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阴风吹起,素鸢的红色斗篷掀起。
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动弹,阿槿心急如焚责斥村民快快离开。只见此时剑鞘拔落,一道紫光闪过天际,冲破翻涌着的乌云,顿时化作无数把利剑朝着素鸢所在的方向呼啸而来。
“小心!”阿槿和易殊衡几乎同时叫出声,不过后者动作更快。易殊衡拔剑冲那把紫剑扔去,一白一紫两个光圈相互对立,剑锋无声对峙。
阿槿趁乱跑过去替素鸢整理好斗篷,见她脸色吓得较之前更为惨白,心脏骤然一紧:“素鸢你没事吧?”
素鸢摇头:“幸好没有伤及村民。”一旦他们被阴气侵蚀,后果将不堪设想。
真的幸好,不然必将犹如枯槁的草木,再怎么细心照顾也无法恢复如初,药石无灵。
正当阿槿仔细检查着桌下是否还藏着村民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爽朗豪迈的声音——
“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好本领!竟然能驯服得了我手上这匹‘野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槿心里一顿,想起金庸爷爷书里的绝世高手,似乎都是这样出场的!
“晚辈不敢,烦请大侠现身一见!”易殊衡武艺非凡,又有神剑在手,自然能轻易感知对手的功力如何。这人一直没有动用大力气,这把紫剑也毫无妖气,甚至灵气逼人,和他手中这把神剑仿佛还有些英雄相惜的意味。
“今日不便。”那人的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洪亮又慷慨,“过几日妖兽大会开始时,我们方能一见。”
死寂片刻,那柄紫剑冲上云霄在阿槿、素鸢和易殊衡头上反复绕圈,飞来飞去形成一道紫光保护圈,阿槿不解。
倒是素鸢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三人迟迟不敢出圈,只得面对面站着。阿槿最怕这种沉默的对峙,先开口问:“易大哥,那人……你可猜得到是谁?”
易殊衡扶起剑鞘:“不知,不过他的剑浑然天成一股正气,必定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她还想问,却被易殊衡生气的神情唬住:“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易殊衡听完就这样当着素鸢的面,按着阿槿的后脑勺带入怀中,语气略带责备:“以后遇到危险,你就不能乖乖和那些村民一样躲起来吗?永远不懂得保护自己。”
“性命攸关,我没时间想那么多!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嘛!”阿槿说得轻松。
“有你在,我就是动起手来都会分心。以后别再这样了,我、阿喵和鱼白,谁都不忍心看你受到一丁点伤害,你才是我们生活的原动力。”
原动力……分心……
阿槿觉得这句话异常熟悉,当时去找阴桑婆婆和妖兽打斗时,易殊衡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变得就跟失忆了一样呢?
在第三个人面前保持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阿槿读书时经常逃值日、抄作业、死皮赖脸逗男神高兴,但这么公然的秀恩爱还是头一回。
就当素鸢识趣地别过声去时,阿槿悄悄推开易殊衡,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素鸢啊,我之前就老听到‘妖兽大会’,这到底是什么活动呀?”
素鸢瞥了眼发现两人并肩站立后,才转过身:“这个妖兽大会四年才举办一次,既是比武的擂台也是交易的市场,各路有名、无名的妖精都会来凑热闹,擂台上赢到最后的妖精就是我们当之无愧的‘妖王’。”
阿槿:“原来如此,那交易市场是什么意思呢?”
素鸢笑答:“像我们这样修为低的小妖精平日里四处溜达,总能在人间拾到些有用的宝贝,就是没用的东西图个好玩,也有妖精愿意买。”
“哦!这就跟我们一年一度的农贸大会一样呐!不对,应该是跳蚤市场吧。”阿槿想起了f大东门后的夜市,那时候她最喜欢跟初恋去淘些小玩意,饿了还能在路边买碗麻辣烫。
现在想想好怀念啊……
易殊衡不理会阿槿时常吐出些凡人听不懂的词语,问道:“这么多妖精聚集在一起,不会有妖精伤害青洲镇的百姓吗?”
素鸢坚定地摇头:“我们妖也分好坏的,跟人一样,总归是善良的多。何况妖兽大会有规定,若是有妖精敢在人间作恶,上一届的妖王也不会放过它。”
易殊衡挑眉,对她说的话仍然保留一丝怀疑,不过立即想起的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你们兴师动众召开妖兽大会,不怕吸引捉妖师?”
“怕,但怕也要开。妖精的世界跟人间的规则一样复杂,不过都是一样的遵循‘弱肉强食’,如果选不出妖王,我们也得不到庇护,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多同类被捉妖师杀害。”
三个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纷纷想起刚刚那个神秘的男人和那把灵气逼人的紫剑,毫无疑问,他就算不是职业捉妖师,也是绝对是来妖兽大会除害的。
阿喵带着从侯伯口中得知的重要信息回到医馆,鱼白正认真读着医术,被咋咋呼呼一路跟小肉包吵架的声响打断。
无奈地摇摇头,问道:“晚上吃了么?后厨还剩了几个豆沙馅儿的包子。”
“诶呀我不饿!鱼白我找到大线索啦!”阿槿兴奋得眼带星光。
“我才不吃素包子,我娘说吃素的男人身体虚,将来生不出儿子!”小肉包嘴角还油腻腻的,想必是刚刚啃了几个大鸡腿。
“就你懂事!”鱼白重新坐回桌边,拿起医术。
阿喵见鱼白没像往日那样热情地搭理她,跑过去抽走他的书,叉着腰说得委屈:“不就是我出去玩没叫你一起嘛!干嘛给我摆脸色啊!你现在看起来比小肉包还丑!”
