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从灵虚境道出来,身后的百丈褐色崖壁,左边侧面用朱红的漆填了,大大的三个字。
“无身崖”
远眺连绵青山,落日挂在远处连绵的山峰,夕阳,那酡红的光为大半个山岚镀上一层浅红的色。
掏出罗盘,指针西南,地图翻出来,定位天胤国偏西南卿妙峰无身崖
清风拂面,微醺,低头,打量自身装扮,此刻她身穿所处的朝代—天胤国天胤朝的衣物。
耦合色的对襟半臂襦裙,发挽垂鬟分肖髻,一只粉色海棠发簪。
她的打扮,是这个朝代女子未出阁装束。
这是姽婳出发前,师傅告诉她的。
师傅,也是姽婳的爷爷,南方神罗教掌教天师
爷爷原道教真人,后境界飞升,与原教义发生分歧,便从门中出来,自立门派,并创建神罗教。
姽婳原本是二十一世纪某大洲某国人。
她出生,三天三夜啼哭不止,爷爷手摁在她的天灵盖,半分钟后,说她灵体跟常人殊异。
反复推算,最终认定她的魂体是磁灵体。
何为磁灵体?!—易分散的灵。
(灵:人的魂魄)
然而,姽婳啼哭的原因并非她是磁性体,而是,她的灵体残缺。
灵体:人的魂魄
常人有三魂六魄,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指喜、怒、哀、惧、爱、恶、欲。
姽婳只有二魂七魄。
三魂七魄具备,则神聚心聚气聚。
“因孩子的灵魂残缺,灵不聚,身体易被邪灵侵蚀,容易吸引沾染人们所说的脏东西。”
——脏东西,便是鬼魂一类,孩子生下来灵弱,被不干净的东西纠缠,自然啼哭。
“姽婳,你的灵是磁灵体,原本是时间最好的灵,它能感知世上一切生灵,生魂,通灵万物,它柔韧,易散不易离,万年难得一遇。
然则,可能祖上泄露天机太多,或者不知你前世造了什么孽,残了你的灵体”
“残灵本不可以再轮回为人,但不知怎的,你的却转世,若你是普通灵体,缺了一魂,就算转世落地为人,大多痴傻疯癫,如此一生,然则,磁灵体,使得你灵虽弱,心智健全。”
“经过我多年推算,你遗留的一魂在那里,天胤国,公元345年朝代,你的灵是磁灵体,极具韧性,可穿越虚无灵虚境道,遗留的一魂,时空那一头的灵虚道一直为你打开,你须得去那地方寻你那一魂,得那一魂,你的灵体才可在圆满,回到这世,安然在这世间渡过余生矣。”
“世间风水轮转,一切都从这变化上来,当初为你取名‘姽婳’姽婳,原本指女子体态娴静美好,然而‘姽’音同‘鬼’,为的是压一压周围想要侵入你身体的邪灵。”
“磁灵是有生命力的物种,余下的那一魂,留在锁魂珠,这些年,它在召唤你,虽然你可以自由出入灵虚境道,然则,虚空的境道力量强大,穿行中各种状况预料不及,你灵本残缺,境道中那强大的力量对你灵体有拉扯,一不小心,亦有飞灰湮灭之险,就算灵体得保,也耗损过大,所以,也无自由来回一说,穿行时,必当小心”
爷爷口中的灵虚境道——便是通俗的时空来回隧道。
因为姽婳的灵体具有柔韧分散性,可以来回穿越古代社会。
世间一切皆虚无,爱因斯坦的“块状宇宙理论”,时间和空间是连为一体的,简称时空。这一观点认为,时空是属于四维结构的,在时空里发生的任何事物都有其专属坐标。人如果想看到宇宙时空的所有一切,就要到其外部去观察。意味着时空中不存在过去、现在、甚至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同一时间空间
地球上多得是时空穿梭道,一切皆由磁场主导,如果你能感知磁场,如黑洞那样,被卷入,便进入异空。
姽婳的灵具有强烈感知磁场的能力。
