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沄淰来到齐岳住处的时候,见蚊子正在侍奉齐岳用早餐,便笑着走了进去。
齐岳抓着一块大饼子就着酒就下了肚,好像吃的不是饼子,而是美味佳肴。
沄淰看着一旁的青菜汤问,“大当家的,还是多吃点青菜,别总喝酒。”
齐岳放下酒坛子,轻哼了下,然后,看着蚊子道,“把贾六叫来,二当家的要问话,怎么,还需要我亲自通传吗?”
蚊子斜了眼沄淰,便赶快往外走了。
贾六一进来,一副眼珠崩裂,嗓门嚎尽的状态,疯疯癫癫嚷嚷道,“马——啊——马——是不是我眼花了,外面是不是有六匹马!六匹——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啊!大当家的,外面怎么有六匹马!是咱们的马,不会被带走吧!”
蚊子厌恶的瞪了贾六一眼道提醒道,“六哥,在大当家这里,你注意点儿自己的言行!你看见马比见到亲娘都兴奋!”
沄淰笑盈盈的从衣袖里拿出一瓶金疮药,远远的扔给贾六道,“外面那六匹马就归你管了,我要是发现他们长得比你还瘦,就把你剁成肉酱喂马,还有,老楠身上有伤,这个对他有好处。”
蚊子捂嘴一笑,沄淰又拿出一把梳子递给他,“把头发收拾干净,看你身体瘦削,以后,就负责在后院帮着刘大夫制药。”
蚊子伸出手,怯诺诺的迅速拿回了梳子,尴尬的冲着沄淰笑笑,然后就仓皇的低下了头。
沄淰仔细看看,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便说,“去把风不平也叫上,他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也能读懂几个字,你们两个以后就都跟着刘大夫,不管他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就是了。”
沄淰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会儿,让所有人都去外面集合,经过刘大夫的仔细检查,大家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我们就开始练兵训马。”
贾六喜笑颜开的问道,“大当家的,您的靴子怪威武的,是不是也是二当家给弄来的。”
齐岳斜着头喝酒,眼神温暖的打量着贾六道,“赶快出去干活,不该问的,别问。”
齐岳又转眼看向蚊子说,“蚊子,你来我军中多久了?”
蚊子低头,抿嘴小声说,“来了快二年了。”
齐岳摆摆手笑着说,“回去告诉老楠,他任重道远,先养好身体,等康复了就去厨房工作,他那么多的力气,不用怪可惜了,以后,只听二当家的吩咐就可以了,还有,如果有袁二的消息,也要回来禀报给我。”
齐岳目送二人出去的时候,转身问站在一旁的沄淰道,“你把风不平指派给刘大夫是因为他识字,可是蚊子,身体虚弱,看着也不灵巧,会不会给你的刘大哥添乱?”
沄淰望着和风不平并肩而行的蚊子,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轻声细语,能服从命令,但是,却总觉得怪怪的。”
齐岳看着沄淰一本正经的表情,方起身说,“屋里闷热,我们出去走走。”
沄淰自是喜出望外。
前院的士卒见了寨子里多了几匹马,都围上去观看,一番兴致盎然的样子,甚至也会调侃起突然神采奕奕的贾六来。
齐岳看着寨子里难得欢愉的场景,心里也略微觉得有一些温暖,他看着身旁这个脸上肿着大包的女子问,“你的脸不方便,就不要出来走动了,早点儿回去吧,免得影响兄弟们的心情。”
沄淰也不避讳,呵呵的点着头说,“刘大哥用药入神,给我涂了点药,我感觉很不错,至于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说不定会更加开心,练武也浑身有劲呢。”
她转过头看着齐岳,齐岳也定睛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仿佛过了三生三世,只一个鸟鸣,两人才恍过神来,尴尬的各自看向别处。
他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以前的她,从不会反驳的!!!
“你其实不必要为了我们——如此冒险?如果昨天我没有去,你也未必得手,商人雇得都是高手,而你的武功,对付风不平他们绰绰有余,对付高手,还差的太远,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我们这种生活,并不适合你。”
沄淰挑眉,笑说,“大当家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大当家何不传授一些武功给我?”
