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天之佛等他先饮了杯中茶水,翻掌化光,一封亲笔所写之信出现在掌心:“你看过后便知。有何疑问,吾知无不言。”
忌霞殇不假思索接过,取出信纸,垂眸认真看去。
半晌后,忌霞殇掌心化功为火,信顿被烧成灰烬,省却泄露之虞:“吾明白了!至佛放心!”
天之佛见他毫不怀疑照做,心底越发欣赏此人为天下正义之心,随即出声,详细将未来行事要注意之处,一一交托清楚。
皇秦帝国宫苑,天之厉寝宫内,贪秽和克灾孽主凝神肃立,一字字谨记他秘密要他们去做之事。
“线索只有这些,十日内务必找到此地。太初之气和剑者,吾要杀楼至韦驮个措手不及。”
“是!”贪秽和克灾孽主不假思索领命,毫无难色,瞬间化光离开了宫殿。
天之厉转身,眯眼望向窗户斜射而入的夕阳光芒,眼角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冷意,沉声淡漠道:“还有十四日,楼至韦驮,到了那日,好好享受吾赐予你之独一无二的享受。”
和平宁静中,苦境百姓度过了暂无战火的近一个月,虽仍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却是看到了些许和平的可能。往来厉佛分据地之间的商旅继续着中断的买卖生意。
刚从佛乡辖区下离开,经过厉族守卫查视,载了六人的牛车,和其后三辆拉货的牛车终于能进入厉族辖区。
“要吾说,得归功于诛天之巅那一战,没想到是个平局,不过也至少换来了这二十多日的安静,吾赚了一大笔。”
“呵呵,年轻人,乱世能活着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赚不赚钱的倒是其次!”
“哈哈,老伯说得也有道理!”
……
“以后让天之厉和天之佛两个人打得了,两方领首谁胜了,这地方就归谁,省得我们老百姓受兵祸,吾是怕了这打战的日子了!甭管是谁统治苦境,能让吾过安身日子就成!”
“哈哈,历史上有哪朝是这么打的?要真是如此倒好了,百姓不用受累!我们说着做做白日梦还成!”
话音刚落,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间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邪乎的莫名令人慌乱。
“要下雷阵雨了!快走!前面有家客栈,躲一躲!”
“啪”的急促几声催赶牛车的鞭子声落下。
佛乡天佛殿中,正伏案处理事务的天之佛突然毫无预兆,彭得昏死在了桌上,面色呈现不正常的血红色,侧趴着,叮铃哐当,桌上的笔架连带着毛笔散落了一地。
因着她之命令,无人在殿门外把守,直到下午,蕴果谛魂有事来商量,见安静的太过异常,不似往日情形,以为她有何特殊安排,亦未多想,只如往昔抬手敲了敲门。
“天之佛在上,蕴果谛魂觐见。”
话音落后,只有周围环绕的翠竹,在柔风下簌簌作响,却是无人回答。
这?至佛若有其他安排,必然会在他敲门后出声提示,现在怎么?蕴果谛魂不解看着殿门,无意识皱了皱眉。数千年来亦未出现过现在情形。
“咚咚咚!”终究怕扰了她之事务,蕴果谛魂还是又规规矩矩敲了敲门,或许太过专注,未曾听到。
半晌过后,依然是无人回应,驻守在殿界外的僧人言她在内,并未离开,蕴果谛魂诧异,当即凝功于眼,穿透殿门望去,若是她不便出声,他一观省下推门进入打扰。
却不料所见,“至佛!”她怎么会?眸色骤变,蕴果谛魂哐当一声急推开了门,奔至书桌,一掌急凝聚功力按在她背心,心底发沉,紧眸注视着她面色变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今日清晨商谈事情离开时,她并无任何身体有恙之征兆,面色血红,这是什么症状?
灌注而入的恢弘佛力,急速运行于天之佛奇经八脉,周身肌理,和各处大穴,最后运转一周,浩然聚集于她佛元之内。
见她血红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蕴果谛魂刚微微松了口气,天之佛内元突然爆冲而出诡谲的黑色气劲儿,却彭得强悍直击他掌心,胸口气血一涌,震得他急急撤了掌,翻身凌空卸去了身上所中掌力,又一掌拍向身后石墙,才堪堪立稳了身子。
天之佛面上经他一疗,病情不轻反重,本只血红的面色,两种各异的气劲儿惊爆之后,倏然透出一股骇人诡异的妖邪之红,金色纱衣下,早已痊愈的伤口竟也缓缓开裂,恢复成了当初被洞穿时流血的模样,瞬间渗血染红了胸口衣裳。
“天之厉!”蕴果谛魂眸色怒沉,倏然之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当初咎殃所言分明并非戏言,那十日后不出事,根本就是障眼法,让他们所有人都失了警惕,厉色疾步走向天之佛,一手扶住她靠在身后座椅上,却是不敢再出手疗伤,只以纯粹的内元不夹杂佛功,缓缓透过背心封锁几处经脉,先为她止住心口还在渗出的血。
他到底对至佛做了什么?如此诡邪之功,跟佛力以及任何正圣之气排斥,越疗伤伤越重,至佛自己难道也未曾发觉丝毫迹象吗?此消息必须封锁,不能让佛乡和天下任何人知晓至佛出事。否则天之厉知晓,此时来攻……
一刻后,收到天佛之令的帝如来和谴弥勒,出现在了天佛殿外,“天之佛在上,帝如来,谴弥勒……”
话尚未说完,“进来!”一声略带紧绷的低沉声音骤起,打断了他们声音,地藏圣者!二人诧异怔了怔,至佛在,他一般不会越矩出声的,难道是至佛此时有事不便,他才代为传话?猜疑间,二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人伫立殿中却不见天之佛,诧异看着站在书桌前的蕴果谛魂:“至佛……”
刚出两字,这才注意到蕴果谛魂面色沉暗,一想刚毅敦厚的眸中竟全是担忧,瞬间变了神色:“发生何事?圣者为何如此忧心忡忡?”
