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我回到阔别数月的海城,已经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了。叶寒遇没有特意派人开车来接我,我和嘉言打车从机场感到了叶家,像是客人一样拜访。
叶家十分的热闹。
对比去年,今年叶家添加了几个家庭成员。有凌萧夫妇,也有叶家新出生的孩子。也是老爷子的增外孙,取名叶嘉行,小名豆豆。除了季月琴没什么笑容,其他人都围着这个孩子打转,说各种吉祥话。
我看着这个刚出生还很瘦弱的孩子,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已经白白胖胖起来,心里越发想念我死掉的女儿。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我又不能哭,扫老爷子的兴致,只能强颜欢笑。
老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失落,连忙放下手里的孩子,让保姆抱回房间,然后牵过嘉言的手,问,“嘉言,告诉太爷爷,想不想太爷爷啊?”
“想。”嘉言乖巧回答。
“乖,太爷爷给你留了个鸡腿,来吃鸡腿咯。”老爷子夹了一个红烧鸡腿,放进嘉言的饭碗里。
“太爷爷也吃。”嘉言也孝顺,夹了另外一只鸡腿,放进老爷子的碗里,逗的老爷子哈哈大笑。
整个过程,大家都难得的祥和,没有耍嘴皮子,互相挑刺。
我也难得有几分胃口,吃了一些。倒是叶寒遇,在整个饭桌上一直喝酒,没怎么动菜。我生气自己居然还那么在意他,关注他的细节,不由皱了皱眉。
吃过饭,一家人围着老爷子坐下看电视。我看天色不早了,准备和嘉言先走了,结果老爷子留了留,“不急,一会儿放完烟花炮竹再走,也不迟。”
“有鞭炮吗?嘉言要放鞭炮!”嘉言一听就来劲了。
“有。”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叶寒遇突然出声,然后走到我的面前,牵过嘉言的小手,难得温和地说,“爸爸这就带你去放鞭炮。”
我没有阻拦,这是他们父子的交流互动,我不能剥夺孩子的幸福。而且,这次回来,也不光是给老爷子拜年,我还要劝叶寒遇放过沈刑。所以我选择默默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他们父子玩闹,寻找合适的机会说情。
然而,我刚追出屋,一抹红色羽绒服身影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眸看向凌萧,面无表情的说,“凌萧,我失去了孩子,又和叶家没有关系了。一切都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阴魂不散?”
凌萧双手揣在兜里,脸上都是不满,“阴魂不散的人是你才对。你走都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给老爷子过年?你都不是叶家的人了,凭什么回来过年?”
“你有意见,刚刚饭桌上为什么不说?”我嗤笑一声,“在老爷子面前装出一副亲密友好的样子,这样假惺惺的做人,你不累吗?”
“累。谁活在这个时间还能不累的呢?重要的是,累有所值。我拥有了一切,而你已经是手下败将了。”凌萧的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你的女儿没了,老爷子没盼头了,终于认下我这个孙女了。昨天,他才把名下最后那么一点股份给了我儿子。现在,我才是叶家股份拥有最多的人。连叶寒遇都比不过我。”
我冷笑,“是吗,那就恭喜你了。我祝你和你的股份一辈子恩爱,不离不弃。带着叶家私生女的身份,顶着叶寒遇姐姐的名分过一辈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你……”凌萧被我的话给气的脸色发青,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整理好面部表情,笑着说,“林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流产吗?”
虽然我知道她说的每句话都不怀好意,都是为了诛我的心。
可我还是被她的话给勾出了好奇心,我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你知道原因?”
“当然!”凌萧得意的双手环臂,然后转眸看向远处陪嘉言放鞭炮烟花的叶寒遇,阴冷的声音在寒冬腊月里格外的冻人,“因为叶家容不下一个野种,也丢不起那个人!”
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可认定我孩子是野种的人,在叶家就那么两个。
凌萧,还有……
我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高大身形,那个男人捂着嘉言的耳朵,点燃火红色的鞭炮,嘉言又蹦又跳,嘴巴里喊的每一声爸爸,都让我心痛到极点。
我深深记得,当时我怀着嘉言,叶寒遇在他和周霖的婚礼上,对着我说,打掉这个孩子时候有多么冷漠。
那样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能心硬如铁。对待他认定的野种,又会是什么样的狠辣手段?
我曾经怀疑过,却害怕这个真相,不敢深想。此刻凌萧的话,就像恶魔,一点点勾出了我心底的猜忌和怀疑。
我的心特别的痛,却阻止不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各种扩散,脑补,拼凑出那个残忍的真相。
流产的那几天,最可能陷害我的白薇,凌萧都没有机会下手。和我有所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沈夏不可能,就只有叶寒遇了。
医生对我流产的原因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如果叶寒遇不心虚,他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怎么会不彻查到底?
我在阮城生活的三个月里,去过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如果怀孕期间,吃过安眠药一类的东西,又被做羊水穿刺,鉴定孩子的生父这一系列的手术,确实会造成孩子的胎相不稳。如果再加上饮食不当,情绪波动大,更容易流产。
我以为,我的孩子可能是叶寒遇无心之失。但凌萧的话,仿佛在说,叶寒遇是明知到一切后果,故意那么做的。
我以为,我放下了过去,可以冷静面对一切,面对过去,才勇敢的回到海城,想和他心平气静的谈一谈。可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
凌萧只是那么几句话,就让我整个人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说完她要说的话,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雪地里,看着不远处的父子欢闹戏笑。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跑过去大闹,没有破坏嘉言的幸福。我忍下了一切,转身离开了前院。
我一个人走回屋子里,每一个脚印都站着雪花,格外的湿寒。
此时,客体里的人都散了。
老爷子他们都回屋睡了,只有电视剧在播放着烦人又无聊的春晚。走上楼梯口时,我看见桌上的水果刀在灯光下散发的寒光,脚步顿了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
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从二楼俯瞰院子里的嘉言,看着他玩累了,累趴在他爸爸的怀抱里。叶寒遇抱着嘉言,走回屋子里。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抬头看着天空的烟火从绚烂到黯淡,最后消失……
我听见对面门开的声音,很快又关上。应该是叶寒遇把儿子抱回房间睡觉了。
很快,我这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叶寒遇从外面走来时,看见我竟然在主卧里有些吃惊。因为老爷子给我和嘉言安排了卧室,按理说,我应该睡嘉言的屋子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找我?”他一边脱下厚重的风衣,一边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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