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蓉扶着圈椅,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重重的喘口气,才有气力向昭兴帝与梅皇后行礼,带着颤音,“臣‘女’见过皇上,娘娘。”
‘这孩子,是惊着了吧?脸‘色’这么难看,快扶着坐,快赐坐!”梅皇后一个眼‘色’,身后‘侍’候的掌事嬷嬷龙嬷嬷点头,快步过去亲手扶起箫蓉。
箫蓉行礼谢过,才往圈椅上坐下轻喘。
这时汝阳候和箫云与一众大臣紧随着昭兴帝身后而来,箫蓉便行礼退至殿后。
汝阳候先往殿里瞥了一眼,见箫蓉无碍,也就不多问,随昭兴帝一起查看金柱边那块黑石以及藻井之处的大窟窿。
洛十一边讲解,边将黑石指给昭兴帝看。
众人很快将昭兴帝与洛十一围在当中,热络的讨论。
箫云则几个大步到箫蓉身边,俯身低问。
箫蓉冲他安慰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箫云这才放下心来,微微蹙眉。见梅皇后正往箫蓉身边走来,箫云便将到嘴边的问话吞了回去,向梅皇后行礼,然后一言不发的束手立于箫蓉身侧。
龙嬷嬷往梅皇后身后摆了椅。梅皇后坐下,牵起箫蓉的手,上下打量,关切的问,“怎么回事?说是出来走走,怎的就到这每影殿来了?怎么只你一人?阿荞呢?”
箫蓉欠身行礼,“回娘娘,臣‘女’与阿荞原本是想往寿安宫,向太后请安。不想经过每影殿时就遇着了阿凤,说是娘娘召见。大约是新来的宫‘女’不认路,不知怎的就走到每影殿了。臣‘女’与阿凤相熟,便自告奋勇替阿凤引路,”
箫蓉顿了顿,抚‘胸’轻喘。笑笑,“倒底是臣‘女’自不量力,谁知这边才遣走了宫‘女’,旧疾就犯了,几‘欲’厥过去,臣‘女’却忘了带‘药’,只好由阿凤扶着进殿暂歇。阿荞去替臣‘女’取‘药’。谁知左等右等阿荞不来。阿凤又去替臣‘女’催促,这才余了臣‘女’一人,”
箫蓉说着,不由抬眼往殿外瞧了瞧。“阿荞大大咧咧的,总不认路,阿凤又不熟宫里,也不知是不是走岔了路,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箫云不觉在身侧握掌成拳,往洛十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环一眼周围,转眸时正遇上箫蓉的笑容。
箫云这才将拳松了松,移开眸光。
箫蓉的话听似顺理成章。却并不十分经得起推敲。
每影殿虽然平时空着。一直也有宫‘女’嬷嬷守着,宫‘女’们就算没法去替箫蓉取‘药’,也该领着箫荞去;就算不领着去,也不该让人生地不熟的阿凤去寻箫荞!
梅皇后却似乎并没有查觉这些疑点。
唯一的解释,只有梅皇后是知道并默许洛十一的!
箫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的盯着往金柱的方向,倾听洛十一的表演。
“原来如此,”梅皇后状似无意的转眸,往周围扫了一眼,轻轻点头,慈爱的笑,“我早跟你说过,多带些人跟着,你偏不听。你总喜欢让阿荞跟着,阿荞才多大?有事儿就忙不过来。你还敢带她从汝阳过来,你这孩子,也真是太胆大了!”
梅皇后带着嗔怪,关切之情尽现。
箫蓉不好意思的笑笑,“谢娘娘关爱。臣‘女’也是闷得慌了,又想着爹爹和哥哥正好来京,我也就跟着来探娘娘……况且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儿的。”
“真跟你娘一样的拗脾气!”梅皇无奈的摇摇头,转头去吩咐龙嬷嬷,“着人去瞧瞧,阿荞和秦姑娘可是走岔了路,领了过来。”
龙嬷嬷应下。
箫蓉想趁机告退,却被梅皇后留了下来。
“此事乃你亲眼目睹,你留此处以待皇上问话,你身子不好,也省得来回奔忙。
箫蓉应下,梅皇后又别过脸去瞧众臣。
金柱旁边,‘侍’卫们己经在昭兴帝的吩咐下,七手八脚的要将那块黑石从金柱脚下拔出来。
昭兴帝坐在当中的龙椅上,听了洛十一的描述,果然又召箫蓉去问了一回话。
洛十一脸‘色’微白,直到听得箫蓉的描述居然与自己的不谋而合,惊奇不己的同时,也悄悄的舒了口气。
问完话,箫蓉仍回内殿,傍着梅皇后坐在纱幔之后。
梅皇后没有提出离开,箫蓉也就跟着一起等候。
透过纱幔,箫蓉见到外面朝臣们站做两排,从她们的方向瞧不清金柱边的情形,但是从‘侍’卫们再克制不住的吆喝声看来,那黑石大约是没得极深,并不容易被取出。
“阿云,你去瞧瞧。”
梅皇后吩咐箫云,看着他应下走出内殿到汝阳候身边,跟汝阳候耳语几句。就听得汝阳候向昭兴帝拱手,“禀皇上,可否让臣子箫云一试?”