齐岳的脸顿时严肃起来,“你是菓洛人,我是汉人,虽然现在,两国言和,但是,我有不少兄弟都死在你们族人手里,所以,我是不会教你武功!对了,你如果想回去,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派人护送你,你们那里有吃有喝,生活潇洒的很,还有一个人在等候你,那个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所以,没必要待在这里,这就是我想今天想跟你说的话。”
一句话,又将沄淰掉进深谷,她沮丧的低着头,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都对自己冷冰冰的。
看着齐岳不带一点儿眷恋的走去,她才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真得半点好感没有。
沄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见刘万卷孜孜不倦的对着一旁的风不平和蚊子说,“这捣药,也是门学问,严格说来,应该叫舂捣药材,舂捣药材一般都是谨慎、细致、信得过的人才能做的工作,例如,天上捣药的都是月宫中的仙兔,而不是爱喝酒的吴刚,那关于捣药还有一个传说,传说中有一种鸟儿,鸣声清绝﹐正如杵药,所以,捣药,是一门学问,你们把药捣好了,能让二当家的脸迅速的好起来,就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沄淰进门,阴着脸坐到床上,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刘万卷见势便打发风不平和蚊子出去,搬了只板凳坐在沄淰床旁问,“我就知道你去见他会不高兴,他齐岳凭什么要求你对他低三下四?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沄淰回眼气愤的瞪了一下刘万卷,“那不是你说的,我之前喜欢他吗?我想,我不能因为自己失忆了,就违背自己本来的心意,我想多在他身边,说不定,就会记起来什么,谁知道他那么讨厌我,好像看我一眼,都是令他浑身不舒服,刘大哥,你不是说清浅姑娘没有死吗?那现在找的如何了?还有,将军说我的真命天子在草原上,谁呀?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人,我都记不住?”
刘万卷语重心长道,“别着急,要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最后才能抬得起头,清浅,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就这几天就会有她的消息了,但是,到时候,恐怕齐岳要受到极大的打击了,至于你的真命天子,我没有见过,所以,不敢多说,你倒可以趁着咱们大当家的心情好的时候,去问他。”
沄淰气愤道,“早知道就完全失忆好了,干嘛还要记得,真是麻烦,我出去骑马了。”说完,就大步一迈,一溜烟的往外面跑。
刘万卷不放心,也恬不知耻的跟着出去了。
刘万卷嘴上虽厉害,但是,骑马却是他的弱项,他歪歪扭扭的坐在马上,马稍一快跑,他便开始紧张的大呼小叫。
沄淰气的翻着白眼骂道,“骑马都不会,真笨,我本来是要散心的,现在,更烦了,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还要自己再骑一会儿。”
刘万卷顿时不乐意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可见,万事万物,也并非毫无缺点的,我也是一样,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我要是用一点点研磨的时间学习骑马,现在也能纵横驰骋踏雪飞鸿,说不定也能长剑当空,为天下英豪所敬慕。”
沄淰斜眼一白问,“菓洛离这儿远吗?骑马需要多久?”
刘万卷昂扬着头,道,“出了这山,两天吧。”
沄淰气愤的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胡乱的画着,半天忽而抬头又问,“当我一觉醒来,连自己都忘记却只记得他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能对我好一些,起码能让我泰然的待在这里,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被赶走,可我怎么去努力,都不被他看在眼里。其实,他并不是我脑袋里记住的唯一的一个人,我的脑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一直都好模糊,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是真爱,一定会唤醒你心底深处的记忆的,只是如今,我们还是应该着眼于大局,前几天还遭遇到一群不明之人的来袭,你的伤就是他们造成的,当下,你也要警惕起来,保护好自己。”
“恩,我会的,你制药的时候,我就练武,现在,我的武功已经增进了不少,刘大哥,你就放心吧。”
刘万卷思索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我一定想方设法护送你出去。”
沄淰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也可以随时就走啊,根本没有谁留我。”
刘万卷笑笑说,“有一种水鸟儿鹄,幼鸟丑陋,毛色暗淡,浮在水上就像一只丑陋的鸭子,不被人们所看好,但是,长着长着,羽毛白皙胜雪,一尘不染,犹如仙鸟,它一飞冲天,志向高远,被很多人所敬慕。你现在虽然就像一只丑陋的鸭子,但是,你的心地善良,总有一天会变成鹄,让所有人看到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