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姿势很亲密,说是暧昧也不为过。
她又小又软的手覆在他腰腹间,本应一片火热的地方,在听见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后,连脸上的热度都开始跟着一起消退。
“你在看谁?”
在透过我,看谁?
她脸上的恍惚与怀念,以及语气里对那个名字的试探,都深深刺痛了他。
心口一阵痉‖挛,随后剩下的,仿佛只有了冷。
尤怀勉强深呼吸了下,把她的手抽出来,却还是舍不得放开,转而又握在自己手心。
五指蜷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包住,他扶着她的膝盖蹲下,“阿寻,他是谁?”
飘远的思绪突然回来,寻欢垂下半透的眸子,试图掩盖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但尤怀看到了。
他仰着脑袋凝视着她,由着心底的凉意荡开,眼底满是探究。
“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阿寻,告诉我好不好?”
“是弟弟,是我的……弟弟。”
她觉得自己刚才有点魔怔了,这两人哪里都不一样,她有那么一秒居然会觉得他们很像。
都是腹肌惹的祸,寻欢咬着牙根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弟弟?”尤怀脸上的神色缓了缓,“你有弟弟?他现在在哪里?他跟你一样吗?”
伸手指指她的耳朵,“他也是猫?”
寻欢扶额,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无奈,“他和我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是人。”
“我变成这样,”寻欢暗暗说了句抱歉,偏过脑袋继续扯谎,“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理智告诉他,她在说谎,但看着她类似于逃避的动作——
尤怀蹭蹭她的膝盖,眼底漾着浅淡的纵容和宠溺,“我信你。”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悄悄蜷着,寻欢心头微动,转过头直视着他,“我说什么你都信?”
尤怀点头,“是,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如果我在骗你呢?”寻欢试探他。
“没关系,骗我也没关系。”
只要,在他有限的时间里,一直陪在他身边。
别的事,他都可以不去计较。
“傻子。”他对她太好了。
心底浮动着丝丝愧意,寻欢回握他的手,眼里带着郑重,“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一定不会辜负他对她的善意和帮助。
蹲的有点腿酸,尤怀起身时身体晃了晃,立马被反应过来的寻欢一把扶住,怕他倒下,还圈了一只胳膊在他的腰间。
看着他又苍白了一分的脸,寻欢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抱歉的笑笑,尤怀示意她扶他进卧室。
动作温柔的把他扶上床,寻欢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好,“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阿寻。”他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姑娘。
“怎么了?”
“留在我这里,你开心吗?”
陪着他,开心吗?
寻欢手上还握着门把手,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听了这话她转过身,显现在灯光下的双眼好似覆满了细碎的星光。
她说,“到目前为止,遇见你,是我觉得最开心的事。”
“睡吧,晚安。”
“晚安。”
床榻间再没有那个热乎乎的猫儿,尤怀抹了抹她之前睡过的枕头,在上面找到了几根掉落的猫毛。
把它们拈起来束成一缕握在手里,这才关了灯准备睡觉。
闭着眼睛躺了半分钟,他从一旁摸索过手机,翻出一个熟悉的号码拨过去。
“宋迟,帮我查一个人。”
*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尤怀每天都在观察寻欢,就怕她不小心又变回猫。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变猫很抵触。
这天早上,他正在厨房做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香味,原本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会起床的人,已经打着哈欠跟着食物的味道走到了厨房。
“好香啊。”小姑娘揉揉眼角,眼里带出一片将醒未醒的水汽。
“饿了吧,我马上——”
尤怀放下手里的面包片,睁着一双发亮的眸子走到寻欢跟前,不敢置信地去摸她白嫩的耳垂。
“阿寻,”他兴致勃勃地捏捏手感超棒的耳朵,“你的耳朵,变回来了。”
握住肩把她转了个身,果然,身后的尾巴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洞。
“尾巴也没有了,阿寻,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他看上去比她还要高兴,迷迷瞪瞪的人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这才试探着去摸了摸。
咦,真的恢复了。
寻欢眨眨圆滚滚的猫瞳,随后开心的笑眯了眼。
“傻。”顺了顺她睡毛躁的头发,尤怀把她往洗手间推,“快去洗漱一下,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玩儿。”
在家憋了一个月都快憋坏了,虽然她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但他还是很心疼。
她是人,并非是宠物。
这下再没后顾之忧,她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只要她高兴。
于是两个人一连外出了好几天,寻欢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低黯,再也没出现过。
三天后。
尤怀在寻欢门前不断徘徊着,直到里面的人主动打开房门。
门被重新关上,寻欢看着坐在软凳上踌躇不语的男人,皱了皱眉。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上出现如此纠结的表情。
甜软的声音响起,尤怀一怔,随即表明了来意,“我确实是有事。”
“阿寻,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伴?”