昭兴帝欣然允诺。
朝臣们便在汝阳候身边让出一条路来,箫蓉阔步走进去。
箫蓉和梅皇后就再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梅皇后抬头去看藻井,转脸冲箫蓉蹙眉,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这奇事,这么就砸出这么大个窟窿,幸得没人受伤……你在殿里,可真是亲见着什么?”
“回娘娘,臣‘女’真是亲见的,不敢有所欺瞒。当时一声巨响,有什么从顶上掉落,若非十一爷相劝,臣‘女’差点儿就昏死过去。现在想起来,臣‘女’还是一阵心悸。”箫蓉以手抚‘胸’,轻答,脸上现出受惊的模样。
“哦?”梅皇后眉尖轻扬,点头,“是该惊着了,亏得身子没受损。”
“回娘娘,臣‘女’受惊,并不完全是因为有东西突然砸下来,而是那时十一爷刚巧从外面进来,那东西居然一声巨响,正落在十一爷脚下。”
“啊,”梅皇后轻声低呼,脸‘色’微变,忍不住伸指挡住嘴边,合什道,“佛祖保佑,亏得十一平安。”
箫蓉正‘欲’答话,金柱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哇!”
梅皇后打住话头,转脸就见箫云双手捧着一个黝黑的伞状物跪在昭兴帝脚下。
昭兴帝只瞧了一眼,猛的站起身来,盯着那黑石细瞧。梅皇后心里好奇,便也起身,走至昭兴帝身边,细瞧一眼,面‘色’也是一变。
这上面的字迹,她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这时有宫‘女’自内殿领了阿荞与凤翎进来,向龙嬷嬷回话,说是二人‘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内殿,竟绕到侧‘门’前,被守‘门’的宫‘女’拦下。二人说了许多好话,又说是与箫蓉一道的,宫‘女’听了这才没有为难,问过龙嬷嬷之后,才带她们进来。所以才耽搁了。
龙嬷嬷的目光面‘露’不快。
箫蓉忙责怪箫荞几句,又边自责,边向凤翎道歉不该让她跟着受累。
箫荞委屈得眼眶发红,凤翎也连连自责。
龙嬷嬷听得直皱眉。
在宫里‘乱’闯,的确是失了规矩,居然七弯八绕的还进了内殿,看样子,这段时间宫‘女’儿们太欠调教。
换作别人,龙嬷嬷少不得要训斥几句。唯有箫蓉她不好说。
箫蓉一向得梅皇后喜欢,身子又不好,更是多得了几分怜惜,甚至比宫里的公主们都得宠。公主们也就喜欢拉着她说话,所以箫蓉也就时常在宫里四处走动,并不受拘束。
“阿荞年幼失当,还请嬷嬷勿怪。”箫蓉忙不迭道歉,态度很谦和。
龙嬷嬷这才面‘色’稍缓,道了声“不敢”也就不再多问。
这时昭兴帝己经坐回龙椅之上,群臣们围着那块黑石打转。还有人伸手去试,黑石不过铜盆大小,几人合力,黑石却在箫云手中纹丝不动。
众人不由啧啧称奇,一边赞箫云天生神力,一边的讨论声四起。
“这是天降祥瑞啊,皇上!”
“天佑我大吕,这是天意啊,皇上!”
昭兴帝的脸上不由‘露’出些些笑意:“依众卿看来,这天意……”昭兴帝意味深长的扫一眼众臣,才接着把话问完,“是何意?”
众人面面相觑,吵嚷的众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众臣议事,梅皇后再留不宜,便退回箫蓉身边,仍旧隔着纱帘,细听外面的动静。
“伍爱卿,你说说看?”昭兴帝点名的是御史大夫伍大人。
伍大人出列行礼,“禀皇上,依微臣看来,这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哦?怎么说?”
伍大人答非所问,“皇上决意立嗣,天下便降下奇物,这是在褒扬吾皇有道啊!天意啊,天意!”
臣中立时赞同声一片。
昭兴帝又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那依众卿之见,天意为何?”
太常寺卿赵大人出列,行礼,道,“回皇上,适才御林军报,百姓皆有目共睹,随石而降之五‘色’霞光出于安乐候府,足见候爷德高望重,天亦赞之,依臣之见,这储君之位……非八皇子莫属。”
端坐椅上的梅皇后身形微颤,恨恨的嘟嚷了一句:“这老匹夫!”
凤翎带着惊奇的望一眼箫蓉,箫蓉正抬脸冲她眨眼,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
凤翎心中恍然似有所悟。
箫蓉,也是同她一样重生的啊!
前世箫蓉的身份就更高于她,也受皇后及汝阳候的爱爱,箫蓉当然更知道她所并不曾知的秘密。
那么,或许就像她所猜测的,这次与箫蓉的相逢并非偶然。
箫蓉很可能是知道什么,甚至,就是为她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