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文远的讲述,高伯年也没忍住直接喷了口水。
事情是这样的,这王诩,祖上一直就是财主,不过他们家人虽然没大本事,但在经营小本生意个缓慢积累财富这一方面实在有诀窍,慢慢的竟然蚂蚁搬山一般经过几代人,从一个小地主变成了本县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不过王家男人一直有个毛病,那就是惧内!
到了王诩这一代也是一样,他那个死了的儿子王道平也有这个迹象,见识了父亲的遭遇后坚决马上成亲,一直拖到了如今18岁还没有成亲。
王诩取了外县的一位大户千金章氏,结果这章氏敢成婚就暴露出来本性,赫然是一个霸道的悍妇,之所以有这个称呼,就是因为王诩两次纳妾的事情。
大宋朝富家子弟,男人纳妾几乎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在郓城王家却是一个特例。
王家信道,一切讲求无为,顺心而为。
章氏也是一样,成婚后生下了儿子王道平,然后就坚决不再生育,说是生孩子就像是走鬼门关,为此王诩对她严厉斥责,随后就被章氏直接上手揍了一个鼻青脸肿,半个月没敢出门。
王诩惹不起自己女人,就想养个妾室,哪知道,刚刚看好了家中一名婢女,还没干啥,就被章氏发现,不出十天就做主嫁给了个一名三寸钉枯树皮的卖包子的……
高伯年听得瞪大了眼睛,当时很想问清楚这家伙是不是在给他讲武大郎的事情。
然后……王诩又被狠揍了一顿……一个月没出门!
“噗!”
这次高伯年真没忍住。
“这家伙过的怎么惨?”高伯年都有些同情这个王诩了。
张文远忍住笑继续讲述:“这还没完呢。这王诩还没死心,过了半年,又想出一个计策,他这次学乖了,没在自己女人眼皮子底下做事,而是在外面找了一个颇有姿色的黄花大闺女,以20贯钱为彩礼,就是先养在外面,等生了孩子之后再带回去认祖归宗。女方见钱眼开,也答应了。
但他太小看了章氏的能耐,竟然买通了他身边的贴身小厮,所以,刚刚说好,就被章氏知道了,于是女方一个月寻婆家,第二个月就家人了,这次,王诩直接两个月没见人!哈哈……”
“噗!哈哈!”高伯年抱着肚子笑:“这男人活得实在是……哈哈……”
张文远好半天忍住笑意道:“不过以前没办法,这次不是独生子没了么,王诩明显又动心思了,这不,就求到大人头上了,他让小的转告大人,若是大人能够让他纳妾,他愿意给大人献上30万石粮食,还有20万钱!”
“卧槽!”
高伯年陡然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不但有钱,也太舍得了吧,一个女人值这么多钱?
这是被憋成什么样了……
高伯年没忍住问了一句:“这王诩多大年纪了,就算她真个纳妾了,还能行吗?”
“嘿嘿,这王诩跟我说他一直在滋补,身子很硬朗,嘿嘿……”张文远怪笑起来。
高伯年好容易压下心中的震惊,平复一下心情道:“恩,你回去告知王诩,此事,本县尉定然让他得偿所愿!放心便是!那说说飞凤楼是怎么回事。”
张文远正色起来道“飞凤楼老鸨被杀了,这老鸨当初是从东京某个大楼里自己赎身出老魁首,然后就来咱们这郓城县买下了一座宅子,建了这飞凤楼,还从东京城请来了厨子,开起了酒楼。
随后又买来了一些小娘子,加以调教,做起了老本行,然后越做越大,就成了如今的飞凤楼。
但如今她一死,很多人打起了这主意,有贪图这楼的,有贪图那些小娘子的,一些年轻颇有姿色的娘子还好,但一些姿色普通,又是是清苦出身的,那就没有了去处,前日已经上吊了一个!
若是大人不及时处置的话,只怕还会有很多上吊抹脖子的!
大人是好官,百姓都信赖您,这件事若是传出来,还真对大人的名声不利!”
高伯年沉吟了好半天,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此事的确需要妥善处置。这样,你且待本县去一趟这个飞凤楼,告知那边的小娘子,就说本官让她们好生待几日,定然会有妥帖的处置办法吗,保证不会委屈任何一个小娘子,不可再生轻生念头!”
张文远走了,高伯年却是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想要寻花问柳,而是他很清楚这个时代中国的人口基数不多,一旦发生金兵南下的事情,那必然人口又要大缩水,他不想让女人动不动死掉,没了女人,繁衍人口完全就是空话。
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实在很低,若是他不管的话,这些女人的遭遇只怕没几个好下场的。
不过,他的办法的确还没有,他需要认真思考。
次日,是判决闵漳的日子,很多百姓都到县衙外面来观看。
高伯年高座大堂之上,两排衙役站立两边,直到此时,高伯年还是没想出另外两件事的办法。
“威……武……”
水火棍砸的地面咚咚响,让高伯年的思绪回到了眼前。
“啪!”
