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候府忙成一团,太医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屋里除了几个伺候的丫环,就都被遣退了出去。
安乐候无心再与凤翎多说,凤翎也告辞回到“憬园”。
洛氏病重的事情很快带着风言风语在府里传开。
憬园这边的婆子丫环也就不那么恭敬起来,面上不敢说,背地里都骂凤翎是“扫把星”,“灾星”
琥珀不忿,动手修理了几个胆大的婆子,这才把其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凤翎倒是处之泰然,吃喝睡一点不耽误。
闹腾些才好呢!
不闹,谁来给她送信?
果然,憬园安静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陆怡萱满脸怒气地来了,进‘门’扬手就想给凤翎一个耳光,被琥珀拦了下去,再重重的摔开。
陆怡萱几个趔趄,抓住身边的丫环才没有跌倒,一边横眉瞪眼,指着凤翎,喝道,“你个臭丫头!扫把星!不要脸的东西!把我祖母都气病了,你再不给我滚出候府,我,”
陆怡萱一边叫骂,一边四下寻找称手的东西,并没有找着,又喝道,“再不滚,姑‘奶’‘奶’我,拿棍子打你出去!”
凤翎却是捂嘴轻笑,打趣似的说道,“好不害臊啊,阿萱,未出阁的姑娘,你是谁的姑‘奶’‘奶’呢?还是想这样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陆怡萱自知失言,满脸飞红,怒气却是更盛,浑身打着颤,一手指着屋内。道。“我不跟你磨嘴皮子。你快给我收拾收拾,滚出我候府!”
凤翎笑容微敛,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说过,见到哥哥之前,我就长在这儿了,哪儿也不去。”
陆怡萱往她身边重重和啐了一口。“呸,不要脸!你不滚,我让人拿棍子打你出去!”一边说,一边往身后的丫环使着眼‘色’,“还不动手,给我死打出去!”
琥珀琉璃横跨前一步,“谁敢!”
陆怡萱虽然带来的丫头不少,但都知道厉害,所以丫头们面面相觑,并不敢动。
凤翎轻轻拨开琉璃。斩钉截铁,道。“只要见着哥哥,我马上就走!”
看着陆怡萱,凤翎叹口气,轻拧眉心,“不过,阿萱,我实在不明白。我只想在候府安静地等哥哥回来,不曾打扰任何人啊,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呢?就当我是个生人,在府里借住几天,不行么?”
陆怡萱瞪大眼,“哈哈”冷笑几声,“我总算知道你的脸皮有多厚啊,不打扰任何人?秦凤翎,我祖母身体一向好好儿的,怎么你一来,就气得咯血了呢?你还敢说不打扰任何人?收留阿猫阿狗,我也不想收留你,秦凤翎!”
凤翎听得又是一声叹,“老夫人欠安,我也难过,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定当尽力而为。”凤翎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阿萱,别的话可不能‘乱’说。你想,从昨儿到今日,我都不曾与老夫人说上几句话,老夫人的病,怎么就能推到我身上呢?”
陆怡萱一时语塞,愣了一会儿,道,“要不,怎么就说你是扫把星呢!你是天生的扫把星!你克病了祖母!”
“五小姐!您要注意措词,”琥珀气乎乎地接上话,胡‘乱’的行了个礼,道,“恕奴婢斗胆,五小姐一进‘门’就大吵大闹,我们小姐气量大,才一直忍着。奴婢却看不下去了,五小姐,您再怎么不高兴都好,我们小姐也是汝阳候世子夫人,您骂她扫把星,这是咒谁呢?是吧,思婵?”
思婵是汝阳候带来的两名宫婢之一,本来站在凤翎身后不声不响的,这时被琥珀点名问话,她只好点点头,道,“五小姐的话确实不妥。”
琥珀昂首,傲然,“再说,我们小姐还是皇上赐的婚呢,您说她扫把星,又是什么意思呢?”
思婵面‘色’一变。
陆怡萱面‘色’也是微变,嘴上却不服输,哼哼地道,“秦凤翎,你少让个丫头跟我扯东扯西,没规矩的东西!我就说你是扫把星,你还不认!我们府里本来好好儿的,你才来了一天,我祖母咯了血,我爹爹被打破了头,我娘还在屋里跪着呢!你敢说,都跟你没关系?”
琉璃反‘唇’相讥,“五小姐,奴婢可听说了,世子一早就出‘门’了,在外面呢,这世子爷在外面受的伤,也要赖在我们小姐身上么?这就是安乐候府的规矩?”
“谁说在外受的伤?”陆怡萱瞪琉璃。
凤翎忙关切地问,“那是回府里受的伤?府里谁敢伤世子?伤得如何?”
