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取功名成为九州才俊青年之首的状元郎决非简单之事,想那九州之地何其之巨,何其之广,何其之博大,奇人异士自然无数,又有谁敢担保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能拔得头筹成为那万万人之一呢!
自大荒九州一统之前,科举制度便早已经有了雏形,又有大荒统一随着时代和社会格局的变化,科举制度也不断被完善,因九州荒外妖族蛮人鹰狼环视,原本单一的诗词歌赋治国方略等等已经不能够成为衡量状元郎的唯一标准,九州要的是一个文武全才的状元爷。由此九州文会和九州武试便应运而生。
四年一度的九州大考往往持续性很长久,从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往往要经过不止几年的持续考试才能胜者为王,这便是最为常见的科举试。但凡事皆有例外,九州中自然不乏天资卓越的能人俊杰,这些对自己极为有信心的考生们往往会跃过这其中数个环节,直接来到这中州京都去挑战那文会和武试,最后胜者依旧可为状元。只是这种捷径非常人可挑战,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绰号”以及投卷中人的认可,方能参加这最后的选拔大赛,因其独特性和广泛性故而九州中人又称其为“鱼跃龙门九州大考。”
听闻伏陵说起这第二种法子秦凡并非是不知,只是身份没落的他想都没想过行那般之事,绰号指的是得到至少数百人认可,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绰号,而后以这绰号为名头,将自己原创的文章投入大荒朝廷中的大员门户中,得到对方的认可和举荐这才有资格成为那千万锦鲤之一,参加文会和武试求一跃龙门机会。
他只是熟读古籍道藏文会他还是有些信心的,但那武试他想都不曾想过。文会和武试类似于积分制度,原本他只是想要厚积薄发,一方面在文会上多拿些分数,而另一方面锻炼身体锤炼一些粗糙武艺,两两相加或许有望一争那状元之位,但眼下身负罪孽,普通之法已然是行不通了,而这捷径之法却又难上加难,不说他身无绰号文名,想那中州皇都虽多是达官贵人,但又有谁肯相信他,相信一个身有罪虐的陌生人而冒险举荐呢!
像是看透了秦凡的想法,伏陵微笑道:“不用担心,那等贪婪恶差死有余辜。相信不会误你名声,至于那武试嘛……”伏陵微微一顿,而后挥手笑道:“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一次就当是长长见识了。”说着拍了拍秦凡的肩膀,丝毫不顾及骑乘着老酒吹拂而过的大风将她的秀发打乱,撇了眼他手中的钝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笑道:“相信那些武林高手,见到你手中的破刀也会手下留情的,你决计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哈哈哈……到,到时候,笑死我了。”伏陵大笑不止,像是想到秦凡手持这破烂似的钝刀时候的样子,不禁笑得更是列害。秦凡坐在老酒身上,感受着伏陵身后大笑不已,不知为何心头却是突然一阵愤怒。
这内心深处的愤怒眨眼即逝,可是它却那般的炙热强烈,几乎令秦凡一阵窒息。随即他低下了头,没人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面容,他只是伸手握刀,一股冰冷的感觉传到他的掌心,那么熟悉,那股感觉叫做什么?
他有些记不得了,只是任由老酒的速度变得更快,一路急行向着中州皇都前进,风兮兮,衣猎猎,耳边仿佛没了任何声音,只有那轰轰的衣衫猎猎作响和着狂风,令人睁不开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对不起,小凡弟弟。”幽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那么近,那么温暖。
秦凡身子一震,转头回望。心道:“她不知道,是啊!她不知道考取功名的执念是母亲大人临终的夙愿,她不知道的……”无形间,他竟为自己刚刚的愤怒感到羞耻自责,心中早已将这女子原谅了几百遍了。
伏陵道:“武试和举荐信你不用担心,你也是猜测到我家正是那中州皇都里的吧?恰好父……父亲大人认识一些朝中官员,你也就放心吧!至于那比试我自有办法!”
秦凡听闻她极为自信,不自觉的也受到了几分感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伏陵姐了。”随即又想到连累这女子哀求父亲求得推荐信封,定然不会容易,又急忙摇头改口道:“额……不用了,不用了……很麻烦的吧!若是如此的话,伏陵姐还是不要顾及我了,总之我会努力的。”
伏陵微笑着道:“这没什么,回到中州皇都大荒城可能要分开一段时候,待到下次见面时候你可就是状元郎咯!恭喜啊!”说着“嘿嘿”笑个不停。
只是秦凡却身子一震,听闻那“分开”二字,只觉得心中一阵悲伤不舍,从未觉得这二字的分量竟会如此沉重,以至于身后那伏陵最后说些什么也全然听不见了,只是脑海里剩下了二个大字“分开。”
“你要回家了么?”也不知是多久,伏陵依旧在他身后说个不停,他依稀听出是在说中州皇都的景色和美食,只是往日最是吸引秦凡的两种事物此刻觉察来都显得索然无味,当即打断了伏陵的话,开口问道。
伏陵不答,只有风依旧在吹拂着,衣衫依旧在猎猎作响。好一会,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回应:“嗯……”
声音虽微弱,可秦凡依旧能够听得清楚。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只是不知是身体还是心脏,内心深处仿佛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道:“她本身就不属于你,该回去了,她该回家了,她该离开你了。你要孤独一人了,不,是你注定要孤独一人。”心中自嘲自讽,身后再也没了声音传来,只有老酒时不时的嘶吼声响起,在路上格外响亮。
……
大荒有九州,中州作为皇都最是繁华,宛如九朵奇葩之中最为璀璨耀眼的一朵。被无数荒外蛮异妖族所垂涎。
秦凡在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繁华的大荒城都,早有耳闻这大荒都城被誉为最繁华的城市,且不仅古籍介绍不少,又听闻伏陵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赞扬歌颂,他早已是耳朵起了茧子,总之就是此城绝非人间所有似的。秦凡也不是未曾想象过这繁华的中州皇都,脑海里此城该是一片人群摩肩擦踵,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就和家乡的大集市差不多,不,应该至少也得大几倍吧!不然怎么可能称得上是皇都,而且皇帝居住的地方也该有祥云缭绕吧!毕竟这是个奇异的大荒世界。只是往日里所有的想象都不如亲眼目睹来的真实和震撼。
“咴呼呼”
老酒在嘶吼狂奔,秦凡与伏陵走在其后,长抵二十几里的中央大街直通大荒城深处,方正的青石铺满地面。那百丈高大的巨大城门完全由九州最结实的金刚岩石契合而成,刀剑不破,厚重磅礴,站在城门下,令人不自觉的便生出一股渺小的卑微感。
又有守卫者依次排开,分为两行,**肃穆不怒自威。进得大荒城池中,各种金碧辉煌的建筑雕龙画兽,弯弯的阙檐在午后的阳光下也释放着金光耀眼的别样气息。置身于人群中,仿佛置身与海洋,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交错纵横间却始终道路宽敞,并非人群稀少,只是因为街道宽阔,令人难以想象。看着来往的人群,宽道纵横的长街,以及那些高大建筑,他不禁屏住了呼吸,一阵激动,心跳骤停。
“大荒城!”