“噗嗤”鱼白笑出声。
小肉包:“大姐,你这种没眼光的人我看是很难嫁出去了。”
说完忧伤地去了后厨,鱼白刚刚说什么来着?哦,还有几个豆沙包来着。
“不闹了,你这么晚回来还不让我生气一下。”鱼白自小就拿她没办法。
阿喵一下午走得累了,坐到鱼白对面露出鱼尾摇摇摆摆:“生气好办啊,等下我给你活动活动就是了!诶呀我都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了,你别打断我!”
鱼白:“……”
阿喵看了眼门外黑黢黢地暮色,小声地说:“侯伯说,白川早就死了,根本就没娶媳妇!青洲镇上也没有其他叫白川的人!你说这多吓人啊……”
鱼白皱眉,这些他早就打听过了:“嗯,我也去青城山下打听过了,没有白川这个人。”
“青城山你都去过了!那,那难道是有鬼啊!”阿喵大惊失色。
鱼白却是一副嫌她大惊小怪的表情,“素鸢不就是跟我们住一起的鬼?要是白川也是鬼……也不奇怪啊。”
鱼白虽然说是这样说,但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以素鸢的修为,可能看不出法力高强的妖精和神仙,但分辨凡人和鬼魂的本领还是有的。
如果白川早逝,那这个白川……不是妖就是必定是仙!
当晚阿槿和素鸢就留在了易殊衡的私塾,一来是因为夜太深,再者就是因为刚刚素鸢那句“谢谢大侠救命之恩”,阿槿毕竟是凡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易殊衡也猜到了,刚刚那把紫剑是为了吓退掐着素鸢的人,并非想作恶。
可是他们身边刚刚到底隐藏了什么样可怕的人?是伤害了素鸢相公的捉妖师?还是……
阿槿是想不清楚了,但是易殊衡觉得素鸢似乎还知道些什么,她刚刚很慌张,并不像是畏惧死亡,反倒像是等待了那一刻很久。
翌日清晨,阿喵热情高涨,一大早就叫醒鱼白。她好不容易能为阿槿做点事情,自然不能放过侯伯口中的线索,决定再去一趟青城山。
虽然山脚下的村子里没有白川的踪影,但有可能是在山上呀!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找到白川,阿喵就兴奋得一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差点压死睡得流口水的小肉包。
鱼白是不赞成的,毕竟青城山地势复杂,妖怪众多,万一碰上什么厉害的大人物,那他这条小龙也就是勉强能逃跑开,至于阿喵这条小鱼……恐怕连给妖怪塞牙缝都不够,加上她做事冲动,生性纯良。
阿喵听完气鼓鼓地说:“那你正要陪我一起去啊!不然我被妖怪吞了,你可就要永远失去我这个全世界第一第一第一的好朋友了。”
鱼白会得别扭:“谁跟你是好朋友了!”
“呜呜呜呜呜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竟然不肯承认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忘了小时候你不好好练功,都是我帮你向龙爷爷求情,陪你受罚的么!”阿喵捂脸假哭。
“那还不是你非要拖着我出去玩的!爷爷只是赏罚分明!”
阿喵:“……没感情了。”
……
虽然一路两人,不对两只动物吵得不可开交,类似你小时候抢过我的红豆,我小时候最讨厌你那条装逼的龙尾之类,反正看起来挺严重的,已经到达了堵上尊严和自由的地步。不过阿喵一直都知道,鱼白从来不会对她说“不”的。
青洲镇距离青城山不过五十公里,趁阿姐不在,两只偷偷使用了法术很快飞到目的地。
青城山很大,加上地形确实诡异,就连在青城山下生活多年的老人也只知道一小块区域。村民们上山采药大多都是沿着石阶向上,有课槐树当记号,槐树以上妖气迷蒙,溪水潺潺。
凡人是万万不敢再上去的。
阿喵和鱼白多少也算少有修为,遇到槐树后心一横又往上走了走。石阶断断续续,岔路也越来越多,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植株美艳得像个黑洞,仿佛看久了就会中毒。
不止鱼白发现了,连阿喵这样粗心大条的鱼都开始谨慎起来。
他们饶了好久,虽然一直没迷路,但更绝望的是好像也找不到路,每每走到一处新的地方,都像是可以继续走下去,但又没个尽头,回头原路却不再。
阿喵灵机一动,想起阿槿平日里研磨的东极花粉,那是他们在从西域游来的小乌龟手中买来的,有追踪的作用。他们跟素鸢接触多日,只要跟着东极花的荧光走,便可以找到素鸢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