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戚既已拜了辛无稽为师,自然不用再参加那三个月之后的入门考核,直接成为了东屿阴阳门的弟子。
辛无稽带着两个小孩拜别了土地神,便回到了吴兴客栈。
客栈还未打烊,辛无稽便点了一桌的烤鸡肥鱼的好菜,先让这两个孩子好好地吃上一顿。对于别的仙家弟子而言,拜师之后师傅所赠的,无非便是灵丹法宝等增长修为的宝物,像这样赐下一桌好菜的倒却还是独一份。
不过对于这两个不知已经多久不知肉滋味的小娃子来说,这桌上随便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便胜过那劳子灵丹十倍百倍了。
灵丹有什么用?难不成比肉好吃?
莫要说穆子戚不顾手上满是灰尘,卷起破烂不堪的袖子就抓起一只鸡腿便啃了起来,哪怕是身为女儿家的谢莹儿看着穆子戚吃得如此香甜,也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不过和穆子戚一比,她却是斯文的多了,好歹还知道要用筷子。
客栈内还剩下的几名还在吃宵夜的客人和那店小二都诧异的看着两个人在那儿一通胡吃海喝,心中却是疑惑,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子怎么会带着这么两个饿死鬼一样的小乞丐?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人家行善积德呢。这人到真是个好人那。
辛无稽倒是毫不介意自己的弟子没点半点规矩样子,自顾自地喝着一坛子酒,只是偶尔才见他动一两筷子。他在这儿住了没几天,客栈的女儿红却早已经去了大半。
酒足饭饱之后,辛无稽吩咐小二打来了两桶热水,先叫两个小娃子好好洗一洗沉积在身上已久的泥巴再说。
看到热腾腾的水气从桶中泛起,不知多久未曾洗澡的穆子戚也是几份猴急,竟不管莹儿还在屋内,大次次的便脱了衣裤跳进木桶里,引得莹儿发出一阵尖叫。偏偏穆子戚这小子不以为羞反而还来了兴致,不断地向旁边二人泼水。可惜辛无稽仅仅只是一根手指树在身前,那泼出来的水花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自动就往两边去了,丝毫沾不到二人身上。
这么几回无功而返下来,穆子戚没了继续戏水的兴趣,却也更明白了自己的师傅高深莫测,便是随便一指头的功夫,都远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而换到莹儿要洗澡的时候,另外二人便是被赶出了门外,师徒二人坐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辛无稽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一个酒坛子,向自己的徒弟招呼了两下。穆子戚连忙摇头,低下头去。辛无稽便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待两个小儿洗干净之后再一看,果然是换了一副模样。
穆子戚穿上辛无稽特地为自己的徒弟准备的道袍。月白色的袍子上两条泼墨般描绘的黑龙正交织在一起,明明抽象得很,确又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腰间一条和辛无稽一样的黑色皮腰带,只是没有任何的装饰之物,只是佩着一块东屿阴阳门的令牌,黑色的令牌上隐隐有电纹般的蓝光闪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最奇怪的是令牌有半个巴掌大,上面却什么字都没刻,也不知这无字的腰牌到底作何用。
着上这般行头,加之洗去泥垢后,穆子戚的面容又多了几分青涩和秀气,眼中一片纯净,半长的头发系在脑后,还真有点仙家弟子的样子。
至于谢莹儿,换上一身原来为穆子戚准备的衣服倒也还合身,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身高差的也不是很多。
莹儿虽然由于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洗完之后依然还是没有普通人家姑娘白净,但是已是好了许多。许是一直风餐露宿的原因,莹儿的脸庞却没有这个年纪多有的婴儿肥,小巧的脸庞显得那双杏眼愈发明亮动人,展现出少女独有的俏丽,一头长发就披在身后,又显几分可爱,就是着实太过消瘦了些,怕着身子不是一两天能补过来的。
穆子戚虽然和谢莹儿在一起有一年多了,但是谢莹儿这幅模样倒是第一次看见,委实比平日里好看上许多,惹得穆子戚不禁多看了几眼。
“呆子!看什么看啊!”谢莹儿被穆子戚盯得脸颊发红,只得狠狠地骂上一句,只是那脆生生的声音当真听不出来几分凶狠,却莫名拨动人的心弦。
许是因为一直过着苦日子,睡的都是茅草泥地,从来不曾睡过这般松软的床吧,两个小孩儿一躺到床上就立马睡着了。
而辛无稽则在一旁的地上盘腿坐下,双手捏一个法诀,开始修炼起来。对于修仙者而言,像常人般睡觉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打坐修炼所补充的精神是远远比睡觉来的好的多。
第二天一早醒来,两个孩子刚吃了一点点心,便被辛无稽叫了出去。
“今天我们要回东屿阴阳门去了。”辛无稽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大街上。
穆子戚一听兴奋的拉住辛无稽的袖子叫到:“师傅师傅,我们是要坐你的剑去吗?”