天胤国那一头有她残留的魂,所以,她可以顺着指引过去。
“为什么让你归于我教,你学些门中道术,学习道术。为的是驱除你身边一切邪灵,另外,让你学些门中功夫。古时时战火纷乱,有涂炭生灵之象,你一弱女子,此番去,有工夫,才能保护好自己,如今,你已经长大,若在古时,已过及笄之年,所以放心放你去矣”
“是。爷爷”
这十多年,她岂止只学了道门的防身术,还有什么跆拳道,散打,都学了些。
只不过,她天生不是学武的料。
秦墨出发前,包袱里准备的一把瑞士军刀,听说那是很锋利坚固的,天胤国?!姽婳学的历史书上没有这个朝代,过去一见不知道是怎么一番光景。
两瓶防狼喷雾,包裹里还放了方便面,零食。
抹脸的护肤,保湿液
她实在不知道到了这异空这片地域的人们口味如何啊,如果没有吃的,方便面就是必选之物啊。
她还很有先见之明的选了一桶杯面,其余袋装,特么,速食面没桶泡不行啊。
一把罗盘,用于她在这个时空辨别方位。
地图啊,还有一本小册子,记载关于这朝代的一些信息,这都是爷爷为她准备的
说道防身,姽婳三岁入教,在教门中跟爷爷学的是‘静’字门中之道,‘静’字门中,是甚果,曰: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
又有术:法术,清魂列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不仅为她抵抗邪灵侵害,还学会了收那些邪灵。
临行前爷爷还说。
“你的那一魂被封印用的是一种锁魂术的邪术。
能拥有锁魂术必定不是寻常之人。
用一个人的灵去助另一个人的功,或者达续命之目的,磁灵体有滋养灵体之效,没有重要的权益相交很难达成
所以,你去那里,若想寻得你的魂,多看那身居高位之人。”
高位?!姽婳的理解就是权贵?!
所以,她要主动去找那些当官的,大富大贵之人?!
“你身上的玉佩镶嵌一颗紫色水晶,是我门一法宝,名”紫坤“,我曾将你的血注入它芯,它本能聚魂斗魄,为你抵挡邪灵侵害,而它的光亮能带你找寻你丢失那一魄,你的那一魄离你近,它的光亮越强,反之,暗淡。”
“还有,你去那地方,还记得你的本职,降神驱鬼,祈福禳灾,你是我神罗道传人,清宁世间一些邪祟。还人世太平,用游灵,重铸锁灵珠”
“是,爷爷。”
姽婳知道关于锁灵珠。
锁灵珠是爷爷以前南山派第一法宝,几百年前,锁灵珠碎,南山派再也没能将声名传播开。
锁灵珠,顾名思义,由灵铸成,威力强大无比,灵然而就是魂,鬼,原本应该入轮回。私收灵另做他用实则违背天道,灵铸成的力量亦是亦正亦邪。
爷爷亦是和同门师兄因锁灵珠的事争执,才另立门派。
爷爷希望重新锻造锁灵珠。而另一位却认为锁灵珠力量巨大,亦正亦邪,不好掌控,若落入坏人之手,便能给世间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应该销毁。
后来,争论不下,爷爷单独带出了锁灵珠,成了神罗教至宝。
爷爷一心要修复锁灵珠。
姽婳也知道。
只可惜,锁灵珠须得用生灵铸就,现代社会灵太少,迟迟无法修补。
古时多打仗,战乱,死人多,爷爷也知道这道理,嘱咐姽婳。
死人多,灵多。
收集灵,修复锁灵珠。
于是姽婳带着层层任务上路了。
*
她检查好身上行李,这里是南,她原本要往东边走,天胤国的都城在那边,爷爷说了,需要这锁魂术的都是高位之人,在古代,没有哪个地方比京城那地方更出高位之人。
可是,她要怎么去呢。
*
从山上下来,密林中突现一条小道,听到附近有激烈的兵器相搏的声音。
这就来了?!
