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疏回到家,将大黑猫放到地上,揉着它的肚子说:“人家的体型是毛堆起来的,那叫美丽。而你的体型是靠肉堆起来的,这叫肥胖。你觉得一只癞蛤蟆,去肖想别人家的白天鹅,你好意思么?”
大黑猫仿佛听懂了它无情的嘲笑,气呼呼的“喵”了一声,从叶清疏的手下挣脱出来,跑到自己的窝里蹲着去了。
叶清疏看着它微微一笑,然后便给自己弄完饭,洗澡睡觉。
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打开自己手机里保存的歌曲,一共十五首,每一首都是《十月》,曾经她就游走在地球的角落里,在闲暇时候坐在地上,听着他的音乐。
她打开最新的一首,让音乐徐徐的流淌在房间里,一首完了,她也陷入梦乡。
一宿无梦,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便起床,然后赶第一列公交车到了白云寺,节假日要到白云寺的人会多起来,明通和寺庙几个僧人都在准备,叶清疏上前帮忙。
一盏盏荷花灯摆满大堂,叶清疏问:“明通法师,这些灯还不够吗?”
明通笑道:“原本是够了的,结果前些天来了一位施主,要点九千九百九盏灯,来祈求所愿之人平安喜乐,现在我们正在帮他点灯。所以后面的假日能用的便不多了。”
叶清疏这才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沙弥一边将一张张纸条卷入荷花灯中一般咕哝着:“那位施主简直就是神仙中人呀,而且也不让我们代写祈祷人的名字,就那个一个人写了大半晚,将所有的纸条写完了。”
叶清疏微笑着倾听,帮着糊荷花灯,那个小沙弥站起来,到另外一边,接过脚一滑,手里的荷花灯从手里掉落,叶清疏一伸手,将那盏荷花灯接住,然后递给面色发白的小沙弥:“小心。”
小沙弥慌张的说:“多谢施主了,点灯时候可千万不能摔了,否则福气便会受损。”
他说着双手捧着花灯离开,一张纸条从他的衣服袋子里落下来,叶清疏捡起来:“东西掉了。”
她垂眸一看,小小的纸条,上面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愿我阿苏,平安喜乐。
小沙弥捧着荷花灯回头,从叶清疏的手里结果纸条,羞红了脸:“小和尚做事丢三落四,被住持知道又要被说了。”
叶清疏笑了笑。
小沙弥接过纸条走了。
她想起那张纸条。
愿我阿苏,平安喜乐。
想来这是哪位父亲写给女儿的吧,这世上,怕也只有父母,倾尽一切,不希望你出人头地,有多大出息,只希望儿女这一生平安喜乐就好了。
叶清疏帮着将花灯糊完,然后又去抄写佛经,《楞严经》第四卷——“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抄写完之后,放回盒里。
离开的时候明通叫住了她:“谢施主假日有何安排?”
叶清疏摇了摇头:“在家。”
明通笑着:“今年夏季雨水多,稻谷成熟少见的迟,现在正是丰收季,我准备带着小和尚去城郊处帮几个农家收割稻谷,叶施主如果有空,老僧想邀请叶施主一起去。”
叶清疏点了点头:“好呀。”
十月五号寺庙闭寺,明通带着所有僧人前去帮忙秋收,叶清疏赶到了的时候僧人已经准备好了,她看着站在旁边的人,微微一愣。
言修生。
他难得穿的休闲,一身简单T恤,穿着烟灰色长裤,越简单,越衬得此人那种见所未见的风姿容色。
言修生也看到了她,叶清疏对着他说:“言先生也来了。”
言修生点了点头。
明通笑问:“二位施主原来认识?”
言修生点了点头:“邻居。”
明通笑:“缘分。”
天色刚刚蒙蒙亮,一行不到十人便乘坐最早的地铁前往郊区,言修生戴上帽子和口罩,盖住整张脸。
虽然早,但是地铁依然挤得很,国庆节,依然有很多上班的人,打开车门的时候一群人往车门冲去,叶清疏被挤的一偏,这个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稳稳的抓住她的手。
人们出去,叶清疏站稳:“谢谢。”
言修生松开了手。
又有人进来,要关门了,几个满身大汗的男人冲了进来,一边骂骂咧咧:“龟儿子门关的那么早,咋不上天呢?”
言修生不动声色的一转,将叶清疏和他们隔开,手微微一撑,落到地铁车厢上,替叶清疏隔开小片安静的地方。
周围的人挤挤攘攘,男子却纹丝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双眼平静的透过帽沿看向前方,连衣服都没有靠近叶清疏,任凭人们碰撞他的身体,汗味,香水味,包子味,挤满在这个拥挤的空间。
叶清疏横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脸有些热,她的呼吸轻轻的扑在他的胳膊上,微微的热,微微的痒。
所幸地铁速度很快,穿过了市区,人便迅速少了下来,言修生放下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真是位谦谦君子。
下了地铁,一行人又坐上公交到了城郊,所幸到处都是单车,一行人又骑上自行车前往目的地。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阳初升,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上浮着快要消散的白雾,沥青的道路蜿蜒上远方,真是一派说不出的风景。
小和尚们大概都还年轻,在寺庙里呆着,很少出来见到这样的景致,都高兴的叫起来,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明通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些孩子呀,该多带他们出来看看的,粮食,水流,风景,没有什么比这些自然界的赠与更让人值得赞叹的东西了。”
他说着将自行车骑快了,追上去:“骑慢点,骑慢点小心些……喂,真当你们住持老了骑不过你们了,你们这些兔崽子!”
一向明达随和的住持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飞快的追赶过去。
叶清疏笑着看着他们。
新鲜的空气,呼吸着都让人神清气爽,叶清疏转头看了言修生一眼,她已经习惯一个人,并且知道自己的路,所以尽量避免和更多的人产生联系,那是害人害己,尤其是言修生这样的人,直觉让她应该敬而远之,但是今天迎着这阳光大地,骑车在乡间小路里慢行,仿佛要让人将那些顾虑都抛在脑后。
忘了什么以前过去,只在现在这一刻的舒缓。
她于是转头看向言修生,笑眯眯的问:“言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