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天见凌贵太妃的神情心底就已经清楚规儿的状态不会很好,可是明明之前他中毒的症状是有所改善的。
他缓缓走进了房间,见苏冰真在施针,安然则坐在苏冰的不远处入迷地看着医书,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苏冰全部的心神都在规儿身上,连君泽天进来都没有发觉,君泽天也没有打扰她,只是找了个座位坐下安静地看着她施针,看着她渐渐皱起的眉心。
苏冰抽取了规儿的血液化验,等她在失落中回神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变暗了。
“孩子怎么突然就病情严重了,是用药不当还是……”君泽天轻声地问着,虽然他不管后宫事,但是关于苏冰的事情他全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规儿的毒一直都是苏冰在负责。
苏冰看着君泽天轻轻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她接触的毒在血液中都查不出异常。
苏冰看着规儿心底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是对的,将规儿留在这里自己继续寻找病因还是让凌贵太妃去找可儿,留下,她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找可儿,那孩子和他的父母可能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苏冰犹豫的时候,规儿突然虚弱地睁开了眼,看了眼苏冰,突然就大口大口吐出血来。
苏冰神色中的慌乱更重,她上前将规儿的抱在怀中,轻轻擦拭他嘴角的血,她的动作轻柔,让君泽天有些恍惚,好像她抱着的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温大夫,孩子醒了是不是?我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凌贵太妃的突然闯了进来,她紧张地看着被苏冰抱在怀中的孩子。
看着苏冰面前规儿刚吐出的暗红的血,她的身体不由得摇晃了几下,竟然真的无力地蹲到了地上,她可怜巴巴地等着苏冰的回答,原先美艳的脸此刻被绝望笼罩。
“我已经用金针封住了他的身体的毒素,刚才应该是他身体的排斥……”苏冰犹豫都不曾有,就实话实说。
凌贵太妃看着苏冰,很久都没说话,她心底的天平早已经倾斜,她很清楚,苏冰这次可能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你没有办法了?你说过你可以帮规儿解毒的。”凌贵太妃轻声地问,她的话语简单却也直白。
她和梁光祥不同,梁光祥想要自己的爱情,也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他混迹朝堂多年,早就成了油盐不进的老油条。
而她一直被娇宠,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现在是关系到她儿子的性命。
“没办法了,如果你愿意等,我也有可能会找到解毒的办法。”苏冰坦诚说道。
苏冰很清楚,现在的凌贵太妃是肯定不会等的,因为可儿肯定能给规儿解毒。
“如果这次规儿身上的毒解了,你还愿意帮我将规儿之前的毒解掉吗?”凌贵太妃轻声地问,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她心知,如果这次自己对可儿屈服,那她和苏冰真的就是敌人了。
她不愿意和苏冰成为敌人,因为规儿。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大夫,即使梁光祥和我势同水火,规儿都只是个病人,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苏冰的声音不大,却温柔坚定,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凌贵太妃突然想起不久前她说要救那十五个少女的事情。
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凌贵太妃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凌贵太妃扶着身侧的椅子艰难地站起来,她缓缓走到苏冰面前,俯身将规儿接过,紧紧抱在怀中,然后后退两步,突然就跪在了苏冰的面前。
苏冰有些意外,正要起身阻止,凌贵太妃却说了一句:“这是我为规儿的以后谢你的。”
为了让凌贵太妃放心,苏冰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凌贵太妃在行完礼后站起身,缓缓离开。
凌贵妃太妃走后,苏冰才觉出身体疲累地厉害,她缓缓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她腿一软就要跌落到地上,却不想最终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君泽天将苏冰抱到床上,却不想苏冰去顺势抱住了君泽天的腰,君泽天有些无奈地扯开苏冰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只是有些措手不及,会找到解药的。”
苏冰看着君泽天,突然伸手,再次抱住了君泽天的肩膀。
“我现在有些挫败,你就把自己借我用下,就
当抚慰我受挫的心了。”
苏冰的话让君泽天再也不敢动弹,他很少见苏冰这样失落的样子,记忆中的她始终都是神采飞扬,胸有成竹的,可是这段时间,她却向着自己展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无助和彷徨。
君泽天以为这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几种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苏冰身上的毒并没有解。
“谦,今晚留下来陪我吧。”两人静默了很久,苏冰鼓足勇气说道。
君泽天看着苏冰,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抚上了苏冰的头发,神色温柔,好像他摸上的是无价的珍宝。
苏冰以为君泽天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却没想到,她想要的陪和君泽天的陪完全是两幅样子。
因为刚才救治规儿废了太多的精力,不长时间苏冰就有些疲累了,她软软地睡在了君泽天的怀中,君泽天苦笑着将苏冰放到床上,然后拿了一本的书,缓缓坐到了不远处的书桌旁,和安然两人面对面的看书。
两人竟然就这样面对面地看了一夜的书,等安然发现君泽天的存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安然,你还小,必须养好了身体才能好好学医,你这样不眠不休等熬坏了身体,是你给别人诊病还是给自己治病?”
