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开始下雪了,雪势越来越大,混着寒风吹打着院子里还未绽放的梅花。
红花看了看自己已经渐渐消肿的左脚,想着小旋儿已经逐渐康复,双眸里透着微微的笑意。
天色已晚,丁子乔仍在连夜行路,赶回洛阳。
“离开丁府已经七八日了,不知道家中可有什么事?”丁子乔侧着头问同样骑在马背上的侍卫林景凡。
“管家来信说,前几日小少爷病了,如今已经好了,将军不必太过挂念,再过两日我们便能到家了。”
丁子乔强打着精神,忍着困意,“此次出行,倒还算顺利,不负圣恩。”
林景凡:“都是将军运筹帷幄,此番我们才会如此顺利。”
丁子乔:“得亏了司徒睿大将军的指点,若非他的鼎力相助,我们这次护送这些珍宝必定危机重重呀。”
丁子乔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护送珍宝到河北,责任巨大,皇上能够如此信任他,这一切与司徒睿的极力推荐紧密相连。
林景凡:“司徒大将军说了,待我们回到洛阳,会为我们接风洗尘,大摆筵席。”
“先推掉吧,这样太过引人注目,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还以为我们结党营私呢。”
“还是将军考虑的周全,属下这就写信传与司徒大将军。”
两日后。
林景凡快步跟在丁子乔的身后,他们正要赶去朝堂之上,向皇上复命。
大殿上,皇上高高在上坐着龙椅,无比威严。
“此次你们安全护送稀世珍宝到河北,可还顺利?”
丁子乔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回禀皇上,一切顺利,臣已将那些珍宝交于湖广总督。”
“很好。”高坐在大殿之上的人虽耳鬓斑白,仍旧神采奕奕。
“丁子乔,年少有为,特赐良田百亩,黄金白两,晋升为二品中军将军。”
朝堂一片哗然,这丁子乔一年内连升两级,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虽是从二品,但实在让人感慨。这么年轻就已是二品中军将军,将来必定会有所作为。
站在一旁的司徒睿嘴角微微上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无意扶植司徒正南,一是不想让他过早卷入战场。二是若是接连立功升职,难免遭人口舌。这丁子乔曾在他手下做事,人品、才能皆能助他成大事。
“微臣多谢陛下!”丁子乔眼角含笑,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散了朝之后,丁子乔穿过上杆子准备巴结他的众人,双手抱拳,给司徒睿行过礼之后,迅速离开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管家打开门看到丁子乔,立刻放声喊道。
府里的人纷纷从房间内涌了出来,自动站成两排,恭敬的迎接丁子乔。
管家上前接过马缰,把马匹牵到了马厩。
“乔儿,你终于回来了。”丁老夫人在曾秀娥的搀扶下,上前颤颤巍巍的握住他的手。
“娘,此次出行还不如上次我去陕西赈灾的时间久,为何如此劳师动众。”
“听闻此次皇上龙颜大悦,如今你已是二品将军,可喜可贺,你终于不负你爹所望,成为咱们丁府的骄傲。”丁老夫人拭着眼泪说道。
丁子乔笑着说道:“这是喜事,母亲大人何苦又哭了呢。儿子一定会继续努力,荣耀咱们丁家。”
“好,好!快进屋歇歇……”丁老夫人赞叹的点点头。
“我去看看旋儿,听说他这次病的不轻。”
“好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我陪夫君去吧。”夏秋浅笑着说道。
竹苑,紫谷怀里抱着小旋儿,开心的跟红花聊天。
一转眼,便看到风尘仆仆的丁子乔。
她从未被重视过,如今丁子乔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来他们竹苑,紫谷又惊又喜。
“妾身给夫君请安。”紫谷和红花双双施礼。
“来,把旋儿抱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丁子乔看着小旋儿,喜逐颜开。
一张胖乎乎的脸蛋,眼睛亮晶晶的,肉嘟嘟的嘴巴里竟然流着口水。“这臭小子,还流口水。哈哈……”
“旋儿跟夫君长的真像。”夏秋在一旁讨好的说道。
紫谷满脸都是笑意,儿子被丁子乔如此喜爱是她的骄傲。
“夫君,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红花说道。
“身体不适?”丁子乔挑着眉,看着她。
“估计是吃坏了肚子,肚子有些疼。”
“好,你先回去吧。”
丁子乔蹙了蹙眉,垂下眼睛,继续逗着小旋儿。这点小伎俩他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红花说谎话的本领着实没有见长,她只是不想看见他而已,所以借口身子不舒服早些退下。
夜色渐浓,红花睡衣全无。丁子乔归来,让她又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有些事,你不知道或许会更开心。”
难道父亲被杀的事另有隐情,不对,她明明看到他亲手杀了父亲。
那日的大火,那日的大雪,那日的鲜血……无一不刺激着红花的每处神经,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甲狠狠的抓住床单,眼中全是恨意。
披上貂毛大氅,缓缓从房间内走出来,只有这刺骨的凉风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报仇。
一个黑影闪过,红花一惊。
“谁在那里?”