“跟至佛有关!”蕴果谛魂沉声说罢,转身向禅房走去:“随吾进入!”
帝如来和谴弥勒闻言,眸色一变,急随他走进,看到了躺在卧榻上邪红满脸的天之佛,心头骤然一紧:“至佛怎会?发生了什么事?”
蕴果谛魂暗沉启唇,将方才情况一一详述,说完才注视着二人,严肃道:“吾假传至佛之令传你们,意要掩盖此事,此时非常时期,不能大意。”
帝如来和谴弥勒了然他之意思,颔首,看他除了忧色外似还有一丝难以确定,出声便问:“圣者可是已有救治至佛头绪?”
“有是有,”蕴果谛魂凝注二人道,“但不能确定他们真有办法。只能去后才知。”
二人微松心神,一喜,不假思索道:“请圣者示下!”他只寻他们前来,救治之事该是要他们行动。
蕴果谛魂翻掌化出一封信,其内装着那日天之佛给予忌霞殇相似的路观图。帝如来和谴弥勒接过。
蕴果谛魂严肃嘱咐:“按照上面路线,将至佛秘密带去苍宇医楼!里面有四名邪医。至佛之伤是天之厉邪气所致,以邪攻邪,或许能有用。”
说完看向谴弥勒:“在至佛回来前,你和吾一直留在这里,做出她尚在之假象。至佛则伪装成你。一个时辰后,让帝如来将切磋禅法,进入禅定的你背离佛乡。便不会有人起疑。”
一个时辰后,韦驮修界,小沙弥看着帝如来背负谴弥勒离开,等确认不会听到他们的话后,顿时叽叽喳喳,崇拜又笑嘻嘻说着:“至佛禅法果然精妙!第四天主也败下阵来了,这一禅定没有十几天难以回转,可惜要辛苦云谷雷锋的佛首背着送回第四天。”
皇秦帝国宫殿,专门为恒沙普贤安排的住所,并非是在牢房,反而是在一个景致清幽的恬静处。
日日清晨能听到的梵音诵经声,今日却是未能听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步一步沉稳威仪之声,“属下见过王!”
“起来吧!”天之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意味不明一闪眸,错身俯身见礼的侍卫,走近,吱呀一声,毫不顾忌内中人是否方便,是否愿意见到他,便打开了门。
房里恒沙普贤情形果如他所料,面色透着死人之气,虽然清醒着靠坐在床头,但头上却逸散着丝丝金光,是灵识浮动,欲要脱离此体回归之势。
“哈哈,”天之厉淡淡看着她,走近床边,笑道,“楼至韦驮!你的灵识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吗?”
恒沙普贤紧闭的双眸刷的睁开,冷漠呵斥:“阴险奸诈!”那夜咎殃送来战帖前,她有气血涌动灼烧之感,未听咎殃戏胁之言,继续疗伤,便再未出现,本以为是当真痊愈,他之言不过危言耸听,却不曾想邪厉之气竟能隐藏如此之深,从诛天之巅对战到今日,一月之久。
天之厉沉笑,从上往下,欣赏着她此时困兽尤斗的模样:“吾收下你之赞美。”
恒沙普贤冷哼一声,阖住了眼睛,不愿再看令她痛恨厌恶至极之人。
天之厉却并未因此动怒,反倒越发走近,要让她一字不差地听清楚他将要说的话:“蕴果谛魂必然会发现你之情况,心急下亦会动手治疗,如此你就能如吾所愿,加重到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们若不想天之佛死,便只能求吾。”
顿了顿,他忽然勾唇,认真凝注着她苍白的面孔,沉稳笑道:“我们做一笔交易。吾可以救你,但要佛乡付出相当的代价。”
见恒沙普贤无动于衷,天之厉并无什么反应,继续道:“吾之耐心有限,给你和佛乡十五日时间考虑。蕴果谛魂若还未愚蠢到不可救药,便该知亲自到厉族求吾,还要开出令吾动心的交换条件,否则便等着为你收尸。”
“至于你之灵识,想要回归本体护守生机,倒是不必了。恒沙普贤这身体,总还有些用处,就这样成为一具尸体,却是可惜,吾向来不是浪费之人。”
恒沙普贤面上虽平静,眉眼间却一阵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拳头一紧,强忍着对局面毫无用处,立刻便要爆发的怒气。
天之厉黑眸忽然一利,沉威冷声道:“吾之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你知道吾想要什么,而你也能给得起。”
顿了顿,“吾等着交换那一日到来,楼至韦驮,希望你全心全意为的佛乡,还不想让你立刻就死。”
留下最后一句话,天之厉沉稳收回视线,一甩袖袍,转身不再看她,缓步向房外走去。
“你以为吾死了,你便可以活下去?”
一声忽然而起的冷笑之辞,成功地阻止了天之厉离开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