“还不是祖母……”陆怡萱口快接了半句,发现不妥,就闭了嘴,哼一声,“要你管!”
“不要我管你来做什么?”凤翎‘挺’直身子,劝道,“阿萱,听我的劝,你还是早些回去伺候老夫人吧,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我还是那句话,连候爷都准了的。不等到哥哥,我就在安乐候府,哪儿也不去。我哥哥回来,横竖也就几天的事情,再怎以不待见我,你也忍忍罢!我累了,琉璃,送客。”
凤翎才要转身,就听得陆怡萱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真不要脸!”
凤翎转眸看向陆怡萱,一脸痛心,“阿萱,咱们相识己久,虽然算不得手帕‘交’,但至少也像候爷说的,咱们是旧识。我一心想与你‘交’好,还很高兴能在府里与你叙旧,你怎么这么容不得我呢?”
“呸!”陆怡萱啐一口,满脸不屑,“谁与你个乡下丫头相好?旧识?秦凤翎,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自己恬着脸凑上来,跟我就算旧识了?乡巴佬!给我提鞋都嫌你下贱!”
思禅实在看不下去,沉着脸向陆怡萱行礼,道,“陆五小姐,奴婢不敢隐瞒,回头娘娘若是问起来,奴婢也只好据实以回了!”
不及陆怡萱开口,‘门’毡一动,传来一声厉喝,“阿萱!”
陆怡萱脸‘色’微变,忙转身带笑迎过去,“娘!”
赵氏瞪她一眼,急匆匆的向凤翎迎来,带着歉意道,“真对不住,阿凤,实在是老夫人身体欠安,大家都‘乱’了方寸。阿萱也是担心老夫人,这才口出无状。你知道阿萱脾气的,你莫怪她。”
转身又笑向思婵思娟,道,“两位姑娘不知,我们阿萱与阿凤自幼相识,闹惯了的。别看现在闹,转身就又好得跟什么似的,呵呵,”
赵氏干笑两声,“娘娘事忙,两位姑娘若拿我府里这些小孩子闹别扭的事情去叨扰,哎哟,那真是我们的罪过了。阿凤,你一向比阿萱懂事,所以才这么好福气,你说是吧,阿凤?”
“我是知道阿萱的脾气,”凤翎弯弯‘唇’角,冷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夫人,长辈面前,凤翎原不想拿大,也是记着旧情,所以一直谦卑有礼,但不代表凤翎可以任人欺辱。”
“想来夫人能理解,我既然是汝阳候世子夫人,就担着汝阳候的名声呢,什么扫把星,灾星的话,若是真有证据,阿凤定要当皇上面前以死谢罪了!若是没有,凤翎也是能由人随便‘乱’骂的么?再说了,老夫人身体欠安,凤翎担心;世子受伤,凤翎也愿祈求他早日康泰;还有夫人……”
凤翎瞟了一眼低头,蔫着气儿的陆怡萱,转眸道,“夫人被罚,凤翎却是完全不知情,怎么也能算在凤翎身上呢?难道,在安乐候府眼中,我汝阳候府真比安乐候府矮了半分不成!”
说到汝阳候府,凤翎的声音便陡然一提,接着便转脸向思婵思娟道,“娘娘面前,还劳两位姑娘据实以回,求娘娘主持个公道。”
思婵思娟行礼应“是。”
赵氏面‘色’发绀,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个笨‘女’儿,真是口无遮拦。
她持家多年,虽然有时处事难免有失公允,但老夫人洛氏一向宽容,从不曾重责。
这次洛氏是气极了世子才迁怒于她。说跪,那也是遣退了下人,让她与世子一起跪的,不过被陆怡萱不小心撞见罢了。
洛氏虽然生气,还是留足了面子给她。谁知这个蠢‘女’儿张嘴就说了出去,让她在下人面前颜面何存?
再想到要传到娘娘耳朵里,自己必将颜面尽失,赵氏连死的心都有了。
赵氏不觉咬牙,狠狠地剜了陆怡萱一眼。
陆怡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垂眼一声不吭。
倒底是自己亲‘女’儿,烂摊子还得自己收。这时打落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吞。
赵氏强吞下心里的怒气,上前拉起凤翎的手,轻抚她的手背,笑道,“阿凤啊,说起来,你还该喊我一声舅母呢。舅母知道,千错万错都是阿萱的错。阿萱这丫头脾气燥,舅母一定会好好管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看在舅母的面上,也体谅阿萱是一片孝心,话说得不好,心地却是好的,别与阿萱计较。”
赵氏转眸掠一眼思婵思娟,又柔声道,“咱们自家吵吵闹闹的小事儿,闹到娘娘面前,谁的脸上也不好看。若让你公爹汝阳候气恼,也是后辈的不孝,你说是吧,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