这是她进入这地域遇见的第一批人
她隐在树后。
远远的,看见两队黑衣人马相互厮杀。
最终,一队获胜,获马扬了旌旗而去。
姽婳才小跑着进入。
几丈方的打斗场地,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
那些人死状惨烈。
有被一刀割喉,有的被人为掐断脖子,口鼻都是血。
姽婳闻得见灵的气味。
就在她周围飘荡。
她头一抬,瞟了四面,随后从兜里取出一张黄符。
朝空中洒去
眼盯着那符纸,手中做着动作。
一字一字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收——”
‘收’的尾音刚落—
虚空中几道白色的光从四面八方向符纸聚拢,姽婳俏首一抬,倒手的符纸以井田式折纸符法,根据草庐真人的(邵氏符咒化解学)理解,这个方法是古代一位姜姓尊者的独特秘法。
姽婳将符纸装入玉葫芦里。
做完这一切的姽婳,拍拍手,心满意足朝东边走。
口袋里的碎银子,姽婳拿出来在手里翻了翻,是爸爸个把月工资兑换的。
坚果啊,零食,辣条,她的三只老鼠?!
姽婳一路走,一路看,将死之人,头顶上有白色的光溢出,灵也不尽相同,有的灵很正,通俗点说,就是质量好,颜色正,气足,收集一个抵旁的十个。
有的灵,形散气也散,姽婳都不想要。
对于收灵,姽婳觉得,就是跟鬼差抢资源,在人断气后的一瞬,若鬼差事务太多,慢了时间,没有将这些灵赶去投胎,姽婳便收了来铸锁灵珠。
*
姽婳在路旁见一堆儿孙哭快要断气的老奶奶。
她守在那里,只有她可见的,已经隐隐有白光从老奶奶脑上出来,这预示着又一人将亡也。
她便驻足不走,在路旁等着。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百姓日子艰辛,饿死病死太多。
姽婳站在一旁,扬天长叹。
为什么现在这世道这么乱。
就姽婳所知的。
现在的天胤国,天胤王朝,太祖建国,分封地于十二子。
太祖死后,四子文王继位。
但太祖在时,喜欢的却是二皇子威王长子,大皇子早逝,威王原是太祖中意的太子人选,威王是太祖皇帝原配忠懿皇后所生,嫡子,哪知天不假年,竟一命去了,留下一子—太祖嫡长孙,被太祖放在宫中亲自抚养,太祖亲教书法骑射,又在皇长孙周围安排了老臣辅佐。
这么看都是储君。
然则,公元345年,太祖薨,随即,当日午后,太极殿首领太监携先皇生前几位近臣从殿阁大门出来。
手中明黄的折子。
文王继位。
威王子皇长孙在新皇登基后被封渭南王,封地在西南甘州。
然而,底下一众宗室有拥立皇长孙为帝的,联合旧部,各方蠢蠢欲动。
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是诸侯王中实力最强的齐王。
齐王,曾经的皇三子,萧贵妃生。
然,新帝也并未闲着,半年内,当初的反对势力汝南王全府被灭,囚六王爷平王于宗人府。
朝堂上下,一片腥风血雨。
所以,生灵涂炭。
待那子孙哭的差不多,老奶奶一口气断后,姽婳叹了口气,收了灵,继续往东。
*
姽婳走了这半日,她知道被遣到这偏远地的渭南王就在这边,也是这池州县城最大的王。
可这姽婳这一脚先踏进的也是西南。
眼前那城门,上面写着两个字,池州。
城门放行。
姽婳知道,这是她进入这异空第一个城池。
从街头到冷清的街尾。
眼看大街上那些贫苦的人拉着的木板车运货。
熙熙攘攘的人群。
路两旁,有草垛,躺着不少乞丐。
皆穿着破布旧衣,满脸污垢。
终于,就在姽婳继续前行才走了两步。