“回夫人的话,我叫墨儿。”
“墨儿?”
红花向前走近,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脸颊冻得通红,在这寒冷的院子里走动。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你就是大表姐雨燕的儿子?”
红花前几日听闻丁子乔的大表姐意外过世,她嫁的那个男人,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喝多了便会对她们母子俩拳打脚踢,丁老夫人暗地里没少接济这雨燕,谁曾想,竟然会想不开投河自尽了,留下这七八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紧,红花忙把自己身上的大氅拿下来披在孩子小小的身子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我……”墨儿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他第一次来丁府,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吃的用的都是平时没见过的,这一切让他诚惶诚恐。
红花看他一脸落寞,笑着说道:“是不是迷路了?”
“嗯,我想起来嘘嘘,结果迷路了。”墨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送你回去可好?”
“谢谢姐姐。”墨儿高兴的说道。
“呵呵,我不是姐姐,我是你大舅母。”红花看着一脸童稚的墨儿,温和的说道。
“谢谢大舅母。”墨儿咧着嘴笑起来,天真的眸子像天际中闪烁的繁星,璀璨异常。
大手握着小手,穿过漫长的寒冷,把墨儿送入偏房。
他的房间冷冷清清的,仿佛没有人住过似得。
陪着她的小丫鬟此时估计已经回自己的房内睡着了。
红花看着墨儿天真落寞的小脸,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说:“墨儿以后害怕了,可以去找舅母玩,舅母就住在梅苑。你可记住了吗?”
墨儿鼻子一算,眼眶顿时红了。
七八岁的少年,心智虽然尚未成熟,但是人情冷暖还是清楚的,这丁府即使再好也不是他的家,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爹,他宁愿永远不相见。
红花帮他掖好被子,盖着厚厚棉被的墨儿眼睛仍旧红红的。“舅母,你真好。”
红花挑了挑灯芯,笑着说:“墨儿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你赶紧睡吧,舅母看你睡着了再走。”
“好,墨儿知道了。”墨儿望了了红花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红花笑了笑,坐在床头,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要消瘦一些,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带着满腹的心疼,红花竟然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翌日醒来,红花发现自己竟然在墨儿的床上睡着,墨儿已经不知所踪。她揉了揉昏昏涨涨的脑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明明只是爬在床边睡着了,怎么会跑到床上去了呢,依墨儿小小的身板,是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抬到床上去的。
“舅母醒了……”墨儿开心的从外面跑着进来了。
“额,我怎么睡着了。”红花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自己凌乱的头发。
“嘿嘿,舅舅让我来喊你吃午饭呢。”
“午饭……”红花大惊,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晌午。
“早上舅舅来看我,发现你睡着了,怕你会着凉,他就把你抱在了床上,带着我出去玩了,你看,舅舅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呢。”墨儿话明显比昨天多了起来,神色也明朗了不少。
原来,丁子乔来过。
丁子乔昨夜看过小旋儿之后,实在太晚,就没有来看墨儿。
于是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先来看望这个好几年没见过的外甥,没想到,刚进入房间便看到红花趴在墨儿床沿上睡的正香,她倒是对着小墨儿挺贴心。
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上,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如云的青丝,洁白秀丽的脸颊,目光安静凝视着熟睡的红花,心竟然变得柔软起来。
已经穿好衣服的墨儿站在一旁,看到舅舅如此怜爱怀中的人,偷偷的笑了。
听到笑声,丁子乔赶紧把红花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带着墨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