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要进入冰窖比二妞想得要麻烦得多,她躲在草丛里,“啧”了一声看大狸一路狂奔去引开那些看守冰窖的家丁,笨手笨脚的赵梧升则装模作样地混在那些家丁一起,发号施令追赶大狸,这混蛋一边追还一边激励大家:“兄弟们,加把油啊,抓住这只黄鼠狼,咱们扒了它的皮,吃它的肉!”
呸,谁是黄鼠狼啊!吃谁的肉啊!胆儿还挺肥,你们动个试试!二妞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大家都往那边跑远了,便小心翼翼地放轻步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冰窖,结果差点没把鼻子撞扁,那冰窖本来是处在地下,但是赵夫人在冰窖的上面又堆了一座假山,封死了一面后,留下一面让人看守,并且还造了大门,也就是说,要先进冰窖,就得先开这扇门,再顺着雕凿好的石梯走到冰窖里。
二妞碰了一鼻子的灰,正想砸两下门上的锁来泄愤就听到那些家丁回来的声音,只好揉着鼻子光明正大地逃窜了。
二妞刚回到西厢房,就看到赵梧升焦躁不安地站在房门口等她,不远处是肥硕的被误认成黄鼠狼的大狸。
赵梧升见二妞回来,急忙上前几步迎着她道:“怎么样?怎么样?”
二妞没好气地放下原本捂在鼻子上的手,该用手指点着红通通的鼻尖道:“怎么样你不会自己看啊?老子为了你差点赔上自己的鼻子!你个白痴,你不是说看守冰窖的只有两个普通下人么?你不是说只要顺着石梯往下走就能看到冰窖么?结果两个变成了八个,普通下人变成了会点功夫的护卫。还有,你怎么不早点说顺着石梯往下走之前会有一扇挂着锁的门!”
赵梧升手足无措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先前也、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啊。”
二妞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赵梧升保持距离,不然很容易早登极乐,她气馁地瞪了一眼赵梧升,进了房间便替自己倒了杯冰凉的茶水喝下。
赵梧升好一个魁梧的大汉,硬生生把自己缩小了两圈,蜷在门口不敢进来。
二妞觑他一眼,倒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对他勾了勾食指示意让他进来道:“进来吧,反正今天我也没想能真进去,你想啊,你娘那么仔细的一个人,既然打算做一件事那么怎么可能不把它做好,我已经做好要二探敌营的准备了,今天是去探探路,后天才是我们真正上场的时候。哎,对了,你会开锁么?”她只想了一秒,便能肯定赵梧升这个大老粗不可能会这门精细的手艺活,便换了个问题:“我知道你不会,那冰窖那边的门的钥匙你有么?”
赵梧升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老实地道:“钥匙在我娘那儿。”
“那你去你娘那儿偷吧。”二妞不负责任地建议道。
“偷?!”赵梧升吓得一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还是从我娘那儿?”
二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去难道让我去啊?你是她儿子,和她的关系这么亲密,自然要好得手一点,我虽然是个和尚,但又不是太监,人家会让我近她的身么?”
赵梧升为难,嗫嚅着道:“可是我不敢。”
二妞可没那闲工夫给赵梧升做思想工作来鼓励他,“爱去不去,我是乐得逍遥,你不去正好。你看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你那梧成堂弟说要出远门,你就放心吧,他说不定早就把那天听的话全都忘了,他爹的事也放下了。你们与其用药给他调理身子,还不如让他住到朝阳的房子里,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赵梧升坚定地摇头,“梧成从来没忘记过二叔的事,虽然我一直希望他能忘记。他一直住在幽林居也是从小给他看病的张大夫特意嘱咐我们的,说是他身子虚,要住在幽静的地方,别让人去打扰。”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二妞就像是在劝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对着赵梧升耳提面命,“你要是把你那千金之躯的梧成表弟扔到乞丐堆里,不出五天我就让他大变样,吃饭香了,胃口好了,连精气神儿也提起来了。”
赵梧升在对待赵梧成的问题上明显地不退让,他皱着眉,埋怨似地看了二妞一眼道:“你就被在这儿瞎说了,梧成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别再东拉西扯了,我们接着来说正事,我娘她一年就去看二叔两回,但是那串钥匙她倒是经常都放在身上,要偷的话,有点困难。”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是她儿子,又是这个家的大少爷,偷把钥匙还不简单?大胆地向前去吧少年!本大师相信你。”假和尚二妞拍拍赵梧升的肩膀鼓励他,“对了,今晚上什么菜啊?刚才跑了一路,躲在草丛里心理压力又比较大,中午吃下的东西都被消化得差不多了。”
赵梧升正忧心忡忡地想着办法,可是思来想去,那把钥匙都处在看得到摸不到的地方,偏偏二妞还问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无足轻重的问题,他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埋怨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啊?”
二妞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旋即踢翻了踏在脚下的一把椅子,“靠!老子为毛吃不下去,赵梧升,我老实告诉你,我对发生在赵梧成身上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我可不是真和尚,对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没兴趣!再说我答应了帮你,也确实帮了,可到头来落下一通抱怨!反正爱谁谁,这件事老子不干了。这几天住在你们家多有打扰了。”二妞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那叠冲简卓那里顺来的银票,抽出一张潇洒地递给赵梧升,“这是食宿费,不用找了。”
赵梧升又是讶异又是愧疚地看着二妞,本能地推开那张银票,要去拉二妞的另一只手,“我不、不就是说了、说了一句话么?我错了还不成么?二妞,二妞……”
二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银票,把手抵在赵梧升胸前,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别,咱俩不熟,请叫我独孤长老。”
“二妞……”赵梧升眨巴着那双和自己身形外貌不符的圆乎乎的略显稚气可爱的眼睛,可怜地道。
二妞对着这个傻大个还真的不怎么能狠得下心,可是这时候服软她多下不了台,二妞只好咳嗽了一声,保持住自己冷若冰霜的面部表情,“赵少爷,贫僧偶感不适,想要卧床休息,烦请赵少爷移一下贵步,好走不送了您呐。”
赵梧升这个头脑简单嘴巴又笨的人压根掌握不了复杂的人性,所以不知道这时候应该送个台阶给人下,只楞楞地道:“啊?那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烟云给你送点药过来。晚饭我会让下人给你弄得清淡一点,皮蛋瘦肉粥好像还不错的,你放心吧。”说完也不给二妞说话的机会,大踏步地走了。
二妞怒视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咬碎一口钢牙,“赵梧升!你给我去死!以后老子再理你就是你孙子!”
二妞的怨气在尝到那碗少皮蛋少肉丝多粥的皮蛋瘦肉粥时到达了顶点,“赵梧升,我诅咒你以后顿顿只能吃大鱼大肉,最后死于便秘!”
结果赵梧升没有死于便秘,而是差点死在自己府上的护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