之前安然是不舍得打扰安然,也清楚当时和安然说话他肯定是不会听的。现在安然已经从书中走了出来,作为长辈,他有必要教导安然。
安然自然明白君泽天话语的意思,也很清楚君泽天都是为自己好,他笑着保证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入迷。
可是他的话,君泽天信都不信,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位和安然一样,是见了医书不要命的。
看安然对医术的痴迷,君泽天几乎可以料定,他的家里又多了一位为了病人不眠不休,不顾身体的大夫。
这真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后悔让安然学医了。
“陪你师父睡会儿吧,我得去上早朝了。”君泽天拍了拍安然的头,就起身离开,却没想到,自己昨天守了苏冰一夜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堂上,张先辉看了一眼神色疲累的君泽天,率先发难道:“敢问皇上,昨夜是不是宿在了采薇宫中?”
君泽天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质问来得太迅疾,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皇上难道忘了,温门主是先帝的皇贵妃,您这样任性妄为,置天道伦常于何地?您要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
张先辉见君泽天没说话,心底更是笃定了他心中有愧,所以话语咄咄逼人,一副要君泽天承认的样子。
“皇上,为了不让天下人寒心,不让温门主清誉受损,还请您下旨让温门主离宫。”陈元庆见君泽天不说话,赶紧开口道。
和张先辉顾忌苏冰在宫中他们的女儿没机会接近皇上不同,陈元庆更乐钟于棒打鸳鸯,只要不让君泽天和苏冰在一起的事情,他就愿意去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如果没有苏冰,他的妹妹肯定会被君泽天珍惜。
陈元庆和张先辉表态之后,他们的追随者们自然不甘落后,他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几乎是痛哭流涕着让君泽天将苏冰送出宫去,当然他们理由更是冠冕堂皇,所谓的祖宗章法,所谓的帝王清誉。
君泽天很清楚,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人全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他冷笑着看着在朝堂上蹦的众人,轻声说了一句:“飞龙门的门主觉得圣旨不妥的时候可以拒接的。”
“可是皇上,您就任由这个妖女霍乱后宫吗?后宫中有那么多系出名门的女子,皇上不知道珍惜,偏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情深意重,尤其是这女子懂些古怪医术,臣只是担心她会蛊惑皇上,会做出对皇上,对皇族不利的事情。”又一个张先辉一党的人在听了君泽天的话之后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他的话语义正词严,好像苏冰真的是什么惑国妖女一样,如果不是有自己的顾忌,君泽天真想任性一次,将这肆意污蔑苏冰的人赐死。
“皇上,您不为了自己的后宫着想,也得为祖宗基业着想,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痛哭流涕地老臣说话的时候哽咽着,最后的话变成了一声又一声浓重的叹息。
君泽天不愿意和这群人废话,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口不择言,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他甚至示意不让萧相和张司空他们说话,和他们这群蠢货斗嘴,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皇上,后宫那边,如贵妃和兰贵妃已经带人跪在了采薇宫门口,请苏冰顾及您的清誉,自清离宫。”路总管低声和君泽天说话,但是他的话语还是落到了坐在君泽天不远处的宋云罡耳中。
之前他也只是想看戏,却没想到这群人不仅在朝堂上对君泽天施压,竟然已经将手伸进了后宫,要针对苏冰。
宋云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可以冷眼旁观君泽天被人围攻,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皇弟能解决这个难题,可是他却没办法容忍后宫那群苍蝇一样的女人去招惹苏冰。
苏冰,救了叶儿,救了安然,也治好了安逸,她是他们全家的恩人。
他们这群人这样有恃无恐地欺侮,真的以为苏冰身后没有靠山吗?
路总管的话音刚落,宋云罡身上的佩剑已经拔了出来,他起身缓缓走到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老臣面前,笑着问了一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蔑苏冰?”
“老臣没有污蔑她,她就是和皇上不清不楚,老臣一片赤诚之心,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那老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尤其是看着宋云罡马上就要落到自己身上的剑,他后背上全是冷汗。
“皇弟,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们吧,免得他们胡思乱想。”宋云罡的声音不大,却很是笃定,君泽天会给自己,给群臣一个解释。
“昨天温门主身体不适,我确实守了她一夜。”君泽天很坦然地解释。
“皇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您和温门主可是连孩子都生了的。”陈
元庆话语中全是讥讽,他根本就不相信君泽天和苏冰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皇上,您身为帝王应该洁身自好,瓜田李下的事情还是能免则免,为了以后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还请皇上下旨,让温门主离宫吧。”
“如果有人能证明皇上和温门主的清白呢?你们还要这样坚持吗?”宋云罡厉声问道。
他脸上的怒火再也遮挡不住,这群人已经丧失了理智,忘了朝廷养他们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让他们结党营私,可是现在的他们,显然已经被蒙蔽了双眼,好像和皇上做对,让君泽天不舒服才是他们为官者的指责所在。
“据臣所知,昨天并没人出入采薇宫,所以镇国王爷想要的证人,怕是没有了。”张先辉当然不相信宋云罡所谓的证人,他只觉得宋云罡的恼羞成怒是因为被逼急了。
所以他很期待,等宋云罡和君泽天兄弟再无退路,苏冰就必然会被退出来,到时候她离开了皇宫,他不相信自己那花容月貌的女儿没有机会。
“昨天安然世子一早就进了采薇宫中,到今天还没出来。”宋云罡笑着看着张先辉,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然世子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他怎么会懂,更何况,你们都是他的亲人,他自然是要维护你们的。”陈元庆笑着说道,在他看来,将安然世子请来,不过是宋云罡兄弟推出的挡箭牌而已。
“孩子的世界最是简单,有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会被亲情所碍,镇国王爷,您还是将世子请来吧,有他作证,老臣愿意相信皇上和温大夫。”
“老臣也是。”
“老臣复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