以往那个人的生日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
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女伴,他不需要。
但现在他有了阿寻,女伴的位置,也只能是她。
或者说,他身边的位置,家人也好,爱人也好——
在他同她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思后,他只想要她。
“……女伴。”寻欢明白他的意思,也很乐意帮他,但她现在的模样……
“我和你站在一起,不太像女伴吧。”
低笑一声,心里的些微忐忑渐渐隐匿,尤怀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子,“这些都不用管,你只需要答应我的请求,就够了。”
拍开他的手揉揉发痒的鼻尖,寻欢点头应允,“好。”
*
晚六点,尤氏度假山庄。
宋迟从后视镜看着紧挨着一男一女,嫌弃的“啧”了声,随后漫不经心地撇开眼,“尤怀怀,准备好了吗?”
“当然。”
寻欢摸摸身上的披肩,抬眸看向窗外那座越来越近气势恢宏的庄园。
这就是今晚的目的地?
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握住,她收回目光去看他。
车内的灯光很暗,寻欢只觉得身边的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凝眸看了看,她才发现不一样的,是气势。
哪怕他苍白的脸上笑容犹在,泛紫的嘴唇也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但那双轮廓颇深的眼睛里,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令人颤栗的森冷之意。
如果说他的温和缱绻是面对她,那么此刻他的这番作态——又是因为谁?
“冷吗?”看她望着他发呆,手里的柔软也泛着凉意,尤怀有些担心。
寻欢回过神来,回握着他的手,“不冷。”
“你们俩不冷,我冷。”酸的他脊背发凉。
宋迟瞪了好友一眼,看了一旁坦荡荡的小姑娘,对着尤怀作了个“你弱爆了”的口型。
尤怀回他,“要你管。”
宋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任劳任怨地当着司机。
“到了。”
眼前的庄园看上去奢侈而又精致,布置尽显中世纪英伦风。
而与整个环境气质不相符的是,铁门两旁落座着两尊凶神恶煞的石狮子。
宋迟一边走一边撇嘴,“呵,到底是夜路走多了,他自己也害怕。”
门口穿着执事风格类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看到来人,神色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恭敬地朝二人俯身,“大少爷,宋少爷。”
“尤管家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不过,大少爷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
最后几个字,尤怀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管家瞳孔微缩,垂下的脑袋又低了点,默默接过两张请柬准备退下。
“等等,这位小姐是?”家主嘱咐过,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能放进来。
而他,是一位称职的管家。
“哟!”还不等尤怀出声,宋迟绕过来站在二人前面,“这位可是我妹子,也是尤怀怀的女伴,怎么,她还进不得了?”
管家偷偷抬眸看了那个小姑娘一眼,见她面色沉静双目清明,上了淡妆的脸和贴身的月白旗袍冲淡了她自身的年幼感。她落落大方地站在大少爷身边,二人的空气好像自成一体,缭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气息。
看着大少爷移动步子把小姑娘挡在身后,管家不由一哂。
这个被家族所遗弃的人,终究又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他后退两步侧开身体,露出了隐在身后的大门,“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