辛无稽笑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徒弟:“小家伙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是!我以前也是在城中之时,偶尔也能随众人看到一些像神仙一般的人驾着剑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我师傅这么厉害,他们都会,师傅怎么可能不会!”穆子戚不无得意地说到,“不过我应该是不会驾着剑飞了。”穆子戚小声嘟囔了一句,失望地低下了头,忽然又想起自己已被师傅收入门下,日后也是要学仙家大神通的,眼中又重新充满了期许。
说着说着,转眼间三人来到了穆子戚二人原先落脚的那个土地庙。
穆子戚二人对着土地神像有拜了一拜。
看四下里无人,辛无稽便取下背后那把黑剑放到了身前。
说来倒是神奇,这黑剑离了辛无稽的手之后竟不曾坠地,而是横躺着浮在哪儿,整个剑身轻轻的上下波动着,看得这两个孩子目瞪口呆。
只见辛无稽的手向下轻轻摆动了一下,这黑剑便慢慢降到离地仅有一尺的高度。
辛无稽第一个一脚踩上剑去,随之整个人都站在一个小小剑柄上,那黑剑起初向下微微一沉,随后便不偏不倚地又升回到原来的高度。
辛无稽向二人挥挥手,示意两个人也赶紧上来。
大概是因为剑离地并不高,两个孩子没多想便马上跨来上去,穆子戚还一脸兴奋地等着黑剑赶紧腾空而起。
黑剑虽然只有三尺长,宽度也只有三指余些,并不算粗,但是确实平稳非常,加上两个孩子身材小,上去之后,三人倒也还不太拥挤。
辛无稽看两个孩子都已经站稳了,身子向前微微一倾,剑身前端便微微翘起,向空中飞去。
眼看着黑剑飞得比土地庙还高,比整片林子还高,两个孩子最初的兴奋之情也慢慢被小心的脸色代替,刚刚黑剑离地仅一尺,掉下去了顶多重新爬上去就是了,现在要是再掉下去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辛无稽看着两个孩子紧张兮兮的望着脚下,笑着对穆子戚说了句:“子戚,记得要抱紧莹儿哦!”
穆子戚赶紧抱住身前的莹儿,两个人两双小眼睛紧张兮兮地转向辛无稽。
“因为啊……因为第一次坐飞剑的人,两个里面就有一个是会掉下去的。”辛无稽悠悠地说。
这下可把两个小家伙吓得不轻,紧紧抱在一起大叫起来,引得辛无稽一阵大笑。
但是,随着黑剑擦着吕梁山上林海的树冠不断地上升,两个小家伙开始安静下来。虽然耳边的风声响得厉害,但是却没有一丝风吹到脸上,虽然剑身已经随着不停地爬山斜得要命,但是站在剑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向后倒去的感觉。
两个小家伙一明白刚才都是辛无稽骗他们的,便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看着脚下近在咫尺的树梢一片一片得飞快后退,两个小孩子呵呵得不知在傻笑些什么。
翻过吕梁山便是东海。
两个小家伙都没见过大海,看着无边的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不同的光彩,海浪在海风的吹东西啊不断地朝着岸边涌来,不是还有一两条大的出奇的不知名的鱼跃出海面,带起一片的光彩,两个孩子出了神。
东海岸离东屿阴阳门宗门所在地虽然有着千里之遥,常人若是坐船,就算知道方向,没个三日也是行不完这段海路。
但是辛无稽御剑飞行的速度何其之快,日行数上万里也是轻而易举。
虽然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够多看看平日里见不到的大海风光,也怕若是飞剑太快头晕眼花,辛无稽御剑的速度比平日里慢上数倍,但这段路程,不用半日也便可到了。
千里海疆,一路之上,除了海水便别无他物,两个孩子一开始新鲜得紧,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也倦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之上突然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岛屿的影子。
辛无稽看着那岛屿露出了笑脸:“东屿阴阳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