这两个字如同万斤重量,无数九州读书人向往的圣地此刻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呆呆的站在城门前,心中一阵风雷激动,刹那间狂喜,迷惘,震撼,等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
他终于来到了大荒城,母亲的夙愿就要在此实现了吗?这座魂牵梦萦的瑰美古城他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在那广盛门前响彻?
“秦凡小弟,走吧!”伏陵笑着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如梦方醒,老酒已经不知跑了多远,这时候才缓缓步行而来,虽然精神依旧有些萎靡,不过却并无大碍,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骤然响起,吸引无数行人目光。
大荒古城极为宽广,有内城和外城之分,越是向着内城前进就越是繁华,见着无数精美食物,华美衣衫,优美精致,秦凡一阵发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想象中的大荒城,脸上一阵发红。
伏陵家居中州皇都,十几年的生活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自然是无比的熟悉,干脆便做起了秦凡的向导,骑坐在老酒身上时不时的指指点点,说说这里的典故谈谈那里的渊源,她口才极好又是回家的缘故,夸夸其谈间,不多几刻一个活生生的大荒城都便活生生的展现在了他的视野。
此刻正值九州大比之际,九州各路才子翩然不绝,满眼望去满城白衣举子,麻衣如雪令人目不暇接,饶是如此这两人一个秀美佳人,一个破衣烂衫的穷酸书生,以及一头看不出是毛驴还是马驹的怪异坐骑仍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每每被人或是好奇或是不屑鄙夷等异样目光注意,秦凡皆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他还从未被如此多的人注意过,心中既是紧张又是忐忑,生怕伏陵生厌。
一路前来,他二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伏陵倒只是衣衫有些发旧而已,但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经破烂不堪,不像是赶考的秀才,倒是更多像是个街口乞讨要饭的。这两人身份犹若天差地别,也难怪会被如此众多人所注意。
“唉……”秦凡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酸楚自卑感慨,望着前方依旧清新俊美的人儿,默然无语。
“能这般陪着她也就足够了吧……”正胡思乱想间忽觉双手一暖,原来是伏陵见他浑噩模样,心中担忧,这才拉了他一把。正欲开口,伏陵却一把抓住他,将他拉进了不远处的成衣店铺中。
西城的玄武大街最是宽广,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断,人潮如海。这家店面最是靠西,再往前头便是护城内河,这河水多被用作周边百姓花楼女子洗漱等等,又被称为秀女河。
伏陵将秦凡拉近店铺,特意挑选了几件华丽的绸缎织锦,而后命老裁缝当场丈量,现场赶制。而后又带着秦凡拉近周边其他店铺,购买衣帽簪子等书生必备行头。
有钱使得鬼推磨,老裁缝得了几倍的银钱,手脚麻利。大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制作好了四件衣衫,无可挑剔,全是当下最是流行的样式。待到秦凡与伏陵转了一圈之后,长发挽起,一条古朴的紫木簪子恰到好处,白色长衫云纹水墨,别有一番玉郎风姿。
青铜镜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张并不算是英俊,但却长相方正,眼神坚毅倔强的白衫少年。他恍然如梦,几乎认不出那个镜子里的人物竟是自己。
伏陵也换了一身衣衫,绯袍牡丹云纹叶路,眉眼如画,站在秦凡身边笑嘻嘻的望着那镜中人道:“如此一来,秦凡小弟弟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了。”
秦凡面色涨红,自进入这大荒城以来,吃喝穿戴几乎都是伏陵付费,这令他十分尴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身上的银钱早已被恶差抢夺了干净,就算是他想要请客却也有心无力。
望着镜子中的伏陵,酒窝浅浅,笑意嫣然,比起她本来年龄还要早熟几岁似的,他不禁脸上更红,低下头去,镜子内另一人却被他忽视,越发狭窄,渐渐退出了铜镜中。
“走吧,接下来我们该去拿那绰号名声了!”出了店铺,伏陵带着秦凡七拐八拐,向着玄武街更深处走去。
秦凡闻言一愣,问道:“绰号名声?去哪?”
伏陵神秘一笑,道:“别问了,听我安排,必定让秦凡小弟你如愿以偿。”说罢,不容分说,带着他向着更深处的巷子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