转身,豁然见侧面一所大宅子。
七八间正房。
白玉台阶。
台阶左右两石狮。
姽婳真喜欢这样的大宅子,恢宏,大气,来这地方,她还第一次见这么气派的宅子。
一般人修筑不起,怎么也是个五品官以上,要不也是皇亲贵胄。
直到那门匾上几个大字,渭南王府。
啊!姽婳终于明白了。
也许别人看见的是,在这样一处地方有这样一处宅子,姽婳却看见,里面中靠内的地方,隐隐出来的一股白色的光。
冲天——
她差点惊呼,色正,气足,好一道灵啊。
姽婳眼热了啊。
可是,瞄两眼大门前数名家丁。
姽婳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终于耳房偏门,出来一荆钗布裙,打扮买菜大婶。
姽婳没多想就走上去。
“大婶,你看看,你们府是不是快死人了啊。”
大婶横着眼,一剜
“你这小丫头说啥呢,这可是渭南王府!”大婶强调道,虽说当今圣上不待见渭南王府,好歹也是皇亲啊,那哪是这般平民小丫头说道的。
“你这小丫头咋回事儿呢,死不死人有你这么面带喜色的啊。”
“里面是渭南王爷,再胡说你小命别要了。”
大婶拽着厚腰走了。
姽婳原地转了几圈,无法。
不远处有呜咽声,姽婳向右一抬眼,半丈距离,有一人披麻戴孝跪在地上,旁边的破布写着几个斗大的字。
‘卖身葬父’
一小姑娘低头跪地上哭的伤心。
再朝她旁边一瞧,地上人长的东西,一卷芦席盖在上面。
卖身?葬父?!
姽婳脑袋灵光一闪,这是个法子。
姽婳过去端端跪着,嚎着比那小姑娘伤心。
“苍天啊,怎么就这样去了。”姽婳嚎啕大哭,“留下孤儿怎么办。?!”
突然间,一轮珠翠顶盖周身紫绸包裹白色碎花镶边豪华马车,在渭南王府的台阶前不远处停下来。
也正此时,台阶上,紧闭的兽头铜环红色大门正中拉开。
伴随着那一声‘吱呀’,门槛里出来一位蓝色短衫上身灰色马甲老者,年龄约莫花甲。
车夫主动从马车上下来,抬了脚凳,马车紫色帘从中间被一只修长净白的手挑开。
随即。
银白湛蓝镶边的锦缎衫子垂了一地。入姽婳眼帘。
姽婳见此,抓住机会,哭的更伤心了。
“怎么就这样去了啊。狠心啊,以后喝西北风去了啊。”
相比尸体旁小姑娘的抽噎,姽婳这哭喊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门内出来的老者,朝前一拱手。
语气谦卑,客气
“半月前收侯爷信,知侯爷要来,王爷派小的守着府邸,这渭南王府的门人称半年一开,今日还有侯爷肯来拜访。”
长平侯,字,子曦,也不客套。
拱手“哪里哪里。是王府素来恪守本分,不沾尘世,子曦便敬仰王爷这份清雅”
湛蓝色的精美花边扫过姽婳视线内半寸的地方,眼看两个人客套着就要进门。
姽婳赶紧又提高了几十分贝音量。
“爹啊。孩儿命苦。”
管家先让子曦侯前一步,手轻轻一抬,旁边的小厮过来。
渭南王府虽然不受皇上待见,但这些年在百姓声誉里也不是坏人。
有人在门口哭丧哭的跟他们府中主子死了似得。
“给银子,把人埋了,那两丫头,带进府…”
“可是。”小厮疑虑两人来历。
管家回头,视线扫过地上的姽婳,还有另一丫头,他并非没有疑虑。
只是,这些年来,渭南王府没有做任何坏事儿,坦坦荡荡也无需对外遮掩。
“带进来。”
小厮点头“是。”
更重要,留她们在外这样哭,影响王府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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