个小孩写的？
“姚青的本事以后你们慢慢地在做事时会体会到，我和姚青接触最多，我是最明白，只是现在不需要多说。既然姚青说了，这次我们西冲就占个大便宜。平菇种植的利润扣除所有的投入后，全部投入到副业组，西冲小队出人、出地方，姚青出技术，双方平分利润。这里我就征询大家意见，大家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峰回路转，最后出现了这样的大回转。西冲小队的几个干部还能怎样？自然是高兴了！所有的郁闷烟消云散，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就算不开发其它项目，西冲的利润已也有1600多元。再加上年底扩大生产规模，嘿，今年至少有5000元以上。只是这个建议姚副社长能答应吗？
“姚青，你不回去问问姚社长意见吗？”杜义锋低声问道。
“这是我的技术，我的劳动，为什么要问我爸的意见？我说了就算。”姚青撇撇嘴道：“要问我爸意见，他肯定是要大公无私了。可是，我又不是共产党员，也不是多川公社副社长，我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凭什么让我大公无私？”
西冲小队的所有干部面面相觑。
姚青突然灿烂地一笑：“我喜欢的是双赢，大家合作，个个都得利不好吗？现在是社会主义，又不是共产主义。”
也是，姚社长出面，事情反而难办，利益说不定还得上交公社。还不如现在这样，大家闷声挣大钱。现在的利益分配，明显对西冲有好处。只是这个方案能瞒过姚社长吗？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兴之余，所有人都忽视了姚青这个方案的另一头是他个人，而不是什么单位。现在这个时代，个人得利太高还是难以接受的。暂时没人拿钱大家没感觉，回头一分钱肯定会有人注意。
姚青知道这个缺陷，但他有自己的解决方案。虽然他是无意拿这个利润，但他需要这个管理权，他需要利用这个管理权来支持他行事。
再没有其他声音了，在场所有的人员一致通过了姚青的建议。姚青和西冲的合作框架就这样通过了，没有合同，没有文字记录，只有大家心中的协议。只是这个时代这样的协议，可靠性远远超过21世纪无数律师精心推敲的合同。
与此同时，姚青也由姚社长的儿子和郑队长徒弟变成了西冲小队副业组合伙人兼负责人。
注：不想分章了，今天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