惊堂木一把拍下!
“带犯人!”高伯年大喝一声。
很快,带着镣铐的闵漳被带了过来,面色惨然。
同时带上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在二四三四岁左右,还有些好看,但是很瘦弱,一脸很羸弱的样子,明显营养不良,此刻也是面露绝望之色。
高伯年意外,急忙小声问旁边充当师爷的押司张文远:“这女人是谁?”
张文远道:“这是闵漳的妻子齐氏,按照律例,丈夫犯罪,女人同样沦为犯人,意为没有管教好自家男人!”
高伯年:“……”
这是什么狗屁律例!高伯年直接就怒了。
“这齐氏自己可有犯罪?”高伯年语气有些森冷。
张文远也不明白高伯年什么意思,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小声道:“经查,并无犯罪!而且这闵漳脾气火爆,时常打骂她,曾今生有一子,不过夭折了。闵父早亡,母亲姚氏将其抚养大,但因为他一次喝醉酒,那次对齐氏打骂极为厉害,其子7岁,上去拉扯,被他一脚提出一丈,正好姚氏来劝,又被闵漳大骂一通,直接病倒。因为齐氏被打伤,其子几天后出门挖野菜,被毒蛇咬伤,就没了,于是姚氏直接气的病重,不出三月直接就咽了气!,此后,齐氏更是过的悲惨。”
高伯年脸色铁青,点点头直接爆喝道:“下跪何人?”
“罪人闵漳!”
“罪妇齐氏!”
高伯年点点头道:“齐氏松绑,可免跪,起来说话!”
马上有衙役上前松绑,要扶齐氏起来。
众人都是惊愕,却是不敢说话,只是眼神怪异。
“谢大人!”齐氏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眼中泪水横溢,哽咽着硬给高伯年磕了一个头。
高伯年不管这些,接着看向闵漳,怒声说道:“罪犯闵漳,身为公差,连杀数人,触犯朝廷律法,可谓罪上加罪,枉费朝廷期望,是为不忠,此罪一;不孝老母,致姚氏气死,是为不孝,此罪二;不恤妻儿,殴打妻儿,致其子夭折,是为不仁,此罪三;私通贼寇,伙同亲友私开城门,置其于险境,是为不义,此罪四!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罪孽滔天,人人得而诛之!
本县判决,罪犯闵漳,午时三刻,推出南门,斩首示众!”
“好!”外面围观的百姓直接就大声叫好起来,齐氏更是直接哭成了泪人。
“啪!”
高伯年再次拍下了惊堂木,所有人立刻静气凝神,静听高伯年下面的话。
“闵漳妻齐氏,嫁入闵家,深受虐待,无力阻止,生活艰难,经查,无有犯罪,本县现宣判:齐氏无罪,当堂释放!
另,由本县出具文书,当堂休掉闵漳,还其自由身,准其改嫁!闵漳家中一应资财,全部由齐氏继承,任何人不得骗夺!”
高伯年的声音在大堂上郎朗传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闵漳被判斩立决在意料之中,但判齐氏无罪,还翻出了闵漳虐待老母妻儿的旧案,可谓实在是出人意料,更厉害的是,高伯年竟然直接当堂判定齐氏休掉闵漳,还自由身,这简直前所未有之事。
向来都是男人休女人,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休男人了,现在可谓是开了先河!
“民妇齐氏谢青天大老爷!哇!呜呜呜……”齐氏当场就跪地嚎啕大哭起来,心中的苦水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有衙役想要上前制止,却被高伯年一挥手阻止了,让这个苦命的女人发泄发泄吧。
“拜见青天大老爷!大人判的好!”外面人群里陡然一声轰响,围观的百姓部分男女老幼大片大片的跪倒磕头!
高伯年再次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退堂!”
判决完毕。
然后,高伯年走下大堂,亲手扶起齐氏:“快快请起,闵漳之事跟你无关,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寻到好人家,就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你年纪不大,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将来必有后福!”
“谢……青天……大老爷……”齐氏都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这时,高伯年才走到外面,对着所有跪拜的百姓拱手道:“各位父老,请起!犯罪当罚,无罪当放,有功当赏!不可胡乱判定,日后,本县在这郓城县,还望各位父老鼎力相助!”
“甘愿效死!”百姓顿时齐